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顾静之有些迟疑的看着他,沈浩的那张英俊的脸,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闪在她眼前,她一直不敢怎么正面的看他,看到他的时候,目光也是一闪而过,现在,他坚定的眼神,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她突然不那么怕了。(读看看小说网)
“我扶着你。”沈浩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顾静之有些犹豫的看着他。
“放心吧,我保管你会安全的下来的,相信我!”
不再迟疑,将手递过去,牵着他的手,随着他穿过一堆杂乱的砖石和黄土堆,上了一部施工电梯。施工电梯非常简陋,就架在几根钢架中间,四面用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勉强拦住。电梯启动时,猛的一震,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顾静之吓得赶紧抓住旁边的铁架。
“别紧张,很安全,有我呢。”她点了点头,从前他也这样跟她说,从前因为有他,她不曾害怕,他可知,没有他的日子,她早已学会了坚强。
顾静之点点头。看着地面渐渐远离,她的心开始紧缩,手心在不停地出汗,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但是她还是忘不了爹地从自己面前跳下去的那一刹那,这么高的楼房,从上望下去,有种刹那间的眩晕。
“别看下面……”耳边传来了沈浩的声音,“不要去想,什么也别想,就和平常一样。”
“嗯。”
正说着,到了楼顶,电梯又以极大的声响猛地停住。顾静之忍不住叫了一声,整个人只打哆嗦。
“别害怕!有我!”沈浩轻轻拍拍她的肩说,说完拉着她走出了电梯,没走两步,一个公安迎了上来,急促地问:“沈总,这是律师吗?”
顾静之紧张地答不出话来,沈浩在旁边回答:“是的。”
“快点,快点安排她和跳楼者谈,现在局面太混乱了,我们已经控制不住了!”公安催促道。
沈浩低头问顾静之:“怎么样,你可以吗?”
顾静之镇定了一下情绪,抬头看向公安:“人……人……在哪里?”
公安用步话机向上指了指:“在楼顶上,跟我来。(www.dukAnkan.O读看看小说网请记住我)”
顾静之们跟着他穿过整个楼面,突然发现,要上到楼顶的话,还得沿着一个木板桥爬上去,而那个木板桥几乎完全悬在半空中。
不行,她克服不了自己,别说她有恐高症,就算她没有,这么高的楼上,什么安全措施都没有,只有一块木板架在两座楼房之间,距离又这么远,她……她害怕……
顾静之不敢再走了,僵在了那里。沈浩一直站在顾静之旁边,他没有说什么,似乎在等她做决定。
公安走了两步,见顾静之们没跟上来,又返身走了回来:“怎么啦?上去就到了,快点快点。”
她还是不敢走。公安拉住她的手,用力地把她往上拽,一边拽一边说:“胆子这么小,怎么当律师?!你这是去救命呢,还不快点!”
就这么被他生生拽上了楼顶,然后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在楼顶的边缘来回走动和叫骂,有十几个公安和民工模样的人站在离他约20米的地方,不停地劝他,而他只是大声说:“除了律师谁都不准过来!我要见律师,你们不让我见律师,是剥夺我的人权,是要逼死我,逼死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别急别急,律师来了!律师来了!”然后低声对顾静之说:“你只要想办法把他引到中间一点的地方,这样我们就可以采取行动,把他控制住。记住,千万不要被他拉着一起掉下去了!”
“啊?”她打死也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可能性出现,这个警察摆明是不想让她定下心来了。
“呃,以往有这种情况出现,我们只是提前跟你说,让你小心。”
警察同志的声音传到顾静之耳朵里,楼房刚刚封顶,四周毫无遮挡,也看不到任何建筑物,风吹得人摇摇晃晃,仿佛浮在半空中。顾静之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脑中一片空白,脚下像是踩着棉花,完全落不到实地。
但是事已至此,她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了,只好深吸一口气,高一脚浅一脚地向那个年轻人走去。
走到离她大约十米远的地方,顾静之停下来。“你好,我叫安琪,是一名律师。”她的声音颤抖着,但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自若。
年轻人看着顾静之,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你是律师?你真的是律师?”
