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来可将那黑夜门主小姐得罪不轻,便觉得他仗着靠山丝毫不将她以及黑夜门放在眼里。心里气愤难平,却又碍于眼下黑夜门正有求圣魔仙,不好这般不卖她情面,便忍着怒气语气冷淡的吩咐一名护从去领路,自个儿跺着步子蹬蹬蹬的先自走了。
兰帝却又盯着她步子失神去片刻,方才的疑心这时看到她步调频率就突然清晰起来。
依其步子幅度和频率,就想起在堕落城见兰傲时走过的那条长长阶梯,自他恢复记忆后就知道,那阶梯的建造并非随意,斜度以及阶梯高低宽厚,全都时照天道主谷里的天蛇梯规格而制。
外人走那梯子时,跟天道谷里的亲信之类是大不相同的。兰长风早年曾传下过一套特殊的步法,配有吸纳秘诀后,让人于日常行走之间都能缓缓吸纳修炼真气,同时能锻炼肌体灵活度。
也不知是否有意,但凡懂着法决的人行走天道谷那长蛇阶梯时,发出的声响以及步调无需刻意便出奇的于寻常有的绝大不同。后来此事被年幼的兰傲察觉,就戏言道以此就足以轻易分辨敌我亲疏。
这句戏言传开广为人之后,当真就变成天道谷里头诸多人一时拿来观察说笑的事儿,每每有外来得以入殿的人,谷殿里的头的人们总会观察着他们步调,窃窃私语说笑一番。
此刻兰帝看这黑夜门小姐步调,便绝对是修学过这门天道谷殿里秘术的。心里当即犯疑起来,随即被个念头惊一跳,莫非,她竟已变成兰傲手下的人了?
这荒诞的念头让他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也干脆不再想。在一旁那等半响几乎有些不耐烦的人带领下,自朝黑夜门主山去了。
穿过层层吸纳光线的黑色云雾,迎着阵阵阴冷寒风,好一阵子,才终于踏上黑夜山高处。
进去圣魔仙暂时居住的殿门,就见殿门后的空地上都整齐的躺倒着许多人,看那些人牙关紧咬的模样,就知道这些人短时间吸纳的黑水毒之深,若非如此,哪会导致修炼体质一时间都不能承受的地步。
正行走间,兰帝眼角余光就见着那群拿着各种瓶瓶罐罐人群中有个熟悉身影,似极刁钧,正随着人流直朝里头去。心下顿时犯疑起来,他一个在地魔门里头扮演杀手身份的人,跑来这里干什么?
当即也不顾的领路人想法,加快身形追着跟将进去。一路穿过数条长长甬道,才自随那群人进入间大厅,里头充斥着刺鼻药物味道,中央的桌子旁,圣魔仙和几个黑夜门埋头正自忙碌的紧,哪里有功夫注意旁边的状况?
兰帝加快速度上前接近过去,就见刁钧如其它人般将瓶罐摆放到厅里一侧地上,转身回头之际,那只右手就要自袖口中探出,平静的眸子中却不露丝毫杀意。
兰帝顿时知道他的目的,当下几步抢近,在他袖口中的手探出来前,一把抓个正着。刻意大声说话道“我恰巧需要些药材,便麻烦这人陪我去取些如何?”
说这话时,目光是看着那仍旧不觉身边事的圣魔仙的,听着他声音,原本埋头忙碌的她便一脸惊喜之态的望了过来,然后才回味过他的话,就眼见有些不舍的点头道“嗯。可要快些回来。”
眷恋亲密之意流于言表,倒是不在意旁人想法。
兰帝便不多言,拽着几番试图挣脱他控制勉强行刺的刁钧,出去外头,寻个人少的路上,就拖着他转到无人的厅房里。
这才松开他来,沉着脸便喝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刁钧闭紧嘴巴,一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说的模样。见这状况,兰帝禁不住冷笑声道“既然你不是在为本门办事,即刻起就除却仙名,家中子嗣亲友再不享有任何独特待遇。至于你自己,自生自灭吧!”
说罢,就不再理会他,作势离开自去状。刁钧便急道“大师兄如此处决不公,师弟不服!师弟自入忘情门至今,无一件本门交待事务不曾尽力办妥……”
听他这般说,兰帝便已得到答案,旋风般转过身,逼视着他喝问道“此事既是本门之事,我亦在此地,如此大事竟不经我许可便自行作为,罚不罚得你?还是说,我这大师兄只是挂个名头,不当也管不得本门之事了?”
