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祀风乘着凉,一派悠然的神色。煜儿在他身旁站了,似乎在说些什么,让祀风眉头轻挑,颇有些兴趣的样子。
那卧龙巷内看似简单实则复杂,即使如祀风一类的人蒙着眼按照上次去见乱红尊主一样的行步而走都无法找到出口。看样子除了通道之间大有端倪之外,当还用了阵法,一般人破其不得。祀风无功而返,却一点不高兴的样子都没有,反而兴趣越来越大,早些日子将煜儿派到了丞相府去,如今便是汇报消息的日子了。
祀风讽刺般地笑着,道:“百里莫挑出的好臣子,让他儿子这么费心尽力都拉不下马不说,还准备将他们百里家的江山拱手送人!真真可笑至极!”
煜儿恭敬地站了,一丝意见都没有表示。
祀风挑眼看了煜儿一眼,道:“怎的,还在为我上次罚你而生气?”
“煜儿不敢。”
祀风笑笑,道:“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上次罚你是要你凡事有度,我不喜欢我身边的人没有分寸。可记得了?”
“煜儿记得了。”
“下去吧。”祀风挥挥手。煜儿垂着头退了下去。
阳光有些刺眼,让祀风没办法看到天空。摩挲着手腕上系着的冰玉指环,一声低低的呢喃自他口中逸出:
“百里郁寒该收网了吧······等柄华侯除了,就该来清算我们之间的事了。慕子楚······慕子楚······”
北戎骚扰不断,引得大燮边境人心惶惶。谁都不知道是不是要打仗了,可是看大燮的军队却都纹丝不动。
朝堂之上也颇多微词,皇帝久未早朝,所有的折子都送到了御书房。实则几乎都是李清和傅庸二人合力批完,虽蜂鸟传信,但毕竟不能事事尽详。可最近的一次蜂鸟传回的笺帛,上面却写着“允丘过为将,征战北戎”几个字。傅庸实在有些不懂这一步棋又是如何所下,祁丘过守着京师门户,贸然派出岂不是直接将心口打开给了柄华侯?然而却在当日早朝之时,诸位柄华侯的门生属下上书表明战事拖延不得,希望大将军祁丘过能够代东方誉征战北戎。
傅庸皱眉捻须,心中计较。然而李清却对百里郁寒的所有命令从未有任何怀疑,随即便代为批奏,直言皇上也是此意。
听闻祁丘过领兵北上,司马安平的奏请却被压了下来,连个泡都没有冒一个。
司马将军府内,国子监六小生各自有着各自的心思。
傅石生直言问道:“司马!你在想些什么啊?三月军令状还未结束,你又去给自己揽差事!你是真心不想活了还是怎的?”
“石生!”良欢瞪了傅石生一眼,而后对司马安平道:“司马,我们六人从未有所隐瞒,自从上次将东方子戍带回来之后你就一直有些奇怪。究竟其后你一个人离开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安常在只盯着司马安平,却什么都没有问。
东方子期从来话都少,即使有疑问也从不会开口问,只在一旁站了,眼观鼻鼻观心。兴许,心里还有一些对东方家的忧思。
倒是那白珩,盯了会儿司马安平腰上挂着的那木鞘寒匕,折扇一啪一啪地甩着,疑惑道:“司马,这匕首你从来舍不得拿出来炫的,怎的这几日一直戴在身上?”
说来傅石生他们方才意识到了这事,道:“是啊,以前你从来都精贵得很,藏在房间里没事拿出来擦擦却从来不肯佩在身上。怎的这儿拿出来了?”
