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子期与白珩和安常在三人坐在南巷四宝阁的会客厅内,东方子期双目低敛,沉声低问道:“安常在,若换做是你,什么情况下你会隐藏身份却又故意引别人来寻?”
安常在闻了闻桌上的茶香,嗯,是上等大红袍,思索道:“其一,对方想将我们引至此处擒获。其二,对方不想让除了我们之外的人知晓身份和藏身地点。”
啪啪啪,一阵掌声在帘幕后响起,只见一白衣长裙女子施施然走出,蒙面绾发,斜插玳瑁凤翠坠玉步摇,眉眼如画般柔婉细致,如同珠玉滑丝般的声音道:“国子监六小生,来的比想象中快……久违了。”
白珩唰地一声站了起来,脸上绽开了比花还灿烂的笑来,腆着脸道:“绮兰!”
听白珩的话语,安常在和东方子期两人这才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起了面前的这个女子。身量高挑,十指纤细却并不柔若无骨,虽蒙了面纱,但依稀仍旧可见那面纱下绝色容颜。眉眼确是温婉,但那双眼中隔绝世事的清孤冷寂却也让安常在二人深知此女子定然不会如其长相这般好相与。
“桃花公子,冷面少卿……这般盯着一个女子细瞧,就不觉失了礼数么?”绮兰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不似红尘那般魅惑而冰冷,也不似离弦那么生硬无波,倒如同那大家闺秀一般收敛含蓄。
安常在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而那东方子期也不自然地将脸别向了一边去。白珩咧嘴一笑,道:“那两个土包子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一时被怔住了,绮兰姑娘你别放在心上!”
绮兰也不多绕弯子,如今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闹些别的事情。便开门见山地对白珩道:“本是应当离弦来见你们的,这是你们百草门内的事情,理应你们自己解决。但是离弦如今分不开身,我便过来传个话。百草老人如今很有可能在御凌王府,但是不清楚是自愿留在那里作客还是被御凌王强行留下的。”
白珩这下看见了绮兰虽然有些心猿意马,但是正事毕竟是正事,他白珩再是风流也分得清楚主次轻重,便肃声道:“你们如何知道师父是在御凌王府?我又如何可以相信你们?”
白珩的话不仅仅让安常在和东方子期二人有些愣怔,就是绮兰都在一瞬间微怔了。是啊,绮兰和离弦她们毕竟是乱红的人,而白珩等人却是朝廷的人,朝廷的人凭什么要毫无条件地相信乱红的人呢?不过……这个话由对绮兰心怀痴念的白珩说出来,倒真是有些让人错愕。
“来人。”绮兰低声吩咐道,随即那跑去南轩茶坊禀报的少年便呈了个物件上来,绮兰随手便将那物件给白珩扔了过去。
白珩不知所以,便打开了那个小小的匣子,突闻一阵及其清淡的药香扑鼻,这药香一般人闻不出来,即使闻出来了也不会知道是什么味道。然而白珩却只是一下子便变了脸色。这种药香,正是百草老人制作**所用的中草药的混合香味。即使是离弦身上的药香,都没有这般纯正。
看着那小匣子内叠放着的**,白珩轻轻触了触手感,良久之后沉着脸将那小匣子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好好地盖上,道:“确实是师父制作的面具,即使是那几个与师父一同出师的师叔师伯都没办法做到这么精良。绮兰……这面具,你们从何而来?”
“御凌王。”绮兰直言不讳,道:“他伪装成商贾潜入倾城谷。”
白珩双手渐渐紧握,他深信自己的师父绝对不会自愿为他国的皇室制作如此精良的面具。而后问道:“离弦真的是我大师姐?”
“曾经是。”绮兰的话里从来没有漏洞,离弦早已脱离了百草门,应该说是犯了门规自愿被逐出了百草门。如今,她只是离弦而已。
白珩沉声道:“我要去凌华一趟。”这话,是白珩对安常在和东方子期二人说的。东方子期不置可否,而那安常在却道:“先回府商量对策,传言中御凌王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的府邸不会让人轻易进入。”
绮兰的话已经带到,抬头看了看窗外,道:“天色已晚,恕绮兰一介女子不能留客。”
白珩此刻一半的心绪都是念想着御凌王府四个字,心知不是纠缠时刻,只问道:“你就不怕我们将这里查封了么?即使皇榜已出,说几月之前帝都内官员的腥风血雨是有人冒用乱红名义行不轨之事,但也并没有为你们肃清名声……在大燮,你们乱红仍旧是乱党,朝廷仍旧可以捉拿你们。”
绮兰淡淡瞥了白珩一眼,道:“请便。”
白珩吃了个软钉子,正不知如何言语之时,久未说话的东方子期却突然对绮兰道:“若是我猜得没错,你们尊主如今也在大燮帝都。”
白珩愕然,而安常在却了然。那乱红尊主与慕子楚二人关系匪浅,如今慕子楚已经入了宫,那乱红尊主多半也会跟着来京。
绮兰抬眼,看着冷脸冷面的东方子期,却突然冷笑一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别无他意,不过是对贵尊主有些好奇罢了。”东方子期坦言道:“一个能够与慕子楚并肩而立的女子,定是百年出其一的奇女子,如何让人能够不好奇呢?”
绮兰的声音带着一种异样的情绪,低低传来:“不是百年出其一,而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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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燮皇宫,离弦几经环绕之后终是到了太子殿。然而,太子殿偏殿内的慕子楚如今却正与百里郁寒两人对弈。离弦暗藏房上,静静地等候着机会。
百里郁寒执了一子,笑道:“今日,我很有可能会第一次赢你。”
慕子楚的笑容很淡薄,垂眉敛目,道:“不是早已赢了我多次了么。”
“那不算,那是当年你让着我!”百里郁寒了然于胸,道:“比武你让我,下棋你让我,在我面前你从来收敛锋芒。”
慕子楚不置可否,一子下去,却是将自己困在了一个不进不退的境地之中。然而,百里郁寒却并没有再下子,只是突然微微皱了眉,道:“子楚……若是我要收了乱红,你会如何?”
慕子楚只盯着棋局,良久没有说话。
百里郁寒步步紧逼,问道:“你会选择袖手旁观,还是帮那红尘,与我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