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醉红尘见过御凌王，他对红尘似乎颇有些纠缠。”白珩回忆道：“潜在醉红尘的多日里，御凌王来过那里，但是绿依与绮兰等人不知为何有些刻意阻挠御凌王见红尘的样子。”
“阻挠？”安常在喃喃道：“这是为何？”
白珩摇了摇头，道：“这些恐怕就不是我们所能够知道的了。”然而，待白珩说后，东方子期却道：“现在已经知晓紫华宫内被禁的并非是慕子楚。魅红尘与皇上之间的事情不是我等可以插手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就当做不知道？”司马安平疑虑道。
傅石生颇不愿意般地道：“可是虽然知道了是魅红尘，但是皇上没事儿把红尘给弄宫里去干什么？难不成还可以用红尘来威胁御凌王？”
“威胁？！”良欢与司马安平等人均是咋舌不已，然而傅石生却说得理所当然，“是白珩说的御凌王对红尘纠缠呐，皇上不是不想把碧罗公主嫁给万俟啸么，说不定就是想拿红尘交换呢。”
安常在忍不住笑了，摇了摇头表示不敢苟同。却道：“其中定然还有什么是我们所不知道的。既然禁了红尘，那么慕子楚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听到任何有关慕子楚的消息。总觉得……我们看到的只是表象，大江之下静水流深，如今只有静观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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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一声，紫华宫内殿的门被推了开来，绮兰缓步走进，手中托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壶酒。
慕子楚只瞥了一眼，而后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来：“如今我不是魅红尘。”
“想当年慕子楚在军中之时，每逢胜仗，天子赐得佳酿犒赏三军。烈辣的军中醇酒都可以饮下数坛不醉，这一点杏花香酿，又怎会醉倒你？”绮兰唇角挂笑，颇有了些豪门府第名门闺秀的气息。就似是为自己心爱的男子奉上醇酒，而后再奏上一曲玉楼春晓，佳人佳酿美不胜收。
只不过，如今不是春，也无佳人奏乐助兴。不过是一壶酒，一人酌。
慕子楚靠在窗边，双腿交叠，初冬阴霾的天气直到今日方才放晴了些了。有一丝慵懒的阳光，不热烈，丝丝柔柔地照在了他的身上。绮兰将木盘放下，执起酒壶为慕子楚斟了一杯酒，递到慕子楚面前。
慕子楚接过那琉璃绕丝白瓷酒盏，执于鼻端嗅过那缕缕暗香，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通州的杏花酿？”慕子楚唇角溢着浅浅的笑意，“而且还是安鹤酒楼徐老板娘亲自酿的……”
“酒之一事，当年的慕子楚只夸赞过通州安鹤酒楼的杏花酿。”
“这么多年了，竟还有人记得。”
“有些事情，不论过了多少年，始终会有人记得。”绮兰执起酒壶，再为慕子楚斟了一杯，看着慕子楚一饮而尽。
“酒是好酒，可惜，少了徐老板娘的下酒小菜。”慕子楚似在回忆，又似在回味。那空空如也的琉璃绕丝白瓷酒盏被绮兰再次斟满了酒液佳酿，然而，慕子楚却轻轻将那酒盏放在了窗格之上，柔和的阳光照在白瓷酒盏上，晶莹美丽。
“没有下酒小菜，连酒都不愿意喝了么？”绮兰浅笑嫣然。
慕子楚却摇了摇头，道：“越是美好的东西，越少越能凸显珍贵。一杯忆之，两杯足矣，若是三杯……今日子楚便只有昏睡此地了。”慕子楚的话颇含深意，然而绮兰却仍旧那般模样，伸手执起了窗格上的白瓷盏，一饮而尽。
“你不是喜饮酒的人。”慕子楚断言。
“早该知道瞒不过你的。”绮兰的笑容逐渐消散，美丽的脸庞之上却是一种悲恸的神色。这样的神色，是从来没有在冷静而自持的绮兰的脸上出现过的。
“既然知道瞒不过我，又何必在酒里下药？你行事从来适可而止，不过不欠，可是这次，你缺一个解释。”慕子楚语调平淡，就似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然而，绮兰却只是睁着那双犹如沾染了愁绪的眸子，看着慕子楚。
只看着他。
时间犹如香炉中燃放的熏香般飘逸而去，然而慕子楚却一动不动，犹如被凝固在了那一刻，也犹如瞬间化成了一尊雕塑一般，持着哀悯的神色，看着眼前的绮兰。
绮兰上前，将慕子楚轻轻地扶着躺下，躺在窗边的胡床之上。
“药效有十二个时辰，只是让你浑身血肉僵硬如石，对你的身体无害的。”绮兰给了他一个解释，“药，不仅仅下在了酒里，大部分都在酒盏之中。你的第一杯，便已经饮下了足够的药。”
慕子楚虽睁着眼，但是连嘴唇连舌头都无法翕动，无法开口说话。然而，那个哀悯的神色却就此保留了下来。
绮兰伸手将慕子楚的眼合上，低低道：“不要看见我做这些事情。从此以后，你都不会再看见我。”
窗外，天色晴好，只是因为入了冬所以虽然有阳光却仍旧寒意凌冽——只是因为入了冬而已。
暮色四起，冬日的夜，来得特别的快。
紫华宫的护卫只增不减，今夜，换上了最为精英的侍卫。司马府内一纸诏书而来，宣司马安平领兵三千巡夜皇城。没有人知道这是吹的什么风，让百里郁寒突然这么关心皇城的安危，安常在道：“今夜，有事发生。”
是的，今夜有事发生。
墨叶天的手中拿着一个盒子，在百里郁寒的许可之下进入了紫华宫内。然而，园内却早已站立了一个人，轻袍缓裘，却是一动不动。
百里郁寒。
“他会恨你。”墨叶天的声音似冬日河面的薄冰，真正冷的是言语之下的事实。
“至少他能活着。”百里郁寒有些疲惫，不是身体，而是心。真正的累，从来不是身体所能够感知的，“一开始，你不也是这样想的么。所以才将金蟾蜍带入了帝都。”
墨叶天的笑容有些苦涩，他又怎能说他只是想救红尘，他怎能说红尘与慕子楚是不一样的，红尘可以失去武功，因为她不过是个女子罢了。但是慕子楚不可以，因为他是慕子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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