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屠一路迤逦而行,不过月余便到了东京,复命后,皇帝自然大喜,天下四大害,终去其一,因此又赏赐了许多财物,但这郑屠并不放在心上,那宋江送来的才是大头,如今从那宋江送来的十辆大车里,便足足有三十万贯,其中不乏一些罕见的宝物之类,显见得,这梁山好汉倒也劫掠了一些好东西。
那么多大庄户打下来,终究是要搜刮一些宝贝的。因此郑屠也是心安理得。但郑屠终究拿出了二十万贯来打点,与那蔡京十五万贯,又与那高俅五万贯,两人虽对郑屠主张招安有些不愉,但终究还是受了这些财货。
“你与那盗贼倒有些交情!”蔡京对郑屠便如自家人一般,并不当外人,因此开言便只说出了心里的不满。
郑屠忙道:“好叫相公知晓。这宋江送来这些财货,终究是不想吃罪相公的。便是相公心里还是不愉,如今俺还有个计策,好叫相公心里出气。”
“是何主意?”蔡京眼皮都没抬,吃了一口茶道。
郑屠点头道:“如今官家有心招安,然如今那东南之地,方腊流毒千里,使得东南财赋之地,陷入动荡,朝廷损失颇大,今上也派人去征剿,然无有得力干将,以至于一败再败,因此相公不妨将宋江等人遣去东南,与那方腊一决高下。想必两虎相争,必有损伤,如此相公大局可定。且到了朝堂,还不是相公想要如何,便要如何。”
蔡京眼睛忽地睁开,朝着郑屠点头笑道:“原来你是这般想的,如此也是个两全其美的计策,甚好,甚好!”
郑屠拜别蔡京自回府上不提。那蔡京待郑屠离去,忽地对左右道:“你等如何看待此人?”
其中一人长身道:“方才此人所献计谋,却不正是相公所想?”
“正是,如此才要你等说一说此人可大用否?”蔡京一脸平静。
那人点头道:“由此可见,此人确为相公着想,若是不放心那梁山众人,却不如叫着郑屠另领一军,与那梁山贼寇一并,前往东南剿灭方腊之流。如此一则可使他见机行事,一则可使他督促宋江等,无比全力剿匪,勿要懈怠,如此才能使得方腊并宋江两者自相残杀,最终相公得利。”
蔡京不由大笑道:“果然是个好计谋,也罢,如此也好,待那郑屠得胜回来,便再在官家面前保举他,那高太尉统领禁军日久,某也不耐烦与他争执了,那辽人日渐式微,吃金人打了几次败仗,却不如遣他去与辽人一战!”
“这不是送功劳与他么?”那人惊道,“辽人不经打了,若是那高俅再立新功,只怕在朝堂之上,对相公更加不恭!”
蔡京大笑道:“你等多虑了,某早有谋划,这厮只要去了,保管他讨不了好处。某自有使他兵败自辱之时。”
郑屠自然不知晓,蔡京为了将高俅撵走,甚至不惜放纵宋军败绩,不惜牺牲掉那么些军士的性命为代价,他心里自然只想到将他所有的不志同道合的政敌一一打到。自然他也知晓,一次失败并不能将高俅摔下来,他自有圣眷,然多次失败,却就注定了,即便是有圣眷,也要倒台的。
郑屠回到府中,自然与三个如花美人相处其乐融融,武二的情报网也不断的在京城扩张,已然触及各个角落,只是还不能涉及更深一层的东西,毕竟还不能进入朝廷或者官衙之内,即便有,也不过是些差役之类,并无多大效用。
倒是东南之地,派出的密探倒是取得了一些进展。毕竟那动乱之地,要加入方腊之流的军队倒是很容易,加之这些成员更是一身武艺,上阵杀敌,甚是勇猛,晋升倒也快,不少做了小头目,更有个唤作高勤的,因为累功,依然晋升为大头领,统领万人兵马!
如今郑屠只在家享受,那具体宋江进京诸事,也不要他操心,官家自拍了人去传旨,不日宋江等人得了诏令,除了那不愿去的,留下的五千兵马并一些兄弟外,尽起人马家眷、财物等,朝着京城浩浩荡荡而去。
一路上尽展旌旗,好叫诸州府县得知,此乃朝廷兵马,不叫拦截。宋江又使呼延灼先行押送二十大车财物,使了两千余人乔装一番,一路护送上京。如此行到三月,春花又发,道路之处一片繁茂之景象。
宋江一路行,一路贪看景色,也不在各州县驻扎,只在野地里安营扎寨。这日正路遇江河,忙使人搭桥。自己引了众兄弟来到那大江之边,见那江水滚滚东流,不由大发感叹道:“想不到某等一日也曾脱离那山寨小处,终究可为朝廷效命。”
“终究是脱得苦海,修成正果!”卢俊义深以为然,不由欣然笑道,“如此替兄弟们谋得这一光明正大出路,好叫众兄弟之名流芳百世,此举乃是大功德!”
