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消停日子能好歹维持几天,但今年似乎甄绵绵触了大霉星,深秋的某个午时,做好了饭端上了桌盛入了碗正准备端起来喝口热乎乎的粥,一群皂衣捕快就冲了进来把他们一桌四人团团围住。()
被带走的是甄绵绵和沈又,被人扭着胳膊走路很不舒服,问他们到底是犯了何事捕快们只说到了衙门就知道了。两人就像被游街示众一样在众人的指点中被关进了牢房,不是南营,而是京兆府的牢房,甄绵绵第一次被逮进来时的关押之处,却又与上次不同,上次好歹还有一大堆干爽稻草,这回却只有一铺泛着霉味的土炕还有刺鼻的尿骚味在整个牢狱的空气中漂浮着。
甄绵绵和沈又被关在了一起。
甄绵绵阴沉着脸看沈又,灾星,他绝对是一颗灾星转世。她进了三回牢房两回都跟他有关,这回虽然没审呢,但玉钧不抓狗儿不抓偏偏抓他和她不是已经能说明问题了么?
“这回你又怂恿谁告我啊?”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沈又一笑:“若是我怂恿的还会把自己牵连进来么?你表哥我可没有和人同甘共苦的高尚情操。”
“那就是你多行不义犯了事连累了我,灾星!”
沈又居然还点头:“这倒是有可能,不过我行的不义之事太多,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想不出是哪一桩。”说着话顺势就坐在了土炕沿儿上,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刺鼻的尿骚味让人喘不过气,甄绵绵嫌恶地皱着鼻子走过来弯腰眯眼瞪着沈又,小声说道:“不义都是你行的,你要是死了敢拉我当垫背别怪我不客气,你表妹我只能和人同甘不能共苦,你得把我弄出去,砍头腰斩还是弃市你自己扛着。()”
沈又弯着眼很想笑的样子。
“这可不大好办,你看,连你一块抓了,没准儿是株连之罪,那就没办法了。”沈又耸耸肩,眼珠转了一转又道,“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什么?”甄绵绵问道。
沈又忽地坐直身子凑在甄绵绵耳边耳语道:“杀狱卒,越狱,然后亡命天涯。”
“亡你个脑袋!出这种送命的主意。”甄绵绵又开始在牢房里走来走去,有点烦躁。
下午无人提审,到了晚间狱卒来送饭,两碗刷锅水似的汤两个看着黑乎乎还长了几块白毛的馍馍,饥肠辘辘的甄绵绵管不了那么多拿起来便吃,沈又在旁直皱眉。
“这孩子打小过的什么日子啊,这种东西都能下咽。”沈又同情地说道。
甄绵绵看一眼剩下的汤和馍馍问道:“意思就是你咽不下去?”
沈又点头,还很嫌恶似的撇了撇嘴。既如此,甄绵绵也不客气,拿起来填进肚里。这种东西总比小时候吃她爹做的东西口感好,起码,不用下了必死的决心才能吃得下去。
吃饭时间,大概很多囚犯和沈又一样嫌弃饭菜,骂骂咧咧之声不绝于耳甚是难听,沈又说,看,不是只有我食不下咽。甄绵绵没接茬,她在想晚上可怎么睡,已是深秋了,她要是在那土炕上躺个几晚那估计就用不着大人们审案她自己就直接去阎王殿报道了。
难不成她真的只能走越狱这条路?
牢房里的喧嚣声终于渐歇下去,偶尔传来几声震天的呼噜声。撑到半夜,甄绵绵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却见沈又已经在土炕上侧躺着睡了,借着过道上冒着黑烟的大油灯的光亮来看,他睡得还挺舒坦。
又在地上走了几趟,甄绵绵还是敌不过睡意,索性跳上土炕蹲在角落,利用两墙犄角之势稳住身子,两条手臂抱住膝盖——蹲着睡。这样少接些阴凉之气,睡梦之中觉得浑身很是暖和,尤其两条腿简直像是烤着火盆一样舒坦。
甄绵绵睁开眼睛之时,过道里的大油灯已经熄了正冒着最后一点黑黑的烟,整个牢狱里死一般的沉寂,这里终日不见阳光,没了油灯便只能看个轮廓。
尿急。
让甄绵绵十分纠结的是这间牢房里有一个恭桶,就在土炕那边儿,也没个遮拦,虽然此时还黑魆魆的,但她好歹是个女子,怎么好意思……甄绵绵很后悔昨晚那样“不知餍足”地灌了两碗刷锅水,尤其又蹲了半宿,肚子里涨得难受,稍微一动就要一泻千里。
真倒霉,上回关的还是女监,这回托沈又的福……
大活人难不成就这样被憋死?
算了,不管了,有什么比活着重要呢,做了决定,甄绵绵想站起来,不想因蹲得太久两条腿已经麻得没了知觉也没有力气,自然就向前扑倒,扑在了热乎乎的一块东西上,脸颊上好像有什么微凉的东西扫过。
“表妹你醒得好早。”声音近在咫尺,热乎乎的东西还震动着。
哦,这热乎乎的东西从平整度来看应该是沈又的胸膛。
“我内急。”甄绵绵说道。
沈又沉默了。
片刻沈又坐起来,有力的双手扶甄绵绵站起来,然后开始脱衣服。
“你、你干什么?”虽然她见过很多光着的老少男人,可差别在于,那些男人可都不是主动的。
“给你挡着些。这个时候不好找狱卒,况且就是找了他们带你去茅房没准儿也会在外偷看,不如我帮你遮挡些,表妹你凑活凑活吧。”沈又已脱下了外袍,扶着腿脚还没恢复麻利的甄绵绵走向恭桶然后展开袍子转过了身去,“快点,趁着天还没亮,免得一会儿被人瞧见。”
虽然场景很让人尴尬,可是,无法,艰苦时期。
解决完毕,甄绵绵说了声谢谢,沈又欠扁地一笑说,知道我为什么不喝汤了吧?
早上,甄绵绵干噎了一个馍馍之后和沈又一起被提审了。
喊着“威武”的堂上,上头坐着京兆府主管刑狱的法曹大人,甄绵绵认得,那是宗白繁的高枝岳父。
甄绵绵和沈又的罪名是“讹诈”。被传来指控他们俩的是燕春楼的老鸨和袭虹姑娘,那老鸨昂首挺胸眼睛翻来翻去,袭虹紧抿着嘴恨恨地看沈又和甄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