刁钧又自犹豫片刻,听他把话说的过份,不得不答,脸色灰白的叹气道“师兄,非是师弟自作主张将师兄无视了。只是,师门传来密令中禁令此时不需禀报师兄也不得事先对师兄偷漏一星半点,不顾一切也必须将圣魔仙杀死,且要赶在师兄见她之前。师弟也,只是尊奉师门之令而已,实无错可言。”
兰帝当即听的无名火气,沉着脸问“到底是谁颁的密令?绝非师尊所为,本门中人谁竟敢如此大胆!”
刁钧无辜道“师兄,师弟当真不知。师门既有此密令,师弟自然照办,如何还能去追问更多?”
见他不似说谎,兰帝忍着怒气道“此事非你之过。你回去自可如实禀明原委,此外,我再与你一令,今日之事我必须追究到底。且不得我之令,除非是师尊他亲自授命,否则任何事情本门弟子在此都不得自作主张。”
刁钧神色便满是无奈和为难,却只能点头应下。兰帝便叫他自行离开,他却又叫住他道“师兄,此事之前,地魔门鬼邪门里有人托师弟前来伺机下药,便是冲圣魔仙而来,此事禀报上去后,才有师门密令之事。这便是委托那人给予的毒药,师兄且拿去,着懂此道的高手查查药性吧。”
兰帝闻言接过他递上的小包,又想起道“本门那里你自可交待,但这单委托你如何对付?”他心知杀手不同于佣兵,那是一次失败都容忍不得的,且事情不能办成,对方也必不能放过他。
“此次来本就不报活着离开的期望,如今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最多日后改行做别的,又或者能借此重回师门也不定,自信还不致轻易能被人算计得。”
兰帝想了想,就道“也不必如此沮丧,猜着药未必时毒害姓名之用。若是旁的,你大可对人道已经办妥,我自会设法使她配合。”
“如此多谢师兄了。”说着,便俯身一拜,末了,见他要离开去,犹豫一番,又道“师兄,勿怪师弟多言。师兄与圣魔仙之事在魔门如今闹的几乎人尽皆知地步,也难免后头的人会怀疑猜测,历来多少正邪高手最后都沦落进了地魔宫的。”
兰帝也不回头,淡淡道“我自由分寸,你们不必多余担心,即便真有一日会娶她,也是将她带进天玄门而非我进去地魔宫。”
说完,揣着那包用途不明的药物,走了。
路上,心里便已猜测此事该是负责刁钧的那本门长尊暗地里受了天玄大帝的指示。这种事情绝不会是太上真尊做的出来,以他修为和心性绝不会考虑和使用这种手段,否则也不会有多番离开忘情门的行为,更不会让逍遥黑心那种逆徒能活到羽翼丰满的时候了。
心里不由对那天玄大帝又多出几分厌恶不屑之心。
回到圣魔仙哪里时,里头来往出入的人仍旧不绝,她那专注的神态间,藏着不能掩饰的疲倦。见她回来,便展开笑颜,问起。
兰帝便淡然道“你自先忙吧,旁的话迟些再说。”
她脸上的笑容就更开怀了,眼里满是抱歉之意,道歉几句,才又埋头自顾忙起来。直到又过三个时辰,外间时候已近子夜时分,她才终于在旁人的劝告下停止工作,交待几句,才自兰帝轻手搀扶下起身离开。
路上,凝视兰帝的眸子里,慵倦的仿佛随时都会支撑不住的倒下去,身子也无力支撑自个般的特别沉重。却仍旧追问起他取药的事情。
简单说了后,她接过药展开轻嗅几下,就笑道“那人可算是多此一举了。这药的作用是加速精神和身体机能的疲惫,让人无精打采,长久不能做事。显是希望我尽快因太累而返回宫中闭关修养,不能再插手理会黑水毒素的事情。但其实,我本也支撑不得几日。”
她那模样和语气,不禁让兰帝有些为之惋惜,便道“你何必如此这般。便纵如何的天赐能力,这般不停耗用,怕你也生命源泉也难支撑多久,又非不死不灭之神体。”
听他这话带着关怀,她那对迷人眸子就又笑开,轻声细语着道“这便是命运吧。生来就有这般不寻常的能力,除非能藏的丝毫不为人知,若不然。即使不愿用它,旁人也总能迫的你不得不用,这般用来救人,也就能让旁人不好也不能迫我用来作乱害人了。
连大姐之尊,都不得不为地魔宫,为地魔门不停做那些事。若说所作所为全都属她心意,哪里又可能。更莫说是我了,天地既赋予这些能力,若活不得长久,那也本就只是必然之定数。无论用来做什么,都不能改变,倒不如作些自己不会反感的事情。你说是吗?”
兰帝还能说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