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祀风那双眼睛冰冷若雪,修长的手指一下下地敲打着雕花窗框,那声音虽然掩盖在了马车前行的咕噜声中,可在这马车之内却仍旧一声声,似是敲打着心头一般。
华蔺可以一次拒绝,可以两次拒绝,但是他御凌王却不会再来第三次。所谓的温情,所谓的师徒情谊,原本就不应该是他御凌王所应当拥有的。他所有的,只不过是兄弟的残杀,不过是皇位权势的争逐,不过是想要的东西便狠狠地抓在手心里。
既然华蔺真的不再认他这个徒弟,他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热脸相迎?!
还有那墨叶天……既然已经找到了墨叶天,只要当初慕子楚逃离大燮帝都的时候是跟墨叶天一起的,那么他便必定可以把慕子楚也找出来!
等等……墨叶天,慕子楚,乱石谷,华蔺……
“停车!回乱石谷!”祀风突然厉声吩咐着,让下属有些突然的摸不着头脑,但是御凌王的吩咐他们从未有过疑问,也不能够有疑问,只能够陡然调转了马车,再往乱石谷里头行去。然而,祀风却似是嫌那马车太慢了,突然撩开了帘子走了出来,向着骑马的凌肆道:“下来。”
凌肆恭敬地下了马,祀风上马扬鞭便飞扬而去。
凌肆皱眉,不知自家主子为何突然又要回乱石谷了,照理说此刻的御凌王应当是正在气头上的,怎会再回去让那老头子触自己龙须?而且,如今天下间能够让御凌王如此紧张的人事也不过就一个,那便是慕子楚。
莫非……莫非真的是因为慕子楚?
此刻,另一辆马车已经逼近了楼岚城。
马车之上,安常在看那兵书看得津津有味,然而马车却缓缓地停了下来,安常在正疑惑着,这马车的帘子被箫卫拉了起来,一封裹着蜂蜡的讯笺恭敬地呈在了百里郁寒面前。
百里郁寒本斜斜地躺在小榻之上,伸出手来捏碎了蜂蜡,迅速地看了眼。只见他双目一明,道:“不必进城了,这附近可有地名为‘乱石谷’?”
箫卫皱了皱眉,而后道,“容属下打听打听。”
片刻之后,箫卫再次撩开了帘子上得马车来,恭敬地道:“距楼岚城十八里处确有一处荒谷名为‘乱石谷’。”
“那好,改道乱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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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石谷前,一匹骏马疾驰而来,希律律地勒紧了缰绳,却见又是一次碰面。
墨叶天,祀风。
只是此刻乃是墨叶天出谷,而祀风入谷。
祀风一双冷目直视墨叶天,冷冷问道:“墨堡主怕不是单纯地来拜访前辈的吧!”
墨叶天只微微一笑,此刻还能够有什么办法呢?可既然华蔺都已经发话不必再躲,那他墨叶天也从来不是畏畏缩缩藏头露尾的人。
“御凌王此番去而复返,又是为了什么呢?”
“慕子楚是否在这里?”祀风开门见山地问道。
墨叶天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却只是道:“王爷,大好的江山,大好的前途,何苦执着何苦纠缠不休?若说数年之前王爷如此不过是因为担心慕子楚对凌华构成威胁,那么如今呢?如今的她早已不问朝廷中事,王爷这番作为,不觉无理取闹了么?”
祀风微微扬起了脸,睥睨地看着墨叶天,而后竟是没有回答墨叶天的问话,只翻身下马风一般地从他身旁越过。
他没有必要回答墨叶天的话。如今他能够肯定的只是,慕子楚在谷内!
而那农家小院前,甜儿翘个二郎腿剥着瓜子,似乎正正就在等谁似的。
祀风上前,瞧着甜儿,但甜儿却并未瞧着他,只是仍旧兀自地吃着瓜子。祀风不再开口,连半柱香之前来时的温雅礼数也不再多顾,伸手欲推开小院的门。
但是在祀风的手触到门扉之前,甜儿的一粒瓜子却陡然打向了祀风的曲池穴!
祀风为了避开那暗合了内力的瓜子,只得撤回了手,冷冷地看着甜儿。
甜儿砸吧砸吧小嘴,道:“既然王爷回来了,就肯定是知道里面住着谁了?”
“慕子楚,你们留不住他的。他不可能在这里躲一辈子。”祀风的话很笃定。然而甜儿却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雪白的贝齿来,“师父不也在这里躲了一辈子么,谁都可以的。不过……你说的那个慕子楚是谁?他可不在这里!”
“甜儿师妹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
甜儿摇了摇头,道:“我只认识叫魅红尘的,不认识叫慕子楚的。王爷可得先确定了自己要找谁!”
“我要找的人,既叫慕子楚,也叫魅红尘。”
“哦……”甜儿状似恍然,瞪着大眼睛,道:“原来你要找的人是她呀!啧啧啧,可惜可惜,师父不让她出来,也不让你进去,你可是见不着她咯!”
“若是我非要见他,那又如何?”祀风的眼中闪过一丝凉意。
甜儿年龄虽然不大,也一直都在这山谷长大,但是她自小乃是与绮兰一起学的师一起长大,人间百态她不曾见多,却并非那种什么都不懂的黄毛小儿。如今祀风眼中的杀意弥漫开来,甜儿不禁打了个冷战。
“嘶……”甜儿抚了抚自己的手臂,似是有些冷,“你要见他?那也得师父同意,也得师姐同意!”
“绮兰回来了?”祀风微微皱眉,若说一个华蔺加上一个甜儿恐怕他便讨不了什么甜头,此刻再来一个绮兰,那他祀风定然是处于下风无疑了。
“王爷都已经来拜见师父了,我又怎能落于人后?”此刻,小院的门缓缓开了,穿着一袭水色长衫的绮兰缓缓走出,身上罩了件灰色的毛皮袍子。她绝色的丽颜掩映在灰白的毛裘中,更显美似雪灵。
“哈!原来尊主已经到了,如此一来倒是真的显出本王迟了。”祀风皮笑肉不笑。
绮兰语及其他地道:“王爷原本就是已经迟了,又何必再如此纠缠。”
“今天怎的所有的人都在问本王同一个问题!?”祀风此刻也才知道为何墨叶天会如此放心让自己进谷,只因绮兰也在,他祀风根本就无法占到任何的便宜。
“因为很多人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从你口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
“因为她今生今世只能够是本王的。”祀风的话不是笑话,认真得比当年随手扔掉国玺不要皇位的时候还要认真。
绮兰似是想笑,却又怎么都笑不出来。
“即使今日本王见不到她,明日,后日,大军围谷,本王不信她不出来!”祀风执着地道。
然而,片刻之后绮兰却真的是笑了出来,伴着笑,低低地道:“可惜,今日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客人就要到了,王爷……可以在看到那位客人之后再作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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