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松此时已经到了纽约三天,船上无聊,他除了苦练少林内功心法,就是抓紧时间梳理重生以来的所作所为,分析正在实行的政治、外交、经济、军事、文化、教育等方面种种措施的利弊,谋划更深层次的战略布局和军队、工业、科研等方面的发展规划,检讨自己不合实际、偏离现实的一些错误认识和举措,提前预判回避可能出现的猜疑与混乱。
一下游轮,美国国务院外交委员会代表汤普森、回国述职的美国驻包头经济联络处主任、美国驻中国使馆商务参赞詹姆斯.沃森、拟定担任驻华武官的雷特上校、中国驻美大使胡适、晋绥军区副政委王若飞、包头工业区管委会主任张忠孝、河西大学文学院长闻一多,美国华侨领袖司徒美堂、阮本万、邝炳舜,美国记者斯诺、史沫特莱等前来迎接。
中国特使的到访引起美国社会的广泛关注,采访的记者很多,陈海松不得不现场召开记者招待会,表示自己是带着中国人民的友谊前来最大的工业化国家寻求经济、科技、教育、卫生等民生方面合作的,本人无意改变美国人民热爱和平、保持光荣孤立的对外政策,不谋求美国政府在中日战争中明显支持中国,没有大宗军事采购、战争贷款等方面的计划。
作为特使他的任务就是向主张正义的美国政府和正直善良的美国人民详细介绍中国人民正在进行的反侵略战争的起因、过程以及目前的进展、未来的发展方向,借此唤起维护国际正义与公理的人们知道中国人民进行的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是在顽强阻击妄图重新瓜分世界的法西斯主义势力的扩张,努力维护世界和平与秩序。理应得到国际社会的同情、理解与支持。他希望能与美国国务卿、商务部长、跨国公司总裁进行深入坦诚的交流。
一个白人记者打断他的发言大声问道:“尊敬的特使先生。我是美联社的记者布利斯,我注意到您刚才说不谋求美国政府对中日战争的固有看法,可你又说希望得到国际社会的理解和支持,在我看来如果不是虚伪就是自相矛盾,我该怎么理解你的真正目的呢?”
陈海松知道美国社会非常反感弱小国家来美国争取援助,认为这会改变美国一贯中立的立场,把美国拖入战争的泥潭,损害美国的政治、经济利益。他坦诚地说:“我不谋求美国政府改变看法是因为我尊重美国政府的决定。他们是站在美国社会、美国公众的立场上根据美国的利益需要来看待中日战争的,而我却寄希望于美国人民能了解战争的真相,认清法西斯国家侵略扩张的本质,给与遭受野蛮侵略的中国道义上的支持,这并不矛盾!”
“你似乎是想告诉我们,美国人民应该同情、支持中国,呼吁政府改变中立立场,取消与日本的经济交往,给予中国贷款和装备,帮助你们打败日本。对吗?”
“这是美国人民和政府的事,在我看来早就应该这么做。可我知道美国人民没有多少机会了解真相,并不认为道义能制止战争,因此美国还在观望等待。中国对此并不介意,有外援我们要抗日,没有外援照样要抗日,国际社会的态度都不能动摇中国人民的抗日决心。”
“听得出来你对国际社会在中日战争问题上的妥协、退让很不满!”
“既然你也认为国际社会在中国问题上采取妥协、退让的政策,我当然有理由表示不满。要知道维护国际社会秩序稳定的基础就是平等正义,也就是业已形成的国际公理,各国都应该遵守这个国际关系准则,和平友好地发展国与国之间正常的政治经济贸易文化交往。
可是因为历史的原因,出现了国际社会强弱不均、大小不等的现实,导致一些军事、经济强国为了实现本国的领土野心无视国际准则,肆意践踏国际公理,明目张胆地发动侵略战争,给受害国社会经济造成毁灭性打击、千万生命遭到无情杀戮,他们不该受到制裁吗?
中国八年前就遭受无耻的侵略,时至今日日本侵略者没有受到国际社会的丝毫制裁,可以不受限制地采购美国、英国、法国的粮食、钢铁、石油制品,获得先进的生产技术和生产设备,美国以及西方国家因为经济利益或是政治的需要放弃一个负责任大国应该承担的国际义务,让艰苦抗战的中国人民如何相信强权之外还有正义?如何鼓起抗争的勇气和信念?”
