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失如此之大,华中方面军已经成了帝国最大的败家子,帝国正在服役的两条水上航母‘能登吕’、‘神威’在九江被支那军队缴获的帝国第六重炮旅团的105加榴炮击沉,这艘匆匆上阵的新型水上飞机母舰竟成了服役时间最短的短命鬼,连船带飞机至少损失两千万日元
。
烟俊六实在想不通陈海松哪来那么多奇思妙想?哪来那么多敢于冒险出击悍不畏死的战士?哪来那么多打击手段和技术力量,照这么打下去,等到了九江方面军的血就该流光了。
更可恨的是他的每一次袭击都紧紧盯着弹药物资,帝国如今原材料紧缺生产能力下降,物资供应相当艰难,好容易运来点他就能提前知道,还能派人用各种手段进行破坏。显然他在上海、江阴、镇江、南京都有眼线,是利用中统军统的资源还是另有渠道?
情报方面皇军的确很滞后,华中特务机关战前仅仅在沿江主要城市里利用日本侨民的产业建立了一些联络站,交战中发挥了一定作用,占领以后他们的作用明显下降,以往侧重对敌方军事情报收集需要转变为对隐藏在民间的秘密组织进行侦察并不是他们的所长。
而国内派来的谍战专家对中国社会民情、当地状况缺乏了解、积累,侦破工作进展缓慢。占领区经常发生帝国士兵、亲日人士被杀事件,影响了东亚共荣新秩序的建立。
更让他焦虑的是帝国安庆、桐城、芜湖、铜陵、九江、巢湖等地的潜伏力量全部遭到清除。亲日人士被公开枪决,使在当地发展情报人员异常艰难。
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第七战区司令部是在安庆还是在宿松还是在淮阴,到底有多少部队,防区在哪里?更不知道第七战区的机场、水上力量基地在哪里?特种兵有多大编制。藏在何处?甚至于新四军有多大兵力、在何处布防他也一无所知。
被一个凶悍的神秘的家伙躲在暗处不停地偷袭骚扰,让习惯于正面交战的正规军人感到无法忍受,他命令华中特务机关尽快展开反击,搜出长江沿线各城市里的各路密探,让陈海松失去眼线,确保地方安宁和物资运输安全。
天亮后他视察了遭到毁灭性打击的下关码头、青烟袅袅余烬未熄、烟熏火燎残垣断壁向他诉说着支那人的残忍凶恶,歪倒在岸边断成几节的舰船哭诉着支那人渐渐增强的打击能力,实在让他触目惊心、暗生恐惧
。
九江就是从袭击码头开始的。难道他又开始酝酿新的阴谋不成?会是哪里呢?机场?15、17师团?22师团?18师团?他有这么大胃口吗?他的部队都调走了,7、71、74不在,就剩下新四军、53、59、68四个军都在安庆一线,守都守不过来还想吃我的一路强兵?
哼。又是南京轰炸那一套,想让我知难而退,放弃对安庆的进攻。想的美!虽然中国政府发表公告,第三战区将皖南、苏南移交给第七战区,重建23、24集团军归陈海松指挥。^
非常
^可他也得有人呀,他的嫡系就是新四军,其他的杂牌部队有什么战斗力?
