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将落幕,墨叶天的毡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乱石谷。毡车之上,整个楼岚城所能够找到的紫薄荷都已经找来了。
乱石谷前,毡车缓缓停下,墨叶天撩开帘子的一瞬间,却发现在乱石谷外停着一辆宽大的马车,这马车没有多余的装饰,然而马车却并不是独行的,跟随而来的还有一整个商队,甚至有两辆看似是运送货物的马车。
墨叶天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比见到了祀风之时都还要难看。而当看见在这大马车之前,祀风的雕花刻木马车竟然也停靠在一边的时候,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那边的马车似是刚刚停下,左右两旁护卫着马车的打扮成镖师模样的分明便是百里郁寒的贴身侍卫箫卫萧统领和苍穹墨鹫,以及还有一位墨叶天未曾见过的一脸冷峻气质内敛的年轻男子。
箫卫自然知晓商队之后又来了一辆马车,抬头一看,却正巧看见墨叶天抬手撩开了帘子。两人对视了一眼,瞬间便什么都明白了。箫卫心内忐忑,却听得大马车内一个沉稳不失柔和的声音道:“箫卫,后面的马车里是何人?”
箫卫沉默良久,半跪在了马车前,而后恭敬地道:“回皇上,是,是……”
百里郁寒伸手撩开了厚厚的帘子,冷风迎面而来,吹得百里郁寒不自然咳嗽了一声。身后的安常在连忙想要过来扶他,却不料刚刚探着身子过来,自己却先被外面的寒风给冷得一个哆嗦。百里郁寒也摆了摆手,道:“朕没有那么孱弱,你注意自己就好。”
安常在脸一红,他的身体自然是没有练武的百里郁寒强健的,若不是百里郁寒让他入这马车,恐怕他就病死在路上了。
百里郁寒拥着裘袍走下马车来,回头便看见了站在大毡车旁边的墨叶天。这一刻,百里郁寒呆愣当场,而后却又马上激动起来,三两步上前,看着墨叶天,道:“你竟然也在这里,那,那……”
墨叶天未曾下跪,但口中还是说道:“草民墨叶天,参见吾皇。”
百里郁寒伸出双手抓住墨叶天肩膀,急切地问道:“他可在?他可在此处?”
墨叶天不说话,只缓缓捏紧了袖中双手。
“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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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小院前的对峙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绮兰不让步,祀风也僵持。而此刻,祀风身旁凌肆恭敬地候着,无论自家的主子要做什么事情,他都恭候。而除此之外,一直跟踪着墨叶天的煜儿也回到了祀风的身边。此刻,祀风已经不需要煜儿再跟踪墨叶天,他想要知道的,都知道了。
只是,甜儿刚刚伸了个懒腰,兜儿里的瓜子都已经剥完了,祀风还不走,甜儿心想,这厮不会是要在这里结庐而居了吧。然而这念头都还没有过,却见不远处墨叶天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来。
甜儿咧嘴一笑,道:“王爷,瞧,你情敌回来了!”
祀风与绮兰同时看去,两人的脸色却是各不相同。绮兰的脸色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模样,而祀风的脸色却更冷了。这冷,不是因为看到了墨叶天,而是看到了墨叶天身后的那人。
那人穿着厚厚的裘袍,脸颊已经过于瘦削了,却衬出了他刀刻般的轮廓来。这里虽是乡野小地,但那人一举手一投足间仍旧是高贵而雍容的。在那人的身后,还跟着喘着粗气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男子以及腰佩宝剑恭敬而沉稳的青年。
甜儿眨巴眨巴眼睛,也看到了墨叶天身后的三人,嘟着嘴道:“喂!大情痴!你带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到这里来啊?师父可不喜欢这里太热闹了!”
再次听到甜儿这样说,可此刻墨叶天也不知这脸到底是应该红还是该青了,只沉沉地吸了口气,正准备说什么,却听绮兰清淡的声音传来,道:“甜儿,莫要胡闹。”
绮兰遥遥地向着百里郁寒施了个礼,道:“见过皇上。”
百里郁寒唇边洒开了一个微笑,就似是没有看见祀风一般,向着绮兰道:“这里不是帝都,无须多礼。”
甜儿惊讶地合不拢嘴,还未开口,却见百里郁寒加快了脚步,甚至先于墨叶天行至小院门前,问道:“他在里面?”
绮兰只浅浅一笑,算是默认。百里郁寒慌忙便要踏入,却陡然一阵凌厉的内力传来,小院的门轰然一声便关上了!将百里郁寒一干人等都关在了外面!
绮兰双目一黯,她觉察得出,方才那内力绝不是属于华蔺的。
甜儿此刻也站了起来,敲了敲门,道:“喂!不至于把本姑娘也关在外边儿吧!喂!”
绮兰看着墨叶天,摊开了手。墨叶天老老实实地将所有的紫薄荷全都交给了绮兰,而后便看见绮兰伸手轻轻推开了关上的院门,同甜儿一起进去了。百里郁寒仍旧想要上前,祀风却一个闪身挡在了前面。箫卫出自本能地立马便要拔剑,而祀风身后凌肆和煜儿也紧接着剑拔弩张。
百里郁寒摆了摆手,示意箫卫退下。而祀风也只是冷冷地看了身后凌肆一眼,凌肆和煜儿二人便也恭敬地退于其后,垂着首站着。
安常在暗暗咋舌,皇上和王爷都不是好惹的,但是他此刻却也心向着那院内了,一时半会儿也怕是回不了神的。那个人……就在这院子里。
百里郁寒此刻才幽幽地看着祀风,冷冷一笑,道:“王爷好雅兴,来此赏雪。”
“皇上雅兴也不浅,这种山村野地,竟也值得皇上亲自来此。”
“他国王爷都来了,朕再不来,怕是就得错过了。”
“皇上错过的何止这一次?那再加上这一次,也不算多了。”
“朕错过的不过是这几年罢了,只要曾经和以后朕都在他身边,也就无憾了。”
“皇上能够确定的不过是‘曾经’,未来之事,尚未定论。”
百里郁寒与祀风二人虽然挥退了各自的随从,但两人言语之间剑拔弩张无休无止一般。可小院之内一声苍老的咳嗽传来,伴随着不徐不疾的脚步,小院的门再次打开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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