“美国人民对中国人民遭受的苦难深表同情,可大多数美国人认为那是中国自己的事。”
“我正是为了改变美国人民的这一看法而来的,在瑞士、法国、英国我都做了很长时间的访问,看到了绥靖主义带来的严重后果,得出了一个与美国人民愿望相背离的可怕结论,战争已经在和平烟雾的笼罩下快速地向你们走来,即使你有大洋阻隔、即使你保持中立,当你的存在影响到法西斯国家向外扩张时,不管你愿不愿意他都会向你亮出尖利的獠牙。
而国际社会并没有意识到法西斯的危害,以为牺牲一些弱小国家就能摆脱法西斯对自己的纠缠,中国就是这种绥靖政策的最大受害者,当我们受到强大敌人侵略、上千万人被残杀、数百亿财产、矿产、文化遗产毁坏或被掠夺时,却被国际社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加以制裁。
试问在自己的国家保卫自己的领土有错吗?反抗无耻的侵略、野蛮的屠杀、疯狂的掠夺有错吗?公然使用化学武器、细菌武器大规模屠杀平民不该受到国际社会的制裁吗?
国际上的视而不见、置若罔闻加重受害国人民的苦难的同时也在鼓舞着侵略者更加肆无忌惮地开动他们的战争机器,中国他们难以征服就会向周围资源丰富的地区伸出魔爪,我有充足的证据提醒美国人民做好反侵略战争的准备。和中国人民一起彻底打败侵略者。
所以我来了。用铁的事实来告诉你们战争的真相和本质。这是一个外交官应尽的责任,我无权影响美国政府和民众对中日战争的理解和看法,却渴望友谊的延续、正义的降临。”
美国记者满不在意地耸耸肩,轻蔑地说:“特使先生拥有上将军衔,身兼国防部副部长,你能评价一下你麾下的部队的表现吗?据我所知,你们的临时首都似乎又要搬迁了!”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在船上虽然无法与国内联系。却可以收听美国、英国的广播,对国内形势很清楚,我是支持政府迁入西南的,这是用空间换时间的战略性转移,其实早应该这样做,只是蒋委员长有心跟日本人好好较量一下,找出中**队需要改进的地方,我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了,是应该放弃武汉,利用更有力的地形组成更加坚固的防线。”
“这太不可思议了。你是国防部长,保卫国家是你的职责。你的权利是带领你的军队通过战斗避免这样的悲剧发生,怎么能随随便便放弃自己的首都,这将是极为耻辱的!”
“我想这正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别,东方人并不在乎名义上的任何东西,为了实现本国的长久利益可以放弃任何东西,这叫以退为进,因为我们相信暂时放弃的一切都是可以收回来的,只要我们还活着、只要我们不放弃战斗的勇气,侵略者将陷在泥潭里难以自拔,等待他们的只有被消耗殆尽、直至死亡,这就是我国持久抗战方略,我对此深信不疑。
至于你刚才问到的**的现状,我可以告诉你,他们还很虚弱、还很落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文盲,绝大多数都是田地里走出来的农民,不懂得纪律、不懂得战术、身体单薄、缺乏训练,稍微复杂点的枪械摆弄不了,炮兵、飞行员很缺乏,指挥员的军事素养也很差。”
“啊!这样的军队能够保卫国家?驱使这样的军队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日本军队交战难怪你们会损失三四百万士兵!虽然听说你是中国了不起的抗日英雄取得了不少胜利,活捉了不少日本将军,可我相信你是在用无数条生命换来你个人的荣耀,简直就是个刽子手!”
“你站在美国社会经济社会发展水平上看中**队肯定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可我需要告诉你的是他们已经是中国人中最强壮、最有勇气的人了,你肯定没有去过中国也就无法理解中国政府和人民的艰难,中国除了众多的生命一无所有,大部分人不知道国家的意义。
而参加军队的最少他有战斗的精神,即便是使用着原始落后的武器装备,包括大刀、长矛、地雷、陷坑,他们也愿意用生命和鲜血彰显自己的勇敢不屈,他们知道自己很弱小还是在抗争,他们知道自己很落后还是要战斗,因为他们不想成为亡国奴,这就是我麾下的士兵。
我为拥有这样坚强的士兵骄傲,只要想战斗就能够通过战争学习战争,就能够完成从农民向士兵的转变,我们也在努力弥补各种不足,后勤供应、训练标准、装备水平、作战模式正在逐步向正规化军队靠近,其中进步最快的无疑是华北、华东的八路军部队。
八路军是一支相对弱小的地方部队,整编时只有六万人,在中**队大规模撤退时,他们留在了敌后的华北收容了三四十万历次作战溃散的**士兵,招收了三四十万惊慌失措的当地农民,进入八路军后得到了系统的训练和有效的组织,他们使用灵活的战术以较小的伤亡消灭了三四十万日本鬼子,你刚才所说的我的战绩都是带领这支军队获得的。”
另一个身材魁梧留着大胡子的记者大声问道:“特使先生,我是纽约时报记者马修。据我所知,你口中的八路军其实是一支**军队,忠诚于苏联**。得到了独裁者斯大林的特别照顾。给你们提供了很多飞机、大炮、坦克。蒋委员长对此很有意见,是这样吗?”
