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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有必要说假吗,再说了刘队长与我们兄弟们之间关系挺不错的,我们也希望能给死者一个交代。”
“你是什么时候到码头上工作的?”
“大概快一年了吧。”
“对刘运,你了解吗?”
“应该说是了解的,刘队长生平为人忠厚诚实,但他有一个毛病,就是特别恋家,每天他总是最早一个来到码头,为兄弟们做好开工的准备,但是下班时,他总是第一个离开码头。这不,年三十那天,老板说了,装完货才可以下班,刘队长怕赶不上回家吃年夜饭,就督促大伙加快速度,他自己也拼命得在干。那天江面上的风特别大,他扛着麻袋在跳板上一打滑,就落江里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赶紧救人?”
“记得刘队长自己说过,他是在黄浦江边长大的,水性好得很。所以我们都认为他没事,只是为他准备了烧酒和棉衣,等他上岸给他暖暖身子。没想到,他会被涡轮卡住。”
“第一个下水的是你,你下去多长时间,才冒出头来喊人的。”张一彪对大个李的口供一直持有怀疑,甚至还在想,就是他大个李在水底下把刘运偷偷地做了。
“大概就几秒钟的时间。”
“当时跟随你下水救人的人还有谁。”
“我。”
“我。”
“还有我,我们是三个人同时跳入水中的,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刘队长从涡轮中拖出来的。”
“长官,要我说啊,刘队长的死,跟码头上也有关系,你看这跳板上的防滑档都磨损成这样了,哪里还能防滑啊,我们提出过更换跳板,可码头上迟迟没有更换。”
张一彪用脚在跳板上踩了踩,试着走上跳板,还没等他走两步,脚下一滑,身子打晃,工人们立即扶住他,“长官,太危险了,这种跳板只有我们才会走的。”
从码头现场回来,张一彪一五一十地向孙民居和楚汉作了详详细细的回报。
“照你这么说,刘运是真的属于意外事故咯。”
“特派员,这不会有假,现场的目击证人有好几个人,下水把刘运从涡轮里拉出来得有四个人,只能说明,刘运命该如此,命数已到,吃不成年夜饭了。”
“张一彪,你一个堂堂党国少校军官,怎么也相信命运这种封建迷信的说辞。”
“特派员,你还别说,这命运注定的东西,你信则有,不信则无,但谁也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我说个流传在老年人们嘴里的一个故事给你听听:说的是有一位大户人家的少爷和算命先生的事,有一天,一位算命先生突然对少爷说:‘你印堂发暗,小心有灾难临头。’‘算命的都是瞎子,瞎子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好好的一个大少爷,会有什么灾难临头,倒是你自己,算算有什么灾难临头吧。’‘少爷气盛,可以理解,就算我瞎子说瞎话,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打个赌。’‘你想要赌什么?’算命先生掐着手指算了一会儿说,‘今天是农历初七,初八,初九,你都没事,但是初十这顿晚饭,老天爷注定你吃不上。’少爷一听哈哈大笑起来,‘难不成我家在初十这天就会断粮?好,这个赌我跟你打,说说,你想要什么赌注?’‘在下是算命的瞎子,看不见人间的东西,全凭老天爷的暗中指点,这命里的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要看老天爷的安排,是不是给你,所以,我什么也不想要,就是想让你见证老天爷的话,是千真万确的。’一天过去了,初九也顺利过去了,到了初十这天吃晚饭的时候,下人为少爷准备好了晚饭,少爷手里捏着筷子,端着饭碗,笑了起来,说;‘瞎子就是瞎子,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看,饭菜都在我的面前,只要我一张嘴这顿饭不就进肚子了。’说到时,他张开嘴,一口饭还没有来得及送入口中,突然外面传来‘着火啦,着火啦’的呼喊声,一股股浓烟顺着风势吹进了饭堂,少爷一看不好,放下饭碗,逃生出去。这顿饭少爷终究没有吃上,这就是命运的安排,老天爷让你三更死,你活不到四更天。”
“好啦,张队长,什么命不命的,那都是人们茶后饭余的闲话,你还当真了,刘运的尸体现在在哪里?”
“还在医院的太平间里。”
“一彪啊,我看这事既然拿不出被谋杀的证据,就算了,安排个时间下葬吧。”
“孙站长,把刘运的葬礼搞得隆重一点,老板在世的时候,任何人的葬礼他都可以不参加,唯独这些深入敌人心脏的同志葬礼,他都要亲自参加。他常说,他们把自己的生命放在了一边,不顾个人危险,生活在敌人之中,他们死了,我们活着的人必须为他们举行隆重的葬礼,要让后人们记住他们的名字。现在老板虽然不在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发扬和继承这个传统,让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永远记住他们。所以,传我命令,站里少尉以上军官全部参加葬礼,一个不能少。孙站长,葬礼结束之后,由你代表局座给死者家属发放抚恤金。”
“你看这抚恤金…..”
“依我说,按最高级别,能给多少就给多少,剩下孤儿寡母的,他们还要生活下去,按照我们北方人说的,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这顶梁柱倒了,就意味着这个家完了。怎么说,这个刘运也是为党国效过力,尽过忠的。”
“好。一切就按照特派员的意思办。”
许梦兰坐在押运药品车子的副驾座上,她觉得,自己身后的这一箱箱药品,就似一座座大山压在自己的肩上。这人啊,说来还真是个奇怪的动物,许多事情,当你还不知道真相时,你会为之而努力的付出,感到由衷的兴奋和热烈,当你知道其真相后,这种高兴和热烈被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种惶恐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