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郭奉孝,豪杰冠群英;
腹内藏经史,胸中隐甲兵。()
运谋如范蠡,决策似陈平,
可惜志难酬,中原仍复倾。”
秦煌大笑,口中吟咏着自己改编的诗,赞道:“郭嘉此人,才策谋略,世之奇士也!就算是淮阴侯在世,与他对阵,胜负犹未可知。以两万人对阵十万人算得了什么?如果不能胜,我倒要怀疑,是不是郭嘉在藏拙了!”
“……”满堂哑然。
谁都没有料到,秦煌对郭嘉的评价竟然会如此之高。即使是贾诩李儒,都只是知道郭嘉有大才,而且,素闻他才智之名,所以才留在司徒府,没有任用。但是,郭嘉在军略上真的有秦煌说的那么厉害?他们也表示怀疑呢!
“秦司徒如此看得起我郭嘉,若不表现一点能力,岂不是让你失望!”门外一声长笑,却是郭嘉领着刘关张三人走了进来。
秦煌也没有料到,被正主听个正着。
要知道,郭嘉此时,根本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事实证明他的才略,可秦煌居然会如此相信他,初见面就委以重任,还以范蠡陈平相比,更说什么淮阴在世,胜负犹未可知。
这是何等的看重?
郭嘉此时也正是年少得意之时,看看遍了这天下,却没有几个能让自己看入眼的英主,秦煌这话,正中下怀,虽然不一定要继续在秦煌手下效力,但是,郭嘉已经决定,平了袁术这十万大军,酬谢秦煌这番言论!
“司徒为我扬名,我为司徒除患!祢正平,廖公渊,你们两人可愿助我一臂之力?”郭嘉拱手请托。
祢衡廖立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他们自己本是狂徒,自负才学,听了秦煌如此称赞,哪里有不亲身体会一下的道理。
“去,为什么不去。我还等着给你郭奉孝收拾烂摊子呢!”祢衡一声怪笑,“想我天纵英才,都没有得到如此评价,我倒要看看,你是何德何能,敢称豪杰冠群英!”
廖立也点头称是。
“好,爽快,司徒,我这一去,不知何日能返,可这美酒仙茶,你可不能少了我的。我来你这里,一则拜谢推荐之恩,二则请祢廖两位相助,三则可是为了这酒与茶而来。敢问司徒,可否满足我这小小的要求?”郭嘉嘿嘿一笑,清澈深邃的眼睛直视秦煌。
秦煌轻笑道:“茶有,酒就免了。军中禁酒,我也听闻过。再说,若此时允了你美酒,你得胜归来,我可用什么来为你庆贺凯旋?”
郭嘉大笑:“好好好,就听你这一次!茶来,胜负如何,十日之内,自见分晓!”
看着他自信的笑容,众人这一刻都觉得,这个清高狂傲的羸弱文生,说不定,真的有办法……
秦煌亲手奉上三筒包装的十分精美的茶叶:“一是铁观音,一是普洱,一是大红袍!奉孝,玄德公,云长将军,翼德将军,战事就托付给你们了!”
“诺!”
亲身将他们送出府门,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秦煌心中大定。()可是,一旁的曹操却觉得,仿佛什么重要的东西离自己而去……
他哪里知道,原本的郭嘉,应该是在戏志才死后,被荀彧推荐给他曹操的绝世谋士!
此事办妥了,秦煌想起了之前和刘晔说的事,于是带着刘晔和几个随从前去寻蔡邕。曹操和袁绍也推说与蔡邕有旧,要一同拜见。左右无事,秦煌就允了他们。
一路上见到来来往往的市民,听说秦煌在此,都次第前来拜见,感谢活命之恩德,秦煌大惭不已,只是推说这是自己的本职,微末尺寸之功。可是曹操袁绍见了,才知道长安如今的民心何在。
“不意其人得民心如此!”曹操轻叹道。
“孟德,若你我有盐粮数百万石,何尝不是如此!可惜,时也命也!”袁绍有些无奈,颇有些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感叹。
蔡邕现在可不在蔡府,现在,他整日与其他人住在长安太学,门外兵丁严密保护。
秦煌等人到了太学门前,自有兵丁带路,引去见蔡邕。见这太学内,松柏森森,文风雅然,不时看到三五几人,成群结队,讨论东西,秦煌只觉得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大学。可惜,那时候的大学,在学风上却远远不及此处。
“以今日之日为昨日之日,刻舟求剑之义!宋子此言大善,孔明,孔明,你看,这话不是和你常日所言类同么!”
远远就听见房内在讨论着什么。
秦煌他们走了进去,屋内的人还在围着一本书,热切的讨论着什么。
“蔡大人!你们这是……”
秦煌见了蔡邕,以及十来位或老或少的人围在一起,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霸先!哈哈诸位,正主儿到了!这些物事是他交给我的,有什么问题,问他就是!可别再为难老夫了!”蔡邕大笑着,脸上如释重负。
这些日子可真把他折磨惨了!
“你就是秦煌秦霸先!”一位胡子老长,仙风道骨,穿了一身麻布衣服的人眼前一亮,一把揪住了秦煌的手,“快说说,这明朝是何朝?苏杭又是哪处?还有,这‘为方万里中,何事何物不可见见闻闻!若为士而生东晋之初、南宋之季,共视燕、秦、晋、豫方物已成夷产,从互市而得裘帽,何殊肃慎之矢也’,此话何解?”
秦煌差点没把舌头咬断,声音都有些变了:“您老是?”
“老夫司马徵!快说,快说!这几本天书,上面的种种言论巧技,都有待验证,可是,上面的许多言语,老夫是翻遍了古籍都没有找到出处,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书是你拿出来的,快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司马徵!
