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去隔壁黎家的调治处安排完活计,穆婉秋刚回到自己院里,墨雪欣喜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这么早都回来了?”瞧见墨雪带着几个伙计风风火火地进了院,穆婉秋怔了下。
“小姐真是神算,今儿奴婢刚一到黎记门口,一车货就被抢光了……”墨雪快步迎上来扶住穆婉秋,“还纷纷打听这货是谁的,要大批量地买呢……”墨雪嘻嘻笑着,抬头吩咐伙计,“快去装货,趁天早我们还能多卖几车……”几天功夫,后院屋子都已堆满了防潮剂。
“不卖了……”穆婉秋叫住众人,“大家都先回一品天下吧……”低头想了想,道,“若有人问起,你们就这么说……”认真地叫代了几句,朝众人挥挥手,“快去吧……”
“……这样能行吗?”看着众人哄地一下涌出门去,墨雪不安地问道,“……会不会得罪了黎家?”尽管黎家衰迹尽显,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们得罪黎家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会……”穆婉秋自信地摇摇头,目光落在院里正研磨黄铁石粉的几个小厮身上,缓缓道,“让他们搬去后院吧,收拾收拾我们该迎接贵客了……”
收拾停当,穆婉秋迎来的第一个客人竟是阮钰。
“……两月之期到了,黑公子的户籍可有备好?”落座后,阮钰开口问道。
“这……”穆婉秋心砰地一跳,迅速看向桌案上的日历,随即呼出一口气,“还有二十多天呢,阮大人不用心急,黑公子即答应了您,民女以为他不会失信……”声音虽还平静的,穆婉秋心却紧紧地悬着,墨雨去安顺四十多天了,音信全无。不知他有没有买到户籍,是否在归途中?
“还有二十多天吗?”随着她的目光。阮钰也看向日历,恍然道, “噢,是我记错了……”话题一转,“外面盛传黑公子来了大业。阿秋能否引荐一下?”
“哪是记错了,他分明是想拿这件事儿来要挟黑木,!”心里翻腾着,穆婉秋嘴里却道,“黑公子来大业了吗。民女怎么不知?”
“……阿秋真的不知?”阮钰面色疑惑,“雪姑娘带人在黎记门口叫卖的防潮剂就是黑公子的,他既没来大业。阿秋怎么会……”声音戛然而止,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穆婉秋。
穆婉秋眼皮都没动一下,“阮大人误会了,那些防潮剂是柏叶坊运来的,适逢雨季。见香品都受潮了,黑公子就突发奇想研制了这个,您也知道,柏叶坊在大业没分号,就把货物放到了一品天下让伙计代卖……大人您想啊。一个酒楼哪能卖得动这种东西?是我偶尔看到黎记门口退货的人比集市还热闹,都担心货退不了就发霉了。才让雪儿人去那儿卖个试试,谁知才三天就都卖光了……”
“……都卖光了?”阮钰险些跳起来,“阿秋是说所有的防潮剂都卖完了?”
“是柏叶坊运来的样品都卖完了……”穆婉秋说道。
“阿秋是说柏叶坊还有大综的货?”阮钰问。
“也许吧……”穆婉秋含糊道。
黑木的户籍手续还没买回来,阮钰正扼着柏叶坊咽喉,如果今天他不让把防潮剂卖给黎家,她还真不敢硬来,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让他开口提出这个要求。
“……阿秋的意思是如果大业有人想买的话,就得现从朔阳运?”阮钰问道,“……得需要多少时间?”
“加上生产,大约一个月左右……”穆婉秋点点头。
一个月?
有一个月的时间,黎家的香品早霉烂了!
听了这话,阮钰瞬间把阻止黑木卖给黎家防潮剂的话咽了下去,大周律规定行商自由,官不得扰商,如果能不用他直接插手商贾间自由买卖,当然更好,。
端茶喝了一口,他静了静心,问道,“……这防潮剂很好,尤其在这种雨季,最适用来保存香品了,不知黑公子想不想在大业找一家独家经营商,我可以推荐一二……”
“这……”穆婉秋一阵迟疑。
不用想,阮钰推荐的不是柳家就是黄埔家,都不是她乐见的,可是,今日阮钰一进门就提出黑木的户籍文书之事,显然是要挟她,这个时候,她还真不能一口回绝了。
正犹豫着,沉香进来回道,“黄埔公子来了……”
阮钰皱皱眉。
穆婉秋神色却是一轻,“快请……”
“白姑娘安好……”人还没进门,黄埔玉爽朗的声音便传了进来,一脚跨进门,正瞧见阮钰起身迎上来,黄埔玉一惊,随即哈哈笑道,“这么巧,阮兄也在……”下意识地看了看穆婉秋的神色。
穆婉秋也缓缓站起来,“黄埔公子请坐……”回头吩咐墨雪,“上茶……”
重新落座,约好了般,三人都没有说话。
屋子静的诡异。
腰背挺直地端坐在那儿,穆婉秋面色淡然,心却如沸水煮茶翻腾不息,布好了局,她原本是等黎老爷上门,不想却先等来了这两个煞星,哪一个都不是现在的她能惹得起的,两人都是来阻止她把货卖给黎家的,夹缝当中,她如何能保住防潮剂在大业的经营权?