板垣昨天傍晚发来电报,15师团已经接应上冈村将军。今天就能赶到七都。西线主力正赶往美溪,计划一同前往祁门。汇合东线的22师团后即向景德镇攻击前进。
而第二军已经两路并进,二十天的狂攻烂炸已经让防线动摇。很快就能拿下信阳、麻城,再有十天整个支那就会陷入战争史上最大的溃散中,你陈海松将会面临九个师团三面夹击,再有本事也无法挽救腐朽的支那政府,只能躲进山里逃避皇军的疯狂报复。
而此刻七都镇张氏祠堂里,板垣见到了他的老朋友,不是冈村宁次,而是陈海松。
15步兵团团长田路朝一少将、参谋长三国直福大佐率领池田廉二大佐步兵第51联队、松浦丰—大佐17师团步兵第81联队经过了四天的艰难跋涉,打退了几十股隐藏在两面山坡、侧面谷口里的支那小股残兵,修复了十几座木桥,搬开几十方的巨石,踩响了数百个地雷,造成两千多士卒的伤亡,终于在昨天下午冲进了145师最后的据点美溪镇
。
提前得到消息的沼田副参谋长带领接受空中补给休整恢复了四天的突围部队杀下天井窟,在飞机掩护下前后夹击打散了皖南最后一支成建制抵抗部队,双方胜利会师。
第二天根据板垣的安排,三国直福大佐、坂本中佐护送冈村等将领赶赴七都,乘坐飞机前往南京转道回国。田路朝一少将留在美溪集结15师团部队后前往祁门,汇合22师团准备进攻景德镇。17师团将维持整个皖南的治安,第五飞行团第一大队一个中队的战斗机两个中队的轰炸机将进驻屯溪机场。
10月2日下午,冈村宁次中将为首的24名突围出来的将佐冒雨来到七都镇,板垣征四郎中将率领15师团师团长岩松义维中将、17师团师团长广野太吉中将、17步兵团团长铃木春松少将等到镇外迎接。*
野口省三中佐的工兵第17联队在镇外平川地里紧急修建的野战机场已经竣工,上午从南京响水桥机场起飞的三架九七式战斗侦察机、临安机场起飞的三架九六式轰炸机已经安全降落,准备运送这些幸存者去往南京。
冈村和板垣颇有渊源,同为陆军士官学校第16期学员,和土肥原贤二、安藤利吉等人一起被军界称为‘荣耀的十六期’。但冈村比板垣陆大毕业要早三年,板垣长期在中国工作。在‘九一八’、建立‘满洲国’表现优异,却只担任奉天特务机关长,冈村一直是关东军副参谋长直接领导板垣。直到冈村35年调任军部作战部长,板垣才接任副参谋长。
虽说眼下冈村战败落难。但板垣深知他在天皇心目中的地位,长期在军部勾画了帝国发展扩张的蓝图,对各级主官进行调整,全部换成忠于天皇的军官,进行战争准备,板垣也因此升为第五师团中将师团长。
当初烟大将极力反对、军部也有诸多异议,但冈村学长最终还是在天皇的坚持下升任了11军司令官,资历虽浅却统领帝国最大的战略进攻集群
。夺取胜利的荣耀。
望着走在前面消瘦虚弱、目光呆滞、胡须杂乱的中等身材的人差点认不出来,只有那副黑框眼镜和紧绷着的薄嘴唇依稀还有学长的风采,令他心里充满伤感。
他毕恭毕敬地向他的前任主动行礼,鞠躬问候:“学长。受苦了!”
冈村淡淡地回了礼,鞠躬致谢:“冈村无能,战败逃亡,让你数百里来救,受累了!”
“不敢不敢。能为学长出力,为帝国保住统军帅才,是板垣的荣幸!”
“学弟客气了,经此惨败。我早已心灰意懒,如果不是要向天皇陛下陈说原委、总结皇军战略失误。我哪有面目到处丢人现眼,早在九江就自裁谢罪了!