“莫不是水镜先生当面!”秦煌惊喜的说道,这位主可不是个一般的人。单单教出了诸葛亮庞统徐庶等几个弟子,都让人无比敬仰了。
“费什么话!快说!”旁边一个中年人也不耐烦的说道。
“孔明先生!”秦煌虽然不认识,可袁绍却认出了此人,大惊道,“我数次请先生出山,先生都不肯答应,原来先生来了这里!”
然后又是一些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人,可以说,天下儒学巨匠,泰半汇于此处。
秦煌满头大汗:“这些书,我也不甚了了,诸位,诸位,我来找你们,是另有要事相商啊!”
“有什么事能比开解这些书还重要?”蔡邕也有些不满,“要是我们能复原这书中的一切,天下黎民不受饥寒之苦都只是等闲!有什么事儿比这还重要?”
“当然有!”秦煌大喝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孰轻孰重,诸位难道不知么?”
屋子里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这四句话,不仅让蔡邕他们呆了,让曹操袁绍都有些发懵!
“大哉斯言,这不是我辈一生庶愿么!秦霸先,你好,很好,你很好!”蔡邕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这话,我一定要写下来,一定要……”
“别,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我不过是借用而已!”秦煌连忙拒绝道,“这是我华夏大儒张载张子厚所说。当然,这也是我给诸位的几句忠告。”
“你们先听我说说到底有什么事儿找你们吧!如何?”
众人还沉浸在那四句话中,都没有反驳。
秦煌自顾自的说道:“这四句话,可谓我华夏圣贤的器识和宏愿。可是,实现起来也是非常困难的。”
“前日里,我遇到一个人,叫做马钧,欲求学而不可得,甚至要求自卖入我府中为奴,只求一观《天工开物》。而我华夏,类似与马钧这类学子,数不胜数。他们是欲求知而不得其法。所以,我想请诸位大儒,摒弃前嫌,舍弃门户之见,为华夏做下一场功德。”
“什么功德?”蔡邕有些不明白,“不过,你说的这个马钧确实很让人受震动,可入我门墙,霸先,你代我问问他,可愿拜我为师。”
“不,蔡公,我的意思你不明白。”秦煌缓缓说出一番话来,让蔡邕等人彻底没了语言。
秦煌的意思,是要蔡邕牵头,联合天下才智之士,编制一套从小教到大的教材。然后,由朝廷出面,免费供养华夏所有想要学习的人,供他们进学。而朝廷也专门另立衙门负责此事。
“五岁孩童,无论贫富,可在乡里就进入学,识字开蒙。此既是蒙学!”
“蒙学之后,择优入中等学府,学习知识。此既是县学。”
“县学之后,有州学,太学。”
“蒙学县学由朝廷出钱,不要学子出一文一子,食宿全包。而州学太学,如果是自己考进去的,那么也是这样。如果不是考进去的,而是自费,则收取一定的费用。”
“诸位,这样一个教育系统,能不能请你们助我实现?”秦煌真挚的看着他们,有些期待的问道。
“……”没有人说话,他们都被秦煌这个设想给吓着了。
“霸先,这样的话,钱粮哪里来!这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儿!”蔡邕眼中浮现出狂热,“这是要大开民智啊!”
秦煌大手一挥:“钱粮我包了!另外,富豪贵绅也可以捐献当地,学校的名字就用他们的名字来命名。比如这个太学,如果是曹操捐献的,那就叫做孟德太学!让万民牢记孟德的功德!”
“这是雅事儿,我曹操当然要助一臂之力!”曹操脸上一喜,大义凛然的答道。“别的我不管,但是,在我曹操的乡里,学校我包了!”
众人纷纷激动起来。可是,胡昭却给他们泼起了冷水。
“所谓仓廪实,然后知礼节。乱世未定,黎民缺衣少食,连温饱尚不可得,还要为他们开民智?秦霸先,你太异想天开了!更何况,天下皆是饱学之士,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们还会听从朝廷,听从你的命令?”
“所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你难道不知道?”胡昭冷笑着说道,“这事儿,我是不会参合的。”
胡昭这一说,众人脸上都有些不自然,但是,秦煌却看出来了,他们大多赞叹胡昭的话。
“孔明先生说错了吧,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难道孔明先生是要杞人忧天,因噎废食么?”秦煌目光迥然,“无论儒墨兵法阴阳,皆是我华夏学问。可先是祖龙焚书坑儒,又有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我华夏的学问还留下了几分真传?”
“只有竞争,只有与时俱进,才能保证我华夏万世永昌,永为万族之长!”
“先前水镜先生问我,什么是明,什么是宋,我不回答,是因为,对你们来说,这些东西太多遥远,可对我来说,那却是让我刻骨铭心的荣耀和耻辱!”
“就你们看的这《天工开物》,原本都被异族鞑虏毁了!那些鞑虏,更带给我华夏数百年的国耻,毁了许多华夏先贤的传承。我不想让这种事情重演,所以,我才会带着这些东西来这里!”
“你们说我是天人,错了,我不是什么天人,而是一个殉道者!是一个扑火的飞蛾!我要追寻我心中的华夏兴盛之路,等待我的,只有胜利或者失败!也许,我该让你们去我那里瞧一瞧!”
秦煌的话让蔡邕他们全都有些愣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煌自己也有些失态,不过,他知道,这一次,自己必须要回去一次了。一则,要带回来那边的人和设备,二则,要防备一下郭嘉失败会带来的恶果,现在,又多了一件事,让这些饱学之士,知道一下另一个华夏的崎岖之路。
或许,他们会改观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