对于这样的妄加猜测陈海松很生气,可国际社会就是这样复杂,有色眼镜比比皆是,你不站出来澄清猜疑就会一直延续下去并且变本加厉,影响我党的国际观感,受到资本主义世界的歧视和冷落。他耐心解释道:“我想你的资料很不真实,中国**是一个忠诚于自己祖国和人民的政党。一切以本国人民的利益为重,不受任何外部力量的左右,即使参加了共产国际仍然坚持独立自主的内外政策,美国大使詹森先生曾经去延安、包头、张掖考察,在他看来**控制区比国民政府统治区更加自由、民主,更有秩序和效率。
八路军是国民革命军序列里的一支以保家卫国为己任的中国部队,它其实也是从国民革命军中分化出来的,许多指挥员也是黄埔军校的毕业生,用美国前驻华武官史迪威上校的话说八路军是中国战场上唯一主动实现自己目的的军队,也是唯一可以与日军相抗衡的部队。
中国是得到了一定数量的苏联装备和人员支持。可他们全部送到了蒋委员长的手里,我们除了得到一些书籍没有分到一颗子弹。这一点你们可以向胡适大使求证。八路军的发展靠的是通过战斗去缴获敌人的装备武装自己,在五十万八路军中三分之二使用的是日军武器,包括坦克、大炮、飞机、轻重机枪,剩下三分之一来自于**遗弃武器。
也就是说八路军是在没有任何内部、外部支援的情况下坚持敌后作战,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发展壮大起来的,你不能不承认这是一个奇迹。而且他们很优秀、很善于总结、很善于扬长避短,训练刻苦、作战勇猛不比日本军队差,否则他们根本无法在艰难的敌后生存。
关于这一点,你可以向我身边的斯诺、史沫特莱、詹姆斯.沃森求证,他们有亲身经历。”
“我读过他们的书,我觉得有些夸张,不过你说的比他们写还要夸张,我想我应该去见识一下这支不同寻常的农民武装。不过我还是对你的国家的处境充满担心,你们太穷了。”
“我承认你的判断,从鸦片战争开始一百年来,中国的矿产、物产、市场始终让列强国家垂涎,轮番前来抢夺,其中也包括美国,满清七十年中国丢失了三百万平方公里的领土,赔偿出去十几亿两的白银,开放了几十个口岸,海关都由西方人把持,中国能不穷吗?
民国以后,西方各国拼命扶持自己的代理人,提供贷款、提供枪械、借助受控于自己的军阀达到控制中国广阔市场的目的,挑动各地大小军阀不停地争夺地盘,民国三十年就是一部血淋淋的内战史,再富裕的国家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吧!你说中国能不穷吗?”
一个身体消瘦个子很高的记者有些不满地问道:“特使先生,我是华盛顿邮报的记者威尔金斯,请原谅我的直率,我不认为在传播文明的过程中西方人有罪过。但从你的表述中听得出来你对中国的过去耿耿于怀,你很仇视西方为什么还要出访西方各国向他们求援呢?”
陈海松对这种白人至上的殖民主义论调相当反感,漠视弱小民族很大程度上起源与此,严肃地说:“你首先要明白,我不是来祈求恩赐的,在与西方一百年的接触中,中国人民终于明白不能再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洋大人的身上,国家的尊严要靠自己的精神、实力去赢取。
其次,西方应该反思自己曾经的罪恶,真正认识到对中国经济社会的落后贫穷负有良心的谴责,有责任通过外交努力、经济支持、人道援助帮助中国摆脱困难的处境。
第三,中国人民很是善良,对过去的沉重历史不想纠缠,但对眼前的朋友充满感激,苏联曾经是我国领土最大的掠夺者,可他们的物资、志愿者让我们心存感激,数千名美国医生、学者、工程技术人员在中国帮助中国人民的正义事业获得了中国人民的高度赞扬。
第四,中国一边顽强战斗一边努力建设自己的现代工业,美国的许多企业已经入驻包头、太原,得到了许多优惠的政策和便利周到的服务,这对两国都是有益的,我认为这就是中国需要的实际支持,我不是来求援的而是招商引资来的,我希望不虚此行。
所以我想告诉大家的是,中国理解各国的处境和所采取的措施,不想改变你们对世界形势的判断,但我们有责任告诉你们正在发生的事实和真相,告诉你们可能的发展趋势,提供一些增进两国人民友谊的途径和经济合作的机会,中国需要美国人民的同情,更需要美国的知识、技术和管理经验,你们在中国最困难时期提供的支持将换来中美两国关系的飞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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