你的恩德我记下了。回到东京我会向陛下保举你担任华中方面军司令官,那个老朽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的迟疑、僵化、擎肘,对我的不信任对皇军的危害太大了。”
“学长是帝国的智囊、军中的领袖,虽小遇挫折不必消沉,九江之败有咱们内部的不协调因素,主要还是陈海松这个煞星的阴险狡诈,我还被他俘虏过呢,还不是继续带兵打仗吗?你顽强战斗逃出魔爪,全是天照大神庇护,定能重掌军权再展智将雄风。”
“唉,不说这些了,我只想好好休息休息,理理思路,说实话败得很不甘心,很多细节都难以理解,你有这方面的材料吗?晚上帮我分析分析。”
“陈海松诡计多端,令人防不胜防,也许只有他当面才能说得清楚,我当时和你现在一样的心情,还是他帮我解开了疑惑,劝我活着看他打败皇军的那一天。
想想就跟昨天一样,唉,整整一年了,他和他的部队成长的很快,许多预言正在变成为现实,皇军的优势正在削弱,确实需要总结战略上的不足尽快调整
。
咱们也别站在雨里说话了,你先进镇好好休息休息,晚上我设宴为你压惊,咱们再细谈。”
冈村赞同地点点头,随手指着身后同样邋遢狼狈的天涯沦落人向板垣一一介绍,板垣礼节性地与他们一一握手问候,连忙陪同冈村走进早已准备好的一座干净整洁的庭院休息。
晚上在张家祠堂板垣使出浑身解数仍然无法让沉闷的气氛活跃起来,冈村随便吃了几口菜,就百转愁肠地一杯一杯地喝闷酒,其他人也是兴致索然,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简单吃了点饭纷纷告辞,让前来作陪的15、17师团的旅团联队长们很是无聊。
不知不觉间屋里只剩下板垣和几个新11军将佐陪同着冈村宁次、吉本贞一、沼田多稼藏三人。冈村也渐渐恢复过来,询问起一些九江作战的细节,板垣把自己知道的支那政府发布的一些细节慢慢说了出来,冈村又陷入沉默中。
只有相对活跃的沼田副参谋长和板垣研讨起眼下的作战,叹道:“司令官阁下,我对你的勇气深表钦佩。你也真是够冒险的,我们在皖南大山里钻了二十多天才知道这里其实是块死地,不适合大规模进攻作战,如果被陈海松利用,你的三个师团很难保全呀!”
板垣得意地摸摸小胡子说:“哦,我知道这样做很冒险,可我觉得很值得,首先成功解救了冈村学长和诸位将士,其二我算准了顾祝同没有陈海松的勇气和胆识,他不敢抵抗。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占据皖南就能够掌握进攻的主动权,出击上饶、景德镇、九江都能强烈震撼支那军队的信心、击垮他们的抵抗意志,我认为再有十天我们就能进入南昌。”
沼田摇摇头,看着充满必胜信心的板垣担忧地说:“如果这是支那人的圈套怎么办?故意把你的三个师团诱骗围堵在崇山峻岭里你可怎么办呀?”
“哈哈哈,你的想法我当初也有过,好在支那只有一个陈海松,顾祝同没有这个胆量,我们已经成了皖南的主人,谁有那么大的兵力堵截我们?”板垣越想越觉得可笑
。
“司令官不要忘了,这里就在第七战区旁边,甚至就是第七战区的防区,陈海松不会坐视不理的。当初九江我们都稳住了战线,只要援兵一到就能防守为攻。可硬是被他搅乱,还跨战区伪装偷袭了九江。想想真是后怕,他不是个按规矩行事的人,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怎么让我们难受怎么打,将军不能不防呀。”
“哟西!我很欣赏你的冷静和谨慎,我看你不必回南京了,就留在我身边做参谋长吧。我其实也做了必要的防范,命令18师团一占领安庆为目标加紧攻击,114师团已经从蚌埠、合肥向桐城、太湖、宿松出击,加大第七战区的压力。他就是想对皖南用兵也分身乏术。
我命令15、17、22师团留下一半的兵力保护后路,22师团1个联队、第五飞行团一个大队镇守徽州,我只带四个联队进攻景德镇,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将军想的是不是太简单了,四个联队分布在两条线路上,一字长蛇阵不怕被各个击破吗?四个联队进攻力量不觉得单薄吗?”
“放心吧,陈海松被牵制在安庆,顾祝同被赶到了上饶,小股地方武装难以对运输线构成威胁。我轻型山地化的改装部队在南陵、青阳、泾县小试锋芒,强攻偷袭无坚不摧,景德镇一个军而已不在话下,南昌将成为我载入史册的经典战役。”
沼田同情地看着板垣征四郎,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用中国话说:“陈海松告诉过你,你在平型关的失败是因为你太崇尚进攻而轻视自己的对手,有太强烈的建功立业的**,有**就容易被算计,你怎么就忘了呢?他可时时在关注着你呢!”
“你怎么知道?”骤然听到中国话,还是很隐秘的内容,让他吃了一惊,抬头看时,哪里有什么沼田多稼藏,一个让他刻骨铭心的面孔令他脱口而出:“你是陈海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