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似要发作,兰帝不仅微皱起眉头,反问道“莫非你此来是为告诉我消息而不是听讯消息?”
言下之意便是反责备她既问又不信的态度。
七小姐哪里吃这套,缓缓站起身,双手别在后备,字字清晰而冰冷的开口道“我想你必须清楚一件事,大姐并不曾说过你绝对不能杀。仅是暗示过道,如非十分必要,不得杀而已。”
她自说罢,观察一阵兰帝神色,见他仍旧镇定自若,便又继续道“你当明白这话的意思吧。你若安分些不做危害过份危害地魔门,地魔宫之事,必然容你活着回去。否则,大姐也绝不会姑息纵容。”
她自顾说罢,行前迫近一步,又道“你离开第七日时,自堕落城通过各种途径离开的人口数量共计达十七万余,虽事后不可全盘考证,但当中近半据查均都入住鬼邪山。
鬼邪门本不拥有制造仙境的能力,但这批转移过去的人事后竟不能查明去向,由此可知鬼邪门如今已拥有别开空间幻境的能力。
堕落城城主出身无双门,其父据查本是鬼邪门一长尊之亲生兄弟。这些日子来,自她口中传出的消息均是一切正常,今日几番派遣过去替换她职务的人一个都不曾回来,可知她如今立场。
而你,竟对我说一切没什么大不了?”
兰帝不以为然的耸肩摊手道“你既然都猜到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依稀不想他竟这么直接承认了,当下怒道“本宫要知道的是那兰傲到底有何所持,能予以鬼邪门幻境空间;能让对地魔,天玄两门实力状况了解的雷如此不顾一切;禁地惩处到底有多少人口?多少可用战斗力?他如今身在哪里?……”
她便这么连珠炮一般的问出一大堆问题,半响,才住嘴停下来。兰帝这才轻笑开口道“你这不是好笑么?我又不是他兰傲,你问我这些,让我问谁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这话一说,身后那四名魔卫便纷纷抢将上前,作势就要出手。
对她这般装腔作势的其势汹汹,兰帝报以不屑冷笑,说不出的嘲讽道“可笑!凭你那不足一栽的生死轮回想来杀我?班门弄斧也不嫌丢脸!
再说,你何时有胆子放肆到这般地步,见了我不恭恭敬敬叫声大姐夫便也罢了,还敢动手!不知依云可曾传你生死轮回心决内容,处心积虑指示雷潜伏忘情门几十年,她可知道?”
兰帝这般嘲笑罢了,猛然站起身来,迫近面前魔卫和依稀几步,不理她那惊疑不定且渐失血发白的半个脸庞,立定呵斥道“给你三分颜色留你三分希望,你倒还不知好歹了。还真当自个是地魔门魔尊不成?在这里何时轮到你说了算,依云尚未有所决定,轮到你来擅作主张?”
便见依稀杀机更盛时,他又不将她放眼里般扫过一眼继续道“今日你要么怎么来怎么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要么便出手赌赌那不可能胜利的结果。
我如今是忘情门的人,你们地魔门里头自个的事我没功夫更没兴趣理会,惩处之地将来如何我还是冷眼旁观,遇着想说的时候,指不定借圣魔仙之口透漏些什么。
至少你们容得我在这里,也不能让你们全无便宜和收获。但你可得给我记清楚了,忘情门大弟子可不是地魔门的走卒,轮不到天玄大帝扯线,也轮不到地魔宫,更轮不到你。”
这番话竟让本已眼见要发作灭口的依稀杀意逐渐淡化下来,不知顾虑起什么。半响,不见动作开口,那四个魔卫不得她示意,自也一动不动的立着。
兰帝却没耐心这么陪他们傻站,便有些不耐烦的道“没功夫陪你发呆,你到底走不走?”
依稀意外的当真没有发作,竟这么忍气吞声,领人朝门行去了。待得行到门口,又站住了不回头的开口问道“那白昼新认的义妹,所谓昔日纵横地魔门的邪剑圣金兰妹子便是天玄韵吧。
她这次来竟带上太上老头给你的忘情剑了?竟让你如此好胆。勿要当真以为执着忘情剑就无敌天下,今日放过你不过看在大姐面上,你若当真敢暗助惩处禁地的那群妖邪,休想能继续活着!”
兰帝闻言旋风般回过身来,嘲笑似的盯着她道“你想试探,我现在便告诉你,忘情剑仍旧放在忘情山。你想知道我是否记起前世故而修为有所增长,我也告诉你,我确实记得了,但修为丝毫不因此得以突飞猛增。如今你知道这些,你就敢跟我动手了么?便借你这两个胆,你也不敢!”
