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着人员资料,海雷丁很烦躁。()
近两千人的船队,能配合尼克速度的人只有海雷丁自己。可他是船长,从炮击到帆速都要亲自指挥,不可能放下船队护着尼克打头阵冲锋。这孩子是个极稀罕的人才,武艺足以成为红狮子的招牌,要是因为没有后援孤军奋战被挂掉,那真是太可惜了。
他需要一个副队长,能跟上尼克的速度,又有能力保护配合他的人。
海雷丁听着各船上的监理提供人选,却始终静不下心来分析。那个总是飞舞跳跃着的影子就在眼前被打落在地,一身血泥苦苦挣命,海雷丁脑子里的神经瞬间就炸了。
这是他红狮子发现的人,像养育小鹰一样亲手栽培,就这么被无名小卒干掉,他绝不能忍受。
海雷丁面无表情的抚着下巴,眼中红芒闪动。监理们大气也不敢喘,船长平时算是很和蔼的,总是一脸无所畏惧的玩味笑容,绝不会轻易动怒。但现在这种眼神,说明他真的生气了,而且想杀人。
“2船的埃米亚斯、阿沙尔,3船的兰姆,5船的蒂奇、安东尼,还有刚进的新人贾斯汀,经过比较考察,以上六人在接弦战中比较出众,船长,您看选谁……”
“全部过来。”海雷丁把人员资料扔在桌上,声音冰冷,“没有一个够资格当副队长的,只能先组成小队。这次行动4船疯狗号反应迟钝,开炮的时机也差到极点,差点把友舰轰沉了,准备全体受罚。”
“是!”疯狗号的监理立刻站起来,绷紧的身体微微发抖,几乎把椅子也掀翻了。
“最近对炮击组的锻炼太少了,船队全部回阿尔及尔休整。先说好了,这可不是休假,每个人都要通过考核,不行的下船。”
海雷丁抬抬下巴,示意会议到此结束:“就这样。”
所有人退出船长室,橡木门在面前关上。
海雷丁向后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有点头疼,他生什么气呢?又不是塞西莉亚,那时他和哥哥们一样,没本事保护她。尼克很强,非常强,在空中飞舞收割生命的时候,镰刀完美的弧形轨迹连海雷丁自己都移不开目光。可尼克的强越发衬得他的防御太软弱,连一记棍击也抗不下。
一个强悍到极点又脆弱到极点的高手,多么矛盾的小东西。
海雷丁站起身来,推开通往自己卧室的门。
窸窸窣窣。
一点点细微的动静让他停下了脚步。
海雷丁的视力听觉都远超常人,微一凝神,就辨出这是浴室里的动静。老鼠?不,可比老鼠大得多……
呵呵,看起来,这里混进来一只想洗澡的小动物。海雷丁像大型猫科动物一样,脚步无声无息的迈到浴室门前,抓住门把猛然一拉,里面粗壮的木栓就像根茅草一样从中折断了。
门大敞四开。
“尼克,这可不是你的地盘。”
两瓣桃子一样翘嘟嘟的小屁股挂着水珠,主人被惊的一跳,转过身来朝向他。
“船长……”
尼克披散着潮湿卷曲的长发,赤条条的暴露在男人眼前。
上面,下面,该有的地方什么也没有。
海雷丁的头痛瞬间加剧了。
把这个像羊羔一样光裸的闯入者上下左右仔细看了几遍,结论只有一个:不是男人。当然也不算女人,也就勉勉强强是个发育不良的少女。除了少数有变态爱好的男人,这具身体没有任何性的吸引力。
海上的烈阳无遮无拦,船舱热的让人发疯,几乎每个水手都是打赤膊或者敞怀,为什么他从来没察觉,只有小尼克连衬衫扣子都不解?他内心始终觉得女人是弱者,应该被保护。思维定势,让见多识广的红狮子被个还没变声的孩子给骗了。
维克多,你干的好啊……
海雷丁的眼神像他的鹰一样锋锐冰冷,简直能把人挖下一块肉来。
“解释。”
刚开始,尼克被吓了一跳,这时却镇静下来,对方肆无忌惮的目光游走在自己身上,她反倒不遮不拦,抬头挺胸站直了让他看。
“契约上没说不许在船上唯一的浴室里洗澡。而且船长,不敲门就擅自进入是不礼貌的。”尼克盯着男人的眼睛,一眨不眨。
“是什么?”海雷丁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是解释?
“谁教给你的?”
尼克理直气壮:“我叔叔阿萨。”
海雷丁往前走了一步,把尼克堵在浴室里。那扇方圆不到一尺的舷窗外,摇摇晃晃挂着半截镰刀。这家伙显然是顺着船壳溜下来的,也只有她这样瘦小的身材能从舷窗外钻进来。
狭小的空间里挤着两个人,近到能互相闻到身上的气味。海雷丁俯下身,危险的男性气息飘荡在尼克耳畔:
“你叔叔从来没教给过你,不要光着身子进男人的房间吗?”
尼克仔细回想了一下,立刻肯定地说:“没有。”
“你叔叔到底都教给你些什么?”海雷丁对她的抚养人简直无语了。
尼克:“走路抬头挺胸,说话轻言细语,吃饭不要做声。”
海雷丁皱眉:“这听起来很像淑女守则。”
尼克恍然大悟,点点头道:“哦对,我叔叔就是这么说的。”那时候,阿萨怎么会想到她会沦落到海盗船上连洗澡的地方都没有呢?
海雷丁几乎要让她气得笑了,上下打量着这个离经叛道的“小淑女”,她身上最明显的印记在胸膛上,一个碗口大小的六芒星。这可不是什么胎记或刺青,而是烧红的烙铁留下的陈年疤痕。施刑的人不知有怎样的仇恨,烫完以后又在伤口上涂了蓝色,让颜料深深埋进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