如何能不着痕迹地救黎家?
此时此刻,穆婉秋真是恨毒了姚谨,。
静静地看着面色淡然的黄埔玉,又看看穆婉秋,阮钰心里也七上八下,不用想,黄埔玉这个时候登门,一定是为防潮剂在大业的经营权,黄埔玉是他的结拜弟兄,对英王也忠心耿耿,按说这防潮剂给了他也没什么,可是,他来之前是答应了义父和柳凤的,一定要替他们拿到这防潮剂的经营权,确保这防潮剂一粒也不能流到黎家。
这让他如何向结拜的兄弟开口?
接过墨雪递上的茶,用茶盖轻轻拨弄着浮茶叶,黄埔玉余光悄悄打量着穆婉秋和阮钰的神色,暗道,“……阮钰这个时候来,一定也是为防潮剂的经营权,不知他们谈的怎样,我还有机会吗?”想到阮钰不久前才送了柏叶坊一个大人情,黄埔玉握茶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他就势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 “……叨扰白姑娘了,我今日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无论如何,他得先把此行目的说出,否则被阮钰抢先堵了嘴就被动了,谁知,他刚一开口,就被阮钰打断,“……黄埔贤弟最近忙什么?”他绝不能让黄埔玉先开了口。
否则,事情就没转圜了。
“……还能忙什么?”话被阮钰打断,黄埔玉怔了下,随即叹息道,“还不是为库里那些发霉的香品犯愁,没办法啊……”语气缓缓的,话似乎还没说完,见阮钰正认真地听着,他突然转向穆婉秋,“……只好硬着头皮来求那防潮剂的经营权了。”
他库里的香发了霉和防潮剂的经营权有什么关系?
没料黄埔玉就这么打诨说出了口,再想阻止也来不及,阮钰脸色微变,他紧张地看向她。
“黄埔公子当真是求错了人……”见两人都看自己,穆婉秋微微一笑,“这防潮剂是黑公子的,我哪能做的了主?”
“白姑娘谦虚了,放眼调香界也只有您能和黑公子说上话,我等连见一面都难,还求白姑娘勿要推辞,好歹帮我在黑公子面前美言几句,把防潮剂在大业的经营权转让给我……”见穆婉秋沉吟不语,又道,“一品天下终究是个酒楼经营防潮剂多有不便,合作过多次,白姑娘也知道我黄埔家的信誉……”
穆婉秋幽幽叹息一声,“不是我不帮,这次是真帮不了黄埔公子了……”她话题一转,“您也知道,黑公子原是打算长期和您合作的,可惜……”她摇摇头,“黄埔公子明知黑道有人悬赏十万两银子要谷大师的项上人头还硬把她推向虎口,黑公子对此非常痛心,叹息说谷大师辞世后调香界又要寂寞好多年了……”言谈中恍然把谷琴捧上了天,她静静地看着黄埔玉,“这次怕是我说破嘴皮,黑公子也未必答应了……”
“这……”黄埔玉眼底闪过一丝深深的恨意,握在手里的扇柄几乎散了架,他用手一搂,合上扇子塞进袖笼,余光扫了眼阮钰,开口说道,“白姑娘和黑公子都误会了,谷大师之事……”
“咳,咳……”阮钰轻咳了两声,。
黄埔玉声音戛然而止。
转过头,阮钰目不转睛地看着穆婉秋,穆婉秋只一口一口地喝着茶,空灵的眼底清澈,澄明,看不出一丝波动。
黑木真那么钦佩谷琴吗?
他怎么从没听说过?
不知为什么,明明应该高兴的事儿,阮钰心底却泛起一股异样的情绪,不安、忧虑、抑或是一种被人算计了的惶恐,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嘴唇动了动他想替柳凤开口,一转念,暗道,“……这经营权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决定的事儿,我今日要了,倒要黄埔玉对柳家生出嫌隙……”
想到这儿就站起身来,“衙门里还有事儿,我先告辞了”又看向黄埔玉,“黄埔兄要不要一起走?”(未完待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