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场众人,大多是南岭世家的公子哥儿,深知心照不宣的重要,于是热情地端起杯来,你一句,我一句,没边地奉承着,总拿吕阳能开百钧强弓的事迹来说,但就是没有人点破他的身份。
“各位客气了,开得百钧强弓,其实也算不了什么,我只不过是因为幼年的一次奇遇,得了些增长力气的好处罢了,说起来,各位才是家学渊源,以后我们在同一营中为袍泽,说不得还要请各位多多关照。”
吕阳看了看四周,尽是贵族士子,世家大族里出来的角色,也知道孙氏兄弟把他们召集起来的意思。
于是,他也举着酒杯,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
“好说,好说。”
见吕阳这么识趣,众人也大为满意,这个“表弟”,还是挺会做人的,没有一般圣京士子的傲气。
“各位,我们既然是新丁,不如就一起投到吕阳老弟的麾下吧。”
孙士杰看到这个情况,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一拍脑袋,就开口提道。
“投到吕老弟麾下……”
众人闻言,全都怔了一下。
“反正各位投军,从家里带了不少的亲兵,奴仆,还有军马,刀兵,粮饷,都是有资格谋求军职的,在谁麾下当差不是当差?还不如一起投在吕阳老弟麾下,帮他把声势造起来。”孙明允率先附和道,“怎么,你们还担心亲近吕阳老弟,被那曲韦惦记不成?”
孙士杰的意思,他也明白,无非就是向吕阳示好,结盟,一起谋求前程。
就算这事没有办成,也能卖个好给吕阳,何乐而不为?
所以,他率先附和起来。
“对啊,我们为什么不联合起来,一起投到吕老弟麾下?”
“没错,吕阳老弟可是正经的校尉——曲韦可是许了他校尉军职的,那么多人看着,总不能有假吧,明天就该有正式的任命下来了。”
“校尉已是一营军士的实际统领,有自家弟兄当统领,我们也惬意啊。”
众人回味过来,激动地道,他们这时候也看清了孙士杰的提议中,对各人的好处。
“我大玄王朝的军制,乃是募兵与府兵并行,允许投军者自带刀兵,马匹,甚至家奴,以自身的武艺,韬略,或者投军时所贡献的人、马、物,决定军职。我们这些人,大多是以家奴部曲充作亲兵,录入军藉,以此谋取职衔的,但这样谋取的军职不会太高,倒不如聚沙成塔,凝成一股!”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一起为吕阳老弟立营,从今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孙明允说道。
“立营?”吕阳不是贪图虚名的少年,不至于被人几壶**汤灌下就失了方寸,但听到众人的话,还是有些止不住的惊讶。
这个孙士杰,似乎知道这一营新丁的人事内幕?而且言语之间,口气大得吓人,就好像这个募兵所是他家开的一样,想调动人就调动人,想任免武官就任免武官。
“老弟见笑了,我舅舅就是主管这一季新兵招募的折冲都尉,怎么能让我们吃亏?”孙士杰眨了眨眼睛,眼里透着一丝笑意,颇为玩味地道,“这个曲韦,虽然也是都尉职衔,但却只是一个果毅都尉,而且还是管新丁招募的闲职,说起来,我舅舅算是他的顶头上司。”
“没错,别的地方不好说,但在南岭,我孙家还是能说上一两句话的。”孙明允也道。
说话之间,透露出无比的自信。
“来,喝酒,我们边喝边聊。”孙士杰动手给身边几人杯中添了酒,道,“其实以老弟你的本事,当个骠骑营校尉都是绰绰有余的,偏生那曲韦不懂事,只给了你一个骁骑营校尉,虽然品秩不低,但也不是最高。”
“是啊,同样一个郡县,有富庶之地,鱼米之乡,与穷山恶水的区别,同样,军队里的营番,也有精锐与否的区别,骁骑营是骑兵部队,比刀甲兵,水师,弓弩手的待遇都要好,但却不是待遇最好,地位最高的,在它之上,还有骠骑营,禁卫营,铁血营,虎威营,龙骧营等等多个营号,要是那曲韦给你封个骠骑营校尉就好了。”孙明允也说道。
“哪里的话,我从家里出来,除了一匹马,什么也没带,能够得到校尉的军职,已经很不错了,这还多亏了曲都尉抬举,给我一个试射百钧强弓的机会。”
孙氏兄弟的话语之中,有替吕阳鸣不平的意思,不过吕阳却一点也不在意,滴水不漏地说道。
正如他所说,乱世的时候,人命如同草芥,参军打仗主要靠拉壮丁,才能保证军员足够,但到了安享太平的盛世,吃兵粮就变成了一种谋取富贵的手段,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等闲人家,想投军还不一定能投上,更不要说一箭定军职的机会了。
而且从募兵所投军,还有许多其他好处,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谋取了武举晋升的门路,从此以后,无论什么出身,都变成军士,靠着功勋寻觅封侯,光宗耀祖。
这些种种,造成了寒门子弟投军难的结果,他们在军中,大多是以应征服役的身份出现,而且都是从属于朝廷,并不是某人某家的私兵。
各地的募兵所平时并不开张,只有到了战事吃紧,军户余丁不足的时候,才会开放出来,不过,就算到了开放的时候,入伍的条件也极为苛刻,需要出具保甲文书,交足银钱,才能得到考核的资格,并不是说想要入伍,就能够入伍的。
除了考核检校之外,刀兵甲胄,马匹,也是甄选投军者的条件,如果没有自备这些东西,就算入了伍,也会被分派到危险的地方拼死拼活,不如富贵子弟那么轻松。
像吕阳这样赤手空空而来,除了一匹马,什么装备也没有,还要靠军中发放军械的人,能够捞到一个校尉的高职,已经可以说是天大的幸运。
除了四小姐的出力之外,曲韦的故意刁难,也给了他表现自己的机会。
不过吕阳的话在众人听来,多多少少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想起自己带人带马,上下通气,四处送钱,还只谋到什长、队正的军职,都不由得又是羡慕,又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