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温如玉感觉有些不对劲,她皱起秀眉,下意识的摸了摸被自己抱住的身体,倏然发觉这具身体硬朗而结实,全然不似女子的触感。(请记住我们的 DukAnkan.com读看看 )她脑袋陡然一懵,刷地拉下缚眼的布巾,盈盈秋目赫然印入一张冷眉冷目却英气逼人的俊朗面孔。
诺大的园子里此时如同死了一般的寂静。元菡如却眨巴着眼,无声笑得欢畅无比。
夏侯彻攒紧眉头,低首凝视怀中云鬓如雾、雪颊晕红如春半桃花,此时却惊阙得仿佛随时会晕倒的纤弱女子,心底蓦然轻荡了一下,眼中的冷然不觉柔和了几分。
“二小姐,可抱够了?夏侯将军,又可看够了?”元菡如在旁闷声一咳,勉强憋住笑提醒他们。
温如玉双颊本就像沁出了血似的,一听她这话,顿时宁愿即刻能晕过去才好,她像只受惊的小白兔,羞不可抑地掩面逃回了房。
暖玉温香一失,夏侯彻蓦然有些失落,视线不禁追寻温如玉的背影而去,片刻过后,才又冷然的盯住元菡如:“元姑娘真是好手段,未知姑娘对李将军做了什么?”
元菡如对他的前后态度有些感慨,撇撇殷唇:“能做什么?不过是让他洗了个雪水澡而已!”
夏侯彻冷哼一声:“姑娘说得轻巧,堂堂镇北营副将能被姑娘算计了,姑娘可着实了不起!”
元菡如得意的扬开嘴。倏地寒风又起,她不觉摸了摸双臂,连忙招呼他往内屋走去:“将军,咱们还是里屋坐下聊吧!”
夏侯彻眼眸一眯,大步跟了进去。
屋内暖和了许多。元菡如站在暖炉前,倏地玉腕一翻,伸手至他面前,掌中赫然是一枚赤色药丸。
“将军,闲话少说,你既然只身前来,必然是相信我没有害李将军。您体内之毒实不宜再拖延,还是先服下这粒茸丸吧!”她难得正色的说道。
夏侯彻却不急接过药丸,只是逐字问道:“你究竟是谁?”
元菡如皱了皱眉。为何总是没人相信她就是舟晋女大夫元菡如?
“小女子姓元,名菡如,双十有三,祖籍舟晋!”她将茸丸往他面前的几案上一放,转身从药篓里翻出一只漆木盒子,打开来看,里面有数十颗茸丸。
“一日两粒,服后最好在雪水中泡一泡,三日毒愫即清!”元菡如将盒子往他手中一塞,右手一翻,“另外,诊银五十两,概不赊帐!”
夏侯彻面色有些古怪的睇了她几眼,反手将漆木盒塞回她手中。(dukAnkan.com请记 住我)“本将为何要付你诊银?”
元菡如眼一睁,“将军大人,如果不是我,李将军保不准明日个就得毙命,而且这盒茸丸是我独门秘方,能祛百毒,只算您五十两银子已是极为划算的事了!”
“你既为镇北营之大夫,本将为何要付你诊银?”夏侯彻再度一字一顿而道。
元菡如眼底不为所察的掠过得意,脸上却堆满惊诧:“哟,将军大人,小女子几时成了镇北营的大夫了?”
“现在!你收拾一下,随我回营!”夏侯彻言简意赅的命令。
两个时辰前,李洪武乌青脸孔、喷嚏连连、一身水渍的回到大营,破口大骂。直说这元菡如太过奸狡,用药迷晕他,等他生生被冻醒时,竟然发现自己躺在一滩雪水之中,四肢都已僵硬麻木,差点给活活冻死。
夏侯彻听后也不免生出了怒意,却又陡然福临心至,一把掀起李洪武的衣袖。前段时日,李洪武手臂受了箭伤,本不严重却一直未能痊愈,反而有愈来愈严重的趋向,极为蹊跷。
而此时,他赫然发现其青肿的胳膊竟只有一层受冻后的寒疹子,哪还有半分伤痕。
原来那女子是在救李洪武。再思及她先前所说的话,夏侯彻蓦然相信,那女子定然可以解决镇北大营连日来层出不穷的古怪病症。
元菡如耸耸肩,一屁股坐下,抬头看着他:“小女子可没有答应要去!”
夏侯彻与她对面而坐,沉声道:“姑娘有何条件,但说无妨!”此女能以非常理的方法治好李洪武,医术确实不错。而像她这样的女子何以会出现在定戎县,其中原由让他不得不揣测。
元菡如单手支颐,似笑非笑:“大人怎知我有条件?”
夏侯彻朗目深沉的朝内堂望去,“温小姐可不像失心疯之人!”
元菡如也朝内堂看去,满脸佩服:“大人一抱之下竟然就知道小姐乃假疯,着实了得!”
夏侯彻神色微滞,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姑娘想让本将做什么?”
元菡如一脸云淡风清,眯眼一笑:“好说好说,将军只需让二小姐刺上一刀就行了!”