司马安平抚了抚木鞘寒匕,良久之后只道:“三月之期我定是完成不了的了,如今所有关于乱红的线索都断了。原本的暗哨分舵全数转移,近些日子连一丝一毫乱红的活动都没有,就像是那乱红组织突然消失了一样。不过是自削官职而已,我无所谓。但是既然被称了这么多年的‘梅花将军’,便也想做一次将军才能做的事情,战场敌鼓黄烟落日连,方才不负了父亲的传承。”
安常在扯开了一个笑来,道:“难得你有心思,只可惜不知皇上的心意如何,如今派了祁丘过出京,这一步走得惊险。若是此时柄华侯有心谋反,怕是······”
“司马。”此时,那一直未曾言语的东方子期突然说话了,冰凉凉的声音传来,“我想见乱红的人。”
司马安平愕然抬头,却听东方子期道:“那日之事其实我们都知道,你跟随而去的那个红色身影,良欢与白珩都猜测是当初那醉红尘的老·鸨红尘,她是乱红的人,应当知晓那日拦我路的灰衣男人所说的故事。”
其余几人均是没有开口,安静得可怕。东方子期接着道:“我想问问他,若他真的有那么一个父亲,他最后究竟如何选择的。”说完之后,东方子期神色黯然出了这院子,向着自己在司马将军府借住的院落而去。白珩哎了一声,道:“我去看看他。”也跟随东方子期去了。
傅石生其实也是知道这事的,大家都猜测这司马安平定是去见了那红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见了之后回来就这般模样了。
“诶,我说司马······”傅石生上前就想问个清楚,却被良欢拽了袖子,死拖硬拽地拉了出去。最后便只剩下了司马安平和安常在两人。
很久很久的沉默,安常在绞着袖子,道:“那日,那日我尾随了你。”
“我知道。”司马安平反倒显得更加平静了。
“你知道?”安常在睁着桃花眼盯着司马安平,而后又恍然道:“也是,你功夫高,我一介书生,纸上谈兵的人,怎么可能瞒过你。”
司马安平摇了摇头,道:“那日我一心只想着可以去见他,没有发现你。是后来他告诉我的,他让我不用瞒着你,说时间一长,你自己都可以猜出端倪来。”
“他······”安常在似是有些惊怔,不自然地后退了一步,“你说的,他,他是······”
司马安平抬头看着安常在的眼,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就是你心里猜到的那个人。”
安常在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笑笑,“司马,他,他真的活着,他真的在乱红,那日的信笺······真是他写的?”
司马安平点了点头。
“那,那他可好?他是不是······是不是······”安常在语无伦次,时儿笑时儿蹙眉。
司马安平深深吸了口气,道:“他说,他是从坟墓中爬出来,要拉人与他一同长眠的。常在,我从未有过这一刻这样憎恨自己的无能。他明明只比我们大三岁,三岁而已。我们在一起逃课一起玩蛐蛐的时候他便已经上了战场满手鲜血,我们在一起享受着父辈荣耀的时候他却被葬入历史。我明明知道他要做什么,却什么都不能帮他。常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果真这么大么?”
安常在抿唇笑了,甜甜的像个孩子,“我输给他的时候也曾这样想过,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果真这么大么。兄长却告诉我,他不是人,是神,是贬黜下凡的战神,是谪仙。”
安常在继续道:“我大致可以猜到他到底想做什么,乱红,柄华侯,如今的局势,纵观全局便可窥见端倪。皇上想除掉柄华侯,乱红也想拉柄华侯下马,他······想让其长眠地下的,应当也是柄华侯吧。三代老臣,权势太大,这一天早该来了。我们不是什么都不可以做,祁将军北上征战,柄华侯定然还会有所动作,不能让东方伯父再助纣为虐,为今之计便是让东方伯父与柄华侯之间互生罅隙,既然多年前的石堑谷一役与柄华侯有关,那么柄华侯当是多年来一直与北戎与西疆都有联系,如今北戎犯境很有可能也是柄华侯的诡计。”
“可是,要让他们之间罅隙互生,怎可那么容易?”
安常在笑了笑,道:“不是才抓了东方子戍么,柄华侯定然对东方子戍颇为不满,至于东方伯父拿出了圣旨···谁知道是真是假?如果这个时候东方子戍突然死在了天牢里,你说东方伯父会怀疑到谁身上?”
“你······”司马安平惊疑地看着一脸无辜盘算着下陷阱害人的安常在,道:“可是东方子戍不管怎么说都是子期的兄长,我们······”
“谁说了一定是真死?”
“你是说······”司马安平眼睛一亮。
安常在抿嘴笑笑,道:“我们不是有枯木公子白珩么?他师父百面老人什么稀奇古怪的药没有?”
以小筑这样的码字速度,原本一日一更已经是极限,如今要一日两更…哎…各位亲们,如果偶尔哪一天小筑实在一日更不出两章,别砸小筑啊。(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