“三爹爹,三爹爹……”
身后传来娇美的女童声音,我连忙回身看过去,小蕊汐笑颜盈盈地向我跑来,她一身粉红衣裙,小脸蛋粉嫩可爱,她的五官长得极像她的娘亲,那个我一辈子也无法忘怀的女子。
“三爹爹,”小蕊汐坐到我腿上,扬起小脸看着我,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三爹爹又在想母后姐姐了吗?”
今年梨花开得尤为繁盛,一树一树的清香,纯白的花瓣铺在地面厚厚的一层,惹得人不忍心踩上去。
我微笑着取下落在小蕊汐头发上的梨花花瓣,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道:“小蕊汐怎么会知道?”
小蕊汐转过身子,用双手环过我的脖子,一脸认真地说道:“因为我也很想母后姐姐,我能感觉得到三爹爹也在想母后姐姐,二爹爹也会想,不过他从来不当着红颜娘亲的面想。”她凑到我耳畔,轻声地说道:“我知道二爹爹是怕红颜娘亲吃醋,可是她也很想母后姐姐。”
“小精灵鬼!”
“二爹爹,你长得真好看。”小蕊汐双手抚上我的脸颊,“尤其是这双眼睛,宝蓝色的。”
“那是我好看还是二爹爹好看?”
小家伙笑着脱口而出:“三爹爹。”
“小蕊汐的爹爹好看还是三爹爹好看?”
小家伙撅起小嘴,乌溜溜的眼珠直转悠,片刻后笑道:“还是三爹爹好看,三爹爹最好看了,不过在我心里父皇比三爹爹更好看,等我长大了,我就会去娶父皇。”
小蕊汐说完便咯咯地笑起来,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与她的娘亲一般,明明媚媚的,很温暖。
一阵柔风拂过,将地面上的梨花花瓣吹起来,花瓣洋洋洒洒地荡在半空,然后又落回地面,再扬起,又落下,又扬起……
我有一张绝世容颜,胜过世间任何男女,但是我对此从未感到高兴过,因为我最崇拜的爹从未正眼看过我。他很喜欢妹妹,可儿,因为可儿长得像极了娘亲,每每当他抱着妹妹从我身旁经过时,我都会轻声地唤他,但他从来不愿停下来,而这时我的大伯秦亦呈总会出现,他是一个不苟言笑的男子,但他对我很温柔,只对我一人笑。
“大伯,爹爹为何不喜欢我?因为我长得不像娘亲吗?”我总会这般问秦亦呈。
而他总会笑着摇头,“你爹爹只是很爱你的娘亲。”
“娘亲为何要死?是因为我吗?”
“因为霓裳宫里的人医术不佳,不能治愈你娘亲的病。”
自后,我便一心放在医书上,十二岁时就成为了世间赫赫有名的神医,我以为爹会因此喜欢我,但是没有,他仍是不愿看我一眼,不管我怎样努力,他永远也不会喜欢我。
后来我终于知道了原因,原来是因为我的大伯秦亦呈,他竟然爱我,爹竟也因此不愿看我一眼,他觉得是因为我这张妖魅的脸惹下这般不堪的事情。
只是可笑,只是可恨。
我离开霓裳宫,过自己喜欢的日子,游山玩水,游戏人间,什么情情爱爱,与我都没有关系。
直到宋京蕊的出现。我为她心痛,为她高兴,为她失落,为她白发,为她甘愿付出一切……
“想必姑娘的夫君一定很爱姑娘吧?”那日山谷里的阳光很美好,柔柔地落在宋京蕊的脸上,娇艳绝伦,我清楚地看见当我问出此话时,她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我在想她那一刻是否在想我,毕竟我曾与她拜过堂,是她一时的夫君。
很快她便笑着回答我:“是,他很爱我。”
“那你爱他吗?”
宋京蕊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复杂,她没有立即回话,只是转过身走开了,“爱,当然爱。”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脆弱的背影,我一直知道她很爱李煜,而且爱得很辛苦,但依旧抓着不放。
我也很爱她,什么时候开始?我自己也不清楚,也许是她第一次对我笑的那一刻,她的笑很明媚,若阳光一般暖了我的心,也许是她为我绾发的那一刻,温柔认真的表情,也许是她死皮赖脸敲诈我身上的银票的那一刻,调皮可爱,也许是……她就那般轻易地走进我的心,再也没有出去过。
可是我也早已知道,我是永远也走不进她的心,因为她的心里已经满满的都是李煜,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那日我救她时,她哭着看着我坠下悬崖,眼里是漫漫的自责与悔恨,但是却没有半分心痛,那一刻我才真正地明白,她永远也不会爱上我,而我不想看见她以后舍不得伤我而为难自己的模样,所以我要静静地离开。
或许是上天眷顾,竟赐予我最后与她相处的时日,她与蓝翡一起坠崖,我日日夜夜地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仔细而贪婪地看着她睡颜,从未忘记,不愿忘记,不敢忘记的容貌,而我爱的是它里面的灵魂,但是我永远也见不到她真正的模样。
我假装失忆,假装双目失明,假装神情自若地与她相处,只是她不知我其实我时时刻刻地都在看着她,她单薄的背影。
出了山谷,我并没有直接踏上回洪州的路,而是引着她走过那些美丽的乡间小径,渡过那些潺潺的小溪河流,赏过那些云山雾峰,踏过那些花丛树林,听过那些百鸟啼鸣……
白天我走在她身后,小心而谨慎地看着她的身影,听她偶尔的轻笑,偶尔的小曲,偶尔的话语。
夜里,当她沉沉地睡去,我走到她身旁,静静地守护。
那段时日里我总会听见秦亦呈深深的叹息,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我这段不该有的情感,但是我只想守在她左右,一些时日便好。
这一个月我过得很开心,虽然期间她已不再像以前那般亲密地唤我为雪妖,而是礼貌性地唤我安公子,她很少与我说话,很少看向我,但是我真的很开心,能静静地陪着她。
走进洪州,我知道自己以后便早也不能见她,但是我仍是微笑着与她告别,我想我那时脸上的笑是很宁静的,再也不像她以前所说的妖孽了。
后来她让文雅来照顾我,我自是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只是我的心里已经再也无法走不进来其他人了。
你,无人能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