夏侯彻走后,温如玉方掀帘从后堂走出,脸蛋仍如滴血一般艳红。元菡如送客回来,她踌躇片刻,方羞涩的细声问道:“元姑娘,那位公子真的是镇北营中的夏侯将军?”
镇北营驻守边关多年,营区离县内亦不远,时有一些将士前来汇珍居打牙祭,与温士隐算得上熟识。她虽养在深闺,却也能时常听温士隐提及镇北营将士们的骄人功绩。而不知何时起,人们的话题中就多了位三战成名、连升五级的夏侯彻。
夏侯彻乃将门之后,幼承庭训,熟读兵书,意略纵横。五年前得到皇上之默许,他自动请缨戍守边疆,从一员小降升至统帅十万大军的诸卫上将军,期间不过三年。
他孤身铁骑于万军丛中擒获侵犯大炎国境的羯羊国大将军,威慑羯羊;他三擒三纵屡扰边城的强盗,最终将这支骁勇善战却难以教化的盗贼收于麾下,在与羯羊大军的战役中,善加利用他们对地理环境的熟悉,一举击破来势汹汹的羯羊大军;尔后,在羯羊国卷土反击之时,守将李洪武被困梁渠山,遭七万羯羊国大军围困,夏侯彻仅率五千铁骑,救其于危难,并智退羯羊国大军。
三战成名,夏侯彻一时风头无两,威名震朝野,不知倾倒了多少大炎国子民。
温如玉正值豆蔻芳华,自然对这等智勇双绝、气概冠云天的英雄心生仰慕,时不时也会遣浸月去打听些消息,以满足小女儿家对一身将军金甲、纵横驰骋战场的英雄的好奇与一丝异样情愫。
她不知多少次暗自描绘着夏侯彻的模样,却未曾想,今日会以这样的方式与心中念想之人相见。
元菡如将手凑在暖炉边,促狭地睇着她:“怎么?二小姐觉得他不是?”
温如玉咬着唇瓣,娥眉浅蹙,眉目间有几分沮丧:“我怎敢臆测,只是今日如此……”试问有哪家女子会毫无矜持搂着一个陌生男子,还不知羞的嚷嚷?
元菡如见她娇颜似喜似悲模样,自已明了她的心思,她掩唇悄笑:“二小姐不必介怀,夏侯大人‘胸怀宽广’,自不会介意小姐玩闹之话。”
她若有似无的咬重了胸怀宽广几字。温如玉霎时愈加羞怯:“元姑娘,你还取笑我!”
见温如玉羞得又要跑回房,元菡如赶紧打住笑,掏出一支尖锐的发簪,正色道:“二小姐,明日午后,你带上这支发簪,到天公将军府前故作发了疯症,最好是能挑起一点争吵。夏侯将军届时会出来,你便用发簪去刺他。”
“刺、刺夏侯将军?”温如玉显然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我怎么能刺将军?不行的不行的!”
元菡如似是知道她会拒绝,“就知道你说不行!那好,还是我去吧!”说着,元菡如翻手掏出一张面具戴在脸上左搽右抹,不一会就换了个模样。那眉眼小嘴,娇柔无限的神态与温如玉如同一个模子刻出。
温如玉虽曾经见过她易容成自己模样,此时见了,还是不禁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似乎连自己也分不出到底哪个才是温如玉了!
庭芳居。
鎏金暖盆隔绝了外界的冰寒刺骨,金丝楠木案几上的錾花鋈银四角熏炉蒸腾的袅袅香云氤氲了一室的祥静。
八宝软榻旁,翠桃轻重有度地为斜倚而卧的二夫人按捏着身子。突地,她疑声问道:“夫人,您觉得元姑娘真能救二小姐脱此困境?”
二夫人垂合的眼帘动了动,沉吟良久才道:“如今只能信她一信了!”
翠桃颔首,不再说话。然不过片刻,她又满是不解的开了口:“夫人,翠桃问句不当问的话,为何老爷还要将二小姐嫁到济国去给那第五将军作小妾?大小姐好端端的一个人没过三年就病死在将军府里,府里人都传那将军暴戾无道,大小姐是被活活折磨死的。二小姐这才被逼得不得不装疯卖傻,而您又屡屡冒险为二小姐隐瞒,如果被老爷知道了,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二夫人倏地睁开眼,未语先叹:“翠桃,人生最难看透的便是名与利。老爷一生富足却不满足,为了追求那份荣贵,已经牺牲了念儿。玉儿自小失去了亲娘,我膝下无儿,视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又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推入虎口?”
翠桃亦是无声一叹。她自幼被卖入温家,虽未侍候过二位小姐,却也算是同二位小姐一起长大的。三年前,温如念几乎哭瞎了双眼,最后仍被送入了济国将军府。一年前,温如玉一夜疯癫。二夫人看出她是做假,不仅未揭穿,反而费尽心机为其遮瞒。后来听说吃了红藩草能使面目僵硬,二夫人便偷偷寻了红藩草种在温如玉院中。温士隐屡请名医上门,悉数给二夫人暗中用计吓走。这段时日来,她为温如玉所做的不可谓不多。
忽地,门外传来管家的禀报声:“夫人,杜大人到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