“是的。”
顾静之想从包里翻出律师证来给他,可是手抖得太厉害,顾静之竟打不开包的拉链。这时,突然从顾静之身后伸出一只手,接过她的包,打开了拉链。她回头一看,竟然是沈浩。看到他,顾静之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把手伸进包里,拿出了律师证。
“那个男的,别过来!”年轻人突然叫道。沈浩退了下去。
顾静之把律师证举起来,年轻人说:“你送过来,我要看是不是真的!”
顾静之往他身边走了几步,远远地把证递给他,希望能引他走近一些。
“你送过来。”他不上她的当。
顾静之又往前走了两小步,勉强把证递到了他手里。他拿过证,仔细看了看。
现在她站的地方离楼的边缘不足两米,甚至能看见楼下桔红色的气囊。顾静之感到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呼吸急促而无力。
“安律师,你要帮我打赢这场官司啊?”年轻人终于相信了顾静之。
“我还不清楚你的情况,你能和我说一说吗?我一定会帮你!”顾静之尽量保持着冷静。
小伙子开始语无伦次地说自己的经历,顾静之其实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她的大脑有一大半在恐惧中失效了。但顾静之盯着他的眼睛,好像她听懂了他的每一句话。等他说到差不多的时候,顾静之打断了他。
“你的案子很有希望,第一,你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是在工作中受伤的,第二,你的伤情已构成残疾,这也有医院的证明,但是你现在缺的就是工伤鉴定,如果没有工伤鉴定,就不好计算赔偿数额。”
“我没有钱做工伤鉴定!我一分钱也没有了!”年轻人悲伤地说。
“没关系,钱不多,我可以借给你,也可以免费帮你打官司。”顾静之安慰他。
“包工头不会给我赔钱,他说不管我告到哪里,都没用。”他开始哭泣,但他的愤怒在消退。
顾静之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可能,如果法院判了多少钱,他就得拿多少钱,不然法院可以强制执行。”
年轻人的布满泪水的脸上现出希望。顾静之继续说:“小伙子,听姐姐一句话。人活着才有希望,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看这楼房三十多层楼,从上往下跳,却足以要人的命,人死了,真的就什么都没了……”顾静之的声音徐徐的传到小伙子的耳边。
“你知道,我是抱着多大的勇气,才走上来跟你谈的吗?我有严重的恐高症,非常害怕高楼,原因是我曾经亲眼看见我父亲从楼上跳下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平时我最亲爱的父亲,就这样没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死者已矣,留给生者确实数之不尽的痛苦,你有没有替你的家人想过,他们的心情,你还这么年轻,生命还这么美好……”
顾静之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大概是同病相怜的痛楚传递到了小伙子的心里,他哭泣声微弱下来。
顾静之向他伸出手,他犹豫了一下,向顾静之走了过来,刚走过来两步,后面的人就蜂拥而上,马上把他架走了。
此时,顾静之残余的勇气完全崩溃,腿一软,蹲坐在地上。
有一个人走到了顾静之身边,顾静之看见了蓝色牛仔裤,顾静之知道是他,他把手伸向顾静之,对她说:“你干得不错,走吧!”
顾静之抬起头,沈浩正高高地站着她面前,俯身看着她,阳光从他的身后射下来,很耀眼,顾静之看不清他的脸,顾静之带着哭腔对他说:“我害怕,我不敢走。”
他蹲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很温柔,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说:“没关系,你哪里都不要看,你就看着我,跟我走。”
他的手一用力,顾静之跟着他站了起来。他就那样一手拿着她的包,一手牵着她,向楼下走去。他走得很慢,走两步就会回头看她一眼,她乖乖地看着他的背,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下了那个楼顶。把顾静之带上电梯后,他回过身面对顾静之,手一直没有松开。因为人很多,他们隔得很近,顾静之的眼睛正好看见他,他身上有着淡淡的香味,很清新,像是树林里的味道。
电梯开始启动,咣当当地响着往下一沉。顾静之又禁不住大叫一声。沈浩轻轻地笑了起来,低头对顾静之说:“把眼泪擦一下吧。”
顾静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满脸都是泪水,赶紧抬手把脸抹干净。
“咚”地一下,电梯重重砸在了一楼地面。他们俩几乎同时松开了手,他把包递给顾静之,说:“你的指甲该剪了。”顾静之低头看他的手,修长的手上面有几个明显的掐痕,她太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