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大雪,几乎可以听见雪花掉落在地面的簌簌声。整个世界被银色裹缚,天地一片苍茫。
明明已经二月末了,若是在江南,如今虽然春寒料峭,但必定也快绿意初发草长莺飞。可是这里的一片天地,却仍旧是冰雪满天,就好似千年万年都不会化开那沉重而寒冷的冰雪。
一辆宽大的毡车被两匹腿上裹缚着特殊护蹄的白色骏马拉着,缓缓驶出了楼岚城。这毡车宽大而舒适,里面摆上一张胡床绰绰有余,还可设多个木格,每个木格内放置不同的日常用品。何况这毡车里里外外用厚厚的毡毛包裹,里面暖意融融,若是乘坐这毡车来去,定然是舒适万分的。
如今,这毡车出了楼岚城之后本行在官道之上,然而一时半会儿之后却逐渐驶离了官道,上了没有什么人烟的小道,又是行进一个多时辰,方才在一个毫无特色的山谷口停下。
一双骨节分明干净而有力的手撩开了厚厚的毡帘,露出了一张俊朗的脸来。只见这车上的男子缓缓走下了毡车,那一身白狼毛皮大氅将他整个人包围在了中间,却也因为那雪白的毛色,更显他英挺的身姿和干净而爽朗的面孔。
“在这里等我。”如此这般地吩咐了车夫后,这男子迈着步子走向了这个平淡无奇的山谷。
谷口风大,入谷之后却是风力骤缓,虽然仍是一片银装素裹,但至少不必被那寒风刀刃似的割着脸颊。辗转数条崎岖山路之后,在这平淡无奇的山谷之内赫然出现了一个平淡无奇的农家小院,孤零零的矗立在谷内山坳处,如今正炊烟袅袅而起,如同一脉笔直的枝桠,向天空长去。
这男子放轻了脚步,院外的木门虚掩,透过那稀疏的门缝,可以瞥见这院落内的一切。
院子不大,却干净而整齐,木柴垒成摞儿地摆放在院落的东边角,檐下挂着干玉米棒子干大蒜串儿。然而院落中间却站着一个赤脚的女子,那女子的脚白皙干净,因为冷而将十根脚趾都蜷缩着。她穿着一身红狐毛皮缝制的长袍,长袍的下摆有些拖地。而那一头乌黑的发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连一根木簪都没有别。
院外的男子看得有些痴神了,竟丝毫要进入的意思都没有。
院子里赤脚站着的女子正半仰着头看着天上簌簌飘落的雪花,真正鹅毛般的大雪,而那薄薄的唇呵出的热气氤氲了视线,将清晰的雪花变得模糊了起来。只见她伸出了苍白而修长的手,接住了一片,那雪花在她的手心中也并没有立即化去,仍旧保持着原本晶莹美丽的形态。
一抹浅淡至极的微笑逸在了她的唇角。
吱嘎一声,院外的男子终于推开了院门走进了院子,伴随着男性特有的低沉而富有磁力的嗓音道:“怎的又赤着脚出来了,冰天雪地的,容易冻着。”
那女子并没有回头,只是抿了抿唇,却还是站在那里没有要回屋穿鞋的打算。
身后的男子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只从旁边拉了条大椅过来,道:“那就坐会儿吧。”
一声嗤笑,女子抬头挑眉看着这男子,眉尾的血色凤尾美丽而妖气横生,“我的身子没这么娇弱。”可是说归说,却还是坐了下来,晃动着一双裸足。似乎……她很享受从足底传来的冰冷。
男子从厚厚的白狼皮大氅怀中摸出了一个布包来,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双素净的毛皮靴鞋,银灰色的色泽,却在脚踝处独独地有一撮血红色的异处。只听这男子道:“前些日子猎户在山里面打到的银狐,毛色很奇特,身上有一块是红色的。我就吩咐了鞋匠把这毛皮一分为二,做成了靴鞋,你试试合不合脚。”
“可是照着男子的尺码做的?”这女子问道。
“既是给你穿的,又怎么可能按照男子的尺码来做?!”他嗤笑。
“那我便不能穿。”女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三寸金莲的鞋子,我连脚趾都进不去。”这话不像是在陈述,却更像是在自嘲。
只听这男子笑得更欢了,道:“也不是照着寻常女子的尺码做的,你先试试。”
女子拿过了靴鞋,拍了拍赤、裸的脚便穿了进去,刚好合适,不大不小。站起来走了走,也异常舒适,若是常人定然就穿上便不想脱下来了。但这女子却并不是常人,只穿了一下便脱了下来,道:“不合适。”
“不合适?怎么了?是大了还是小了?可要让工匠重新做过?”
女子摇了摇头,道:“太暖和了。”
“啐,第一次听说太暖和的鞋子不合适的!”一个酸不溜秋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来,只见一个穿着鹅黄短夹袄,梳着双辫髻的姑娘一手端着盘菜,一手叉着小腰,道:“开饭了开饭了,穿不穿鞋子对她来说简直就没有区别,所以还是吃饭重要些。”
那院落中的女子莞尔一笑,不置可否,而另一个更加酸不溜秋的声音却是从堂屋处传来,“瞧瞧这些后生晚辈都是些什么品性!哎哟,我老头子一个没人疼没人念哟,瞧着这衣服都破成这个样子了也没人心疼一下嘞!”只见堂屋的门口处一个小老头儿靠在那儿扁着张嘴欲哭欲诉的样子,好不可怜。
院落中的男子苦笑一声,道:“华师父,您的衣服哪儿破了?不是上次晚辈过来的时候为您添置的新衣么?”
“再新的衣服穿穿就旧了!”这小老头儿仍旧打算强词夺理,“瞧那墨啸云都生些什么娃儿?还敢在老头儿我面前质疑我!”
厨房门口叉腰的姑娘翠嫩嫩的声音又传来,“华老头儿,你到底打算吃饭不?”
“嘿我说小妮子,有你这么叫自己师父的么?没大没小!讨打!”讨字刚出口,这华师父便突然从堂屋口不见了,而打字刚落地,华师父便已经到了那姑娘的面前,扬着一张粗粝的老手便要开打。可是那姑娘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华师父手刚扬起她便瞬间后退了三步,而华师父的手落下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十步开外,华师父一巴掌下去只扇了扇风,而那姑娘手中装着菜的盘子却是一点油都没有洒出来。
华师父咯咯咯地笑着,丝毫没有因为没有打到这姑娘而生气,反而很高兴的样子。
院子中那红狐长袍的女子至始至终都微笑着。生活,若是一直就这样继续下去,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直至此刻,这红狐长袍的女子仍旧觉得这是一场梦,一场荒诞的梦,一场有些美好的梦。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梦会醒,现实什么时候会突然降临下来。
ps:这红狐长袍的女子不用说应该知道是谁啦,而这男子的身份也很明显了,至于为什么他会在红尘身边……当然跟第二卷结束的时候是有联系的。还有就是这个华师父,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在第二卷讲到墨叶天易容闯倾城谷的时候曾经提到过他,当时墨叶天是对绮兰说的话,“真是华师父教出来的徒弟,连说个话都一样刺耳。”咳咳,对滴,他是绮兰的师父。但是这样的师父教出那样的徒弟,也不是不可以,他还教出过一个更偏激更深沉内敛的徒弟……至于其中原委如何,后文解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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