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向高空爬行，乌云聚集起来，把雨水倾倒在震荡的大地上。
前窗被雨水打得一团模糊，导航仪上已经变成一片纷乱的纹理，地震产生的磁场扰乱了它的工作，黑狼的脸色有些发白。
然而在季冉的操控下，飞机如同被蒙上眼罩的蝙蝠，依旧平稳地穿行在云层之中，高度仪指在九千米的数字上。
“燃油只够飞行三千公里。”季冉把话筒调到广播的频道，对舱内的乘客道，“如果你们还没有商量好去哪里的话，现在可以开始商量。”
虽然语气很轻松，但季冉的心情还是有些纷乱纠结。
那个外国女子，以及逼着自己拼命逃离海安的怪物白森，是不是都已经在这场地震和海啸里遇难？张志山和韩安娜带着苗苗去了临固群岛，那里有没有受到地震的波及；红狐和那些海安师大的师生们此刻又在哪里奔命？
自从到这个世界以来认识的面孔一张张从她的眼前闪过，然而只是淡淡的印象，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的牵挂，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是孤单。
“孤单你妹。我不是跟你在一起的么？”小g开口道，“本来我有些欣赏你的杀伐果断的，但是请你不要用一些很酸的感情来刺激我。”
“呵，是啊，你跟我在一起没错。也许在这个世界里最了解我的人就是你了。”季冉强笑了一下，“小g，跟我聊聊天吧。”
两个人出奇地没有互相反唇相讥，小g有些不习惯地楞了一会儿才道：“聊什么？”
“聊聊你自己，或者创造者之类的，我觉得你不应该只是一个ai吧？”
小g哼哼两声，似乎在调整情绪，随口开口道：“我不是ai。”
“那你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
“哦？”
“靠。”小g爆了句粗口，“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你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就有了意识，很奇怪的独立的意识。如果有形体的话，我想我应该是一个人——这段时间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那么你可以从我脑海里脱离出来吗？”季冉试探着问了一句，不过立刻又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当然你的平台很伟大，不过你也看到了，我不是你或者创造者希望成为的那种人，我没有什么领导天赋，也无法拯救这个世界，事实上如果没有你，我连自己也拯救不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不希望自己是个仰人鼻息的家伙，也不喜欢帮助其他人完成他们的梦想，如果真有救世主的话，我更愿意相信那应该是你。”
小g沉默了。
把季冉训练成一个超强的战士是它的职责，但是现在训练的对象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它她不喜欢那样，这让它颇有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颓败感。
“你就把我当成阿斗吧。”仿佛明白小g的想法，季冉苦笑了一下，“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有志向的人，更适合生活在最初那个世界里，虽然有很低的收入，但至少还有安稳，而且还有幻想不是吗？”
“把幻想变成真实不好吗？”小g问了一句。
“幻想的美好就在于它是无法实现的。”季冉很哲理化地回答道，“譬如我原以为跟一个很美丽的女人拥抱在一起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但是事实并不是那样。”
“也许你只是受属性。”小g嘲讽道，“也许你潜意识里喜欢肌肉男，谁知道呢？”
季冉摇摇头：“不，我的性取向没有问题，之后我也想了许久，我感觉到不舒服的原因是因为没有感情，跟一个陌生人即使产生肉体摩擦，即使对方是漂亮的异性也无法让我感觉到快乐。”
“其实就现在来说，她和你是同性。”小g提醒道。
“那我注定要变成同性恋咯。”季冉仿佛突然解开了心结，语气欢快起来，“小g，你有没有想过让自己变成个妹子，那样我们就可以在意识里百合了。”
小g顿时被呛住了，脸色连变几下：“对不起，我还是喜欢自己现在的形象。”
“其实……如果你真的能变成一个人类的话，我并不介意让你借用我的身体爽一爽的。”季冉沉吟着向小g发出诱惑，“毕竟，我跟你的关系要更亲近一些，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好一个情深意切的告白，我真是太感动了。”小g板着脸道，“莫非我在你这儿就这么不讨喜么？”
“那倒不是。”季冉矢口否认，“虽然你的嘴巴比较欠，但是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最贴心的朋友的。”
这句话让小g琢磨了良久，然后才慢慢开口道：“谢谢。”
“其实，你只是一个缺乏爱的家伙而已啊。”小g最后为季冉下了评语，“什么安稳的生活美好的幻想完全都是借口，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你完全没有融入这个世界而已。”
“我确实把这个世界当做游戏来玩着。就像玩家，无论如何也无法对npc产生感情吧。”季冉没有反驳，“只是现在我玩的是一个无限的单机游戏，不管走到多高的地步，最终收获的不过是无敌的寂寞罢了。”
“好吧，我不想吐槽你。”小g说，“我爱你，行了吧。”
“话说，你只有以女性的形象来说这句话才有治愈感吧。”
“滚！”
这时候，舱内的讨论已经出了结果，紧迫的时间逼着所有人不得不用大脑风暴的手段来解决降落的位置。最终目的地定在了江城，一个位于西北和中原之间的城市，水陆交通便利，古有九省通衢之称。季冉点点头，将航线改向了江城，无视黑狼惊诧莫名的询问。
“如果你相信我，那就应该继续相信下去。我不想让你们相信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你们。”
季冉的唇角露出一丝微笑，在这三万英尺的高空，她握紧操纵杆，在脑海里对小g发出了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的感谢。
“我会尝试着去爱这个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