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督军府外吃了闭门羹后,香卉便与玉珍找寻可以居住的客栈去了。(读看看小说网)虽然这首次的寻找便遇到瓶颈,但两个女子却不约而同地都没有放弃。于是商议着明日再去督军府处打探。
走在路上,那习习的微风吹在身上是一片温馨的寒凉的。
这已是初秋时节的风了。虽然不如夏季燥热,冬季冷冽。却仍别具一格地,显现出独特的妖娆与妩媚来。
香卉与玉珍各怀心事地谁都没有再说话。听着那耳畔不时传来的汽车喇叭声与电车的车铃声,不觉得,便将自己牢牢地陷入了一方少女心事中。
路旁,有衣衫褴褛的报童正在向过往的行人出售报纸。便宜的报纸头条上,皆刊登了最近肃军大获全胜的报道。配着那大幅的照片,倒是极喜人的存在。
不远处,一处装潢精细的歌厅正有大片霓虹闪烁。光怪陆离,标新立异。有印度侍应正操着蹩脚的中文引着那衣着光鲜的油头客人或者大胡子洋人进门。亦有穿着西装的中国侍者充当泊车小弟与来往的客人停车。不时有靡靡之音从那舞厅中传出,和着那门外进出的大片熙攘人流。倒是繁盛异常。
香卉抬眼望了那舞厅一眼,眼见得那舞厅正中与两侧分挂着大幅的佳人画报。一个个搔首弄姿,沟股毕现。不觉得一阵脸颊发烫,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了眼目。
身旁的玉珍虽比香卉镇定,但还是又情不自禁地感叹起这省城之人生活作风之开放。
“咱们快些离开,先找客栈要紧!”香卉说着,便拉着玉珍就走。玉珍见香卉这般,虽是不情不愿的模样,但总算也随着一同离开了。
因为是第一次来这省城的缘由,香卉与玉珍只想没头苍蝇似的在街道上乱转。后来还是玉珍提议去向那路边拉客的黄包车夫问路,她们才总算找到一处客栈林立的小巷——芳华坊居住。(读看看小说网)
简朴的芳华坊中尽是斑驳的老旧建筑。一层或两层的砖瓦小院。一个杂役,一个老妈子,一个账房,便组成了一个简易的小小客栈。
香卉捡了一个门口挂着大大“栈”字旗的名为大福的小客栈,与玉珍一同进入了。甫进门,但看见那管事的账房,竟与一个三十来岁脸上有疤的女人正眉来眼去,上下其手。好生快活!
香卉与玉珍面面相觑,望着那眼前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方想退出门,却听到那脸上带疤的女人当先地说话了。
“二位小姐是要住店?那就里面请吧!”那女人一边说着,一边袅袅地走了过来。
她身上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宽身旗袍,立领盘扣。一头的乌云只在前额留下稀疏的几根刘海,配着那脸上修剪的精细的眉毛。看起来倒是有几许明丽动人。
香卉盯着她细瞅了一番。最后将眼光落在她右脸那条狰狞的足有一指长的疤痕上。心中想着,若是去了这条疤,她年轻时又该是怎样的光彩照人。
那女人显然注意到了香卉望过来的目光。许又是因为惯见的缘故,倒也没有说什么。只上下打量了面前的香卉与玉珍,脸上腾出一方温婉的笑意儿。
“两位小姐是两人住一间还是一人一间?”那女人见面前的两人未说话,又出声提醒了一句。身后眼神犀利的账房,听着那女人的话,也暗暗地朝香卉二人瞅了过来。
香卉本不想住在此处,但听到那女人这般问,倒也有些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之感。一时无措,便将那目光投到了身旁的玉珍身上。然而玉珍,却似乎与香卉同样感受似的,只也这般地与她面面相觑起来。
那女人见二人神色恍惚。似是猜到了什么,便开口解释了。
“二位小姐倒是怕生。我是这儿的老板娘,他是我外人。我夫妻二人经营客栈颇久了,口碑甚好……”她说着,回过头去望了一眼那正趴在柜台上的账房,一双眼中也藏了些许微妙的笑意。然而回过头来,看着二人,又道:“两位可是来此寻亲吗?”