他这般说罢,依稀气急而发抖的身子在门口站立片刻,最后还是领着魔卫穿门离开走了。
知道她离开好一阵,外头远远感应得到白昼正移动过来的能量波动时。兰帝才如泄气皮球般瘫坐在椅子上,心里丢人之极的便有些后怕起来。
今世那自保活命的怯懦思想不得不说始终存在不少影响,事实上如今他的本没有任何实力作为如此强硬的支撑倚仗,所以如此面对依稀,全因更多来自二公子人生观,性情观的影响。
那颗骄傲自信的几乎自大的心,更多的从意识中促使他绝不可能放弃这种藐视处境情况无顾忌表现自我的态度,心里却又忍不住受到今世过往处事影响,这般的同时也骇怕忍不住担心依稀会否当真出手,到时候如何应对之类的问题。
如今当免不了的后怕起来。这当口后怕中,脸色禁不住有些发白。过得片刻,后怕过了,又禁不住倍觉舒坦惬意痛快。
人生便当这般过才是,修道便当这般担当的起才是。想那前世二公子时所积之威,隔了一世,至今都足以让依稀这等人不敢试其锋芒,至今让丰物,黄予他们坚信不移的高高奉起。
虽说依稀不动作背后或许更多压力还是来自依云,或是仍旧担心他手中掌握着忘情剑,但也不得不说,她是没有把握杀死二公子。
便只是二公子之威,就已能造成如今这等荒唐可笑的境况,堂堂玄门忘情门大弟子在地魔宫眼皮下安然落脚白昼门,与之维持着似合作又似非合作的关系;又与惩处之地妖魔关系难以辨别道清……
真不知,剑帝当年之威盛至了何等地步?
他自这么后怕过后胡乱想着,又不禁一阵惭愧,若不能尽忘却了今世之前的那个他。如今的性情始终来的不甚自然,仿若装腔作势一般的可笑可耻。只因到此刻,还忍不住的突然在想,倘若刚才依稀当真出手了的话,那……
好在正此时,白昼便进来了,他自收起乱七八糟的念头,起身迎上,同时便开口道“白昼门主,来的正好,正有一事要与你说。”
听他这么称呼说话,白昼一时不由奇怪,这般生分称谓实不应该。便不禁有些怀疑,莫非七小姐有什么对己不利的密令,又或者他如今攀上大树便飞扬跋扈起来了?
猜测间,两人便已各自落座,白昼见它神色,便将及时进来准备侍候的几个漂亮男人挥手赶了出去,才问道“可是七小姐有什么密令么?”
兰帝理了理思绪,便开口道出那早已想好的,比方才所言所行甚至更为荒唐的决定和说辞道了出来。只第一句,就让白昼难以置信的惊讶无比的跳了起来……
“我名非兰道而是兰帝,忘情门大弟子,你们地魔门大小姐的夫婿剑帝转世就是我杀领人杀的……”
见她神色反应激动异常,便忙补了句道“当然,此事你们大小姐依云乃至七小姐依稀均都清楚明白……”
这才让又惊又怕又慌乱的白昼情绪稳定下来,便以为他与地魔宫暗地里有些什么秘密协议,她自就免却天大罪责了,也便能冷静些面对他的话了。
随后,两人便谈了个余时辰。最后兰帝安然无恙的走出白昼殿,回到邪剑尊殿里。
他告诉了白昼自身背景,说明了天玄韵的真实身份乃至和他的关系,又道与地魔宫属于秘密合作关系。落脚白昼门也属地魔宫的默许,等等。
他自这么说完便拍拍屁股走了,却不知道白昼骤然知道这些又惊又难过的心情。只觉得发生的事和目前的处境变得非常荒唐有趣,但却非常痛快舒服,如此一来,也根本不必为天玄韵身份的隐藏处心积虑小心翼翼的左右遮掩,更不需为此编制无数个不知效果如何的谎言,制造无数合理变化的假象等等。
不由的,想起兰长风曾说的话来,舍弃世间繁华的修炼之道,理当换来那种近乎随心所欲的自由。拥有强大足以自保的力量,自然不当惧怕伤害死亡,抛弃一切利欲争夺之心,自当不会卷入各种复杂的斗争漩涡当中。
秉持自知之我迎接流逝岁月,自然无所顾忌、犹豫、摇摆的面对抉择。自能坦然面对遭遇的取舍,自能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去想去的任何地方。
‘只是……父主兰长风到底作何心思呢?他最后为何还予以兰傲那等逆天的力量?’
仍旧有一事让他极想查证,那便是,当初为何兰长风会离开忘情门,善水夫人何以最后不能改变的不如魂飞魄散,使他宁愿放弃一切成全了他们两兄弟后随之而去。
他决定待回去后直接去问太上真尊,暂时也就不想这些了。
回到邪剑尊殿的时候,刁钧竟已经在里头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