“哈哈哈!”宋江志得意满,不由大笑起来。
“只是那礼物是不是送的重了一些?”戴宗面色有些沉静,他叹了一句道,“那郑屠虽有些义气,但也不是个善与之人。”
吴用点了点头道:“招安乃是哥哥的心愿,只是那朝廷内能为哥哥说上话的不多,因此不得不求之于郑将军,如今看来倒也是有所得了。即便是不叫我等兄弟分开,自成一军,也是极有可能,只是我还有一事担忧!”
“哦?还有何事担忧?”宋江不由看了过来。
吴用沉吟了片刻方道:“我只担忧若是我等自成一军,只怕是要受人统辖,哥哥也知晓,官家曾在睿思殿素白屏风上大书四大寇姓名,写着道:山东宋江、淮西王庆、河北田虎、江南方腊。如今哥哥投效了朝廷,便是要听从上官行事,如若是官家差遣哥哥前去攻打其余三处,哥哥待要如何处置?”
宋江一愣,此问题也不是没有思虑过,只是招安在即,下意思不愿将这问题摆出来。如今吴用提及此事,不由也浮上心头,思虑良久方叹道:“如今我等投效朝廷,自然要为朝廷分忧,建功立业。”
吴用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那滚滚江水,正值春水充盈之时,那江水卷起白沫,忽沉忽浮,全然不由自己做主,只得随波逐流,然后不断被江中杂物分散开来,最终在漩涡处不见。吴用心里默默叹息,却不如正是这众位梁山好汉的情形么?若是投效朝廷了,出处掣肘,处处受制于人,只怕最终也是犹如这江中白沫的结局。只是先前也是热心于招安,如今招安了,心倒沉静下来,再思虑这些事情,反倒对那曾有的招安热情冷了许多。
宋江本来一腔豪情,如今说了这些扫兴的话,又见众位兄弟情绪都不太高,便勉强一笑道:“我等招安,若是只图个安稳,倒也不是可得。却不如叫兄弟分离,各自封官,各自过活就好,只是我舍不得兄弟情谊,才这般安置的。既然众位兄弟在一处了,又为何不做些建功立业之事?那蔡京、高俅之流即便借此来除去我等,我等便好好生战他一场,好叫他等晓得,我梁山好汉乃是忠勇报国之人。”
众人点头,那宋江又高声道:“即便是为国捐躯,也是个名垂青史的名声,却远远要好过我等这般的贼寇之名。如此看来,利弊立显。诸位兄弟,何不趁此时机,做出那名扬千古之事?也好光宗耀祖,树碑立传?”
众人听得这般一说,倒也认命,兴致有稍稍高了起来。此时桥以搭好,人马喧闹声中,但见旌旗卷过木桥,大队人马施施然而过,前后首位不见。宋江挥动马鞭指点,豪气道:“终究有一日,我指挥这等兵马,替朝廷灭了三大寇,立不世之功及,岂不快哉!”
却说宋江在此指点江山,那提高前行的二十大车财货已然抵达了京师城外。那两千兵马只是扮作商贩,分散驻扎在城外,又有人进程告知郑屠,郑屠忙领了一干人马出城,在城外五十里之外接着。
那领头的乃是呼延灼,自然认得是郑屠,见了不由大喜,上前行礼道:“早晚想要见到兄长了,却不想来的这般的快!”
郑屠忙还礼道:“好叫兄弟得知,早晚期盼着你们到来!”
两人厮见过,呼延灼又请郑屠验看那二十大车的财货等物。郑屠受了,又请呼延灼进城,延至家中,两人分宾主坐了笑道:“如今在那些相公太尉面前使钱,倒也有了结果,管教这番不叫你等兄弟分离!”
呼延灼大喜道:“此乃兄长功德,感激不尽!”
“你又有何种打算?”郑屠道。
“自然是随哥哥建立一番功绩!”呼延灼忽地兴致大起,他出身名门,自然要创出一番名头来,如今脱了贼寇的身份,又投效了朝廷,这份心思自然越发的浓烈起来。
郑屠不由摇头笑而不语,他也不劝,日后宋江等人下场,自然要叫他熄了这份为朝廷效命的想头的。到时再来招他也不迟!
当下两人又叙说了一回,郑屠留吃酒,呼延灼应允,两人吃的熏熏的,呼延灼这才相别而去,又叫人骑了快马,前去告知宋江这一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