香卉微微点了头,脸上带着好奇。身旁的玉珍也是不解,于是开口询问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来省城是为寻人?难道你有通天的法术?”玉珍瞥了瞥眼睛,挑着一双丹凤眼瞅了面前的老板娘。语气中有警惕,亦有无畏。
那老板揩了手帕,掩嘴扑哧一笑。
“你这小姐说话倒是有趣。这住客栈的客人不是寻人便是雌雄同党。你们两个又是小姐,自是与那雌雄党扯不上什么关系!”她嬉皮地一笑,倒是让那一片聆听的香卉也是不好意思。赶忙上前拉了玉珍的手,使着眼神让她勿说下去了。
后来,香卉与玉珍见那老板娘夫妇热情,推脱不过也就住了下来。又叫了两碗面食,来充当晚饭外加宵夜。那老板娘实在可爱,面条以外还附赠了一小碟家中腌制的酱菜,用来与她们下饭。
香卉与玉珍吃罢饭,便和衣躺在床上睡下了。一天的奔波疲惫,皆在睡梦中,得以舒缓。
这,倒是个宁静的夜的。
第二天清早。客栈小院中的公鸡才打鸣,香卉便起床了。
许是因为那客栈床铺发霉潮湿的缘由,香卉一晚上,睡得都是极不踏实的。总感觉,那湿漉漉的气息如同入骨的相思,缠着她,绕着她。逼她就范。真是难过!
香卉微蹙着眉头,自那床榻上起身了。身旁的玉珍还在睡觉,一脸无邪的睡相,倒是与她平日间没心没肺的性子,颇为匹配。
因为需要节省盘缠的缘由,香卉与玉珍同挤在了一间客房。玉珍心里也是明白如今处境,自是没有多说什么。
外间,那天色还是昏昏沉沉的还未大亮。大朵大朵的乌云混杂着黯黑的天幕散下星点的阴气沉沉的波光。潋滟一团。笼罩着这个看似无可匹敌的省城,倒是让人凭空萌生出烦躁的情绪。
香卉步下床去用冷水洗了洗脸。方洗罢,那床上本是睡得香甜的玉珍也突兀地清醒了过来。
“现在几时了?”她问了一句,掀开被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香卉,一脸无辜茫然的表情。
香卉想也没想,便脱口胡诌了一个时间。
“你也起吧。一会儿我们到电报局给你父母拍份电报报个平安,还要再去督军府走一遭。”香卉顿了顿,瞅着趴在床上有些不耐的玉珍,又说道:“我去给你打些热水来!”
早上的时间,便在磨磨蹭蹭的琐事中浪费了大半。胡乱吃过早饭,香卉便带着玉珍一同找寻电报局去了。
清早的马路上,已有忙碌的人群行色匆匆。西装革履的男人,黄包车夫,报童。亦有那头发蓬松的妇人,只披了件丈夫贯穿的大衣,便上街去买早点。
香卉同玉珍走在路上,望着沿途的风景。只感叹着省城的一切与佳宜小城到底是有什么区别。
走了不多时,那天空中便开始下起小雨。濛濛泩泩的,打在各处的房角屋檐,大马路,小商铺。一通昏暗的潮湿。
香卉随手开了那带在身边的杏黄色的油布大伞,方想让玉珍同她一起进伞。没想到那倔脾气的玉珍却是朝一侧躲开去。
“好了,不要闹脾气了,会淋湿的!”香卉说着,上前一把拉了玉珍的胳膊。却不料,竟被玉珍一把甩开。
“谁要你管!”玉珍没好气地说,然后跺着脚,当先地朝马路对过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