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目录:第二根肋骨| 作者:苏遮目| 类别:其他类型

    第二十九章

    梁夏末想说不是这样的,不是像你说的那么不堪,可他不知道如何、更无从去反驳,因为她说的根本没错。

    “是我的错。”迟冬至摇头苦笑,“一直爱你爱的这么弱势,把自己放的很低很低,让你以为爱情中的双方就是这样的,我扭曲了你的爱情观,以为我们这样才是常态,是我自做自受。”

    梁夏末手掌的力道越来越重,愕然的张了张嘴,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原本以为我们婚姻腐烂只是因为外在因素,现在才知道,这段婚姻从根儿起就是错乱的,你说,还怎么继续下去?”

    “我已经知道不对了。”梁夏末惊慌的抓住她的肩膀,“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学会好好爱你,我这么聪明,一定能学会的。”

    “那看来你的下一任能受益了。”

    “滚他妈的下一任,我不离,我告诉你迟冬子,我不离婚。”梁夏末站起身,一个不稳栽倒在地上。

    “夏末你知道什么叫死心吗?就是我现在这样,如果你会喜欢别人倒让我有信心某天你也会爱上我,可你谁都不喜欢,这就是本质的问题了,爱情在你心里根本就不存在。”

    梁夏末坐在地上,蜷缩起身体,头就那么靠在床头微微颤抖,“我爱你,我从来都爱你,不是狡辩,我表现错了你就教教我,但你不能说我不爱你,你怎么能放弃我呢。”

    “我累了。”迟冬至打开大灯,把他拉起来,细细检查他脸上的伤,“我不恨你也不怨你,以前以为你喜欢沈灵心里对你不是不怨的,现在不了,知道你是没能力给予任何人这一切,我竟然平衡了,对你,也没什么可求的了,你看,我就是这么庸俗的普通人。”

    “我不离,就是不离。”他把头埋进膝盖里,嘤嘤哭出声,“你听清了,我不离。”

    迟冬至身体退后一点点,“你这又是何苦呢,换一个人,也许就能接受你这样的爱情了。”

    “除了你别人谁还能理解?谁都不配。”

    “对,我理解,可是我接受不了。”

    二十几年的相濡以沫,一朝坍塌,竟逼的他像孩子一样哭出声来,“我已经说了我会改,冬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迟冬至却再也没有眼泪了,就怔怔看着他脸上的伤,轻轻摸了一摸,“疼吗?”

    “比不上这里疼。”梁夏末拉着她的手按在心口上,“这里碎了,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活了。”

    发迟冬至就势在那里揉了揉,“总会好的,会有复原的那一天,你能看到更美丽的风景,我离开,只是替拨开这里蒙着的一片乌云。”

    “没有你,这里要那么明朗干什么?”梁夏末突然上前把她压在身下,“你还爱我吗?”

    “爱。”迟冬至回答的斩钉截铁。梁夏末把头歪过一边,怎么也忍不住又哭出来了,一个爱字,似乎更让人疼,因为爱所以更得离开。这就是他的女人,即使在这样的时刻也不屑骗人,没有埋怨也从不妥协。

    “想做吗?”

    “想。”同样毫不犹豫的回答,这是迟冬至式的坦荡,不玩心机不耍花样,哪怕兵戎相对,只要她还爱,只要她想要,哪怕不能,她还是会用最直白的方式说出来。

    梁夏末解开她的病号服,手掌自然而然的罩在胸前绵软上,“可以吗?”

    “可以。”迟冬至想了想说,“你现在做什么也不能影响我的判断力了。”

    还爱他,还喜欢跟他做|爱,可哪怕是这样也挽不回她要离婚的决心。梁夏末挺进她的身体,狠命的耸动,“非离不可吗?”

    梁夏末不明白啊,为什么说了要改,她还是非离不可呢,薛平说他,除了耍无赖除了哭你还会什么?薛平把他们之间的一切看的透透彻彻,她说离了吧,离了还有机会,不离就真没有了。

    梁夏末在酒吧里喝的神智不清,任那么多的往事冲击头脑。她从小就那么粘他,小小的一团,软软白白的身体往他怀里一靠,用糍糍糯糯的音调撒娇:夏末哥哥,我是你的小媳妇。

    渐渐长大,他希望把自己最男人的一面展现给她,十几岁的少年,被那样美好的女孩儿追逐,他内心自得,表面却故意装的漫不经心,只在阴暗里出招击败他的对手。

    沈灵那么傻憨,全心全意的当他是最好的朋友,他抓住这个机会,孜孜不倦传送给她很多教导,让沈灵对苏让的好感升级为喜欢。沈灵那时恍然大悟,原来这样就叫喜欢一个人。梁夏末告诉她,喜欢谁千万不能放弃,却追求他,像冬子喜欢我一样。

    沈灵对苏让表白,怎么跟家里摊牌,闹着要跟苏让出国,这一切都是他在背后出招指导。他们出国那天,他也终于跟迟冬至破了最后一个禁忌,那是大石落地的安心与狂喜,说到底他不是不打怵苏让的,必竟他那么优秀。

    后来她要结婚,那本来就是水成渠成的事情,可无奈他当时正处于事业与经济最昏暗的时段。事业上他最终选择了最危险的那条路,他不是不惜命的人,可选择时却没有犹豫,除了对她的那一点愧疚。经济上,家里刚刚买了房子,很穷,连只像样的婚戒都买不起,一旦结婚,她首先享受到的不是婚姻的幸福,而是本不应该由她承担的债务。

    后来沈灵回国,告诉他,苏让心里有别人,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谁,早前有段时间他一个人跑回国,回去之后便跟她同居了,可是结婚一事却迟迟不提,大概还是放不下。

    梁夏末怕了,一怕苏让的执着,二是怀疑自己一再拒婚会不会让迟冬至寒了心,与这些有可能会导致失去她的因素相比,事业上危险也好经济上困难也好,都成了不堪一击的问题。

    然后求婚,明知她不会拒绝,心里却还是有些胆颤,那夜她把自己藏起来哭了一夜,第二天天没亮就起床来,整理好自己,安静坐在客厅里等他,生怕他反悔一样急冲冲领了结婚证,回到家把自己的行李往他的房间一搬,算是正式生活在一起的两口子了,只把那两本结婚证书藏的严严实实,好像除了这个,其它的什么都不要。

    梁夏末猛的灌进嘴里一杯酒,他突然恨起迟冬至来,为什么对他这么纵容,让他心安理得,让他忘乎所以,他本来不是无心的人,只是被她一直捧着,明明会做、能想到的事情也渐渐退化了,现在又突然要的那么急,连个缓冲的机会都不给就把他判了死刑,婚姻走到今天,她迟冬至也脱不了干系。

    胡思乱想间,感觉有人在背后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秦清,这才想起,刚刚是约了他的。“你来啦。”

    “嗯。”秦清坐下要了一杯酒,“还没搞定?”

    “要死,活着真没意思。”

    秦清摇摇头笑了,“就知道你们俩会走到今天,也没别人什么事儿,就是你们之间有问题。”秦清指了指他,“你和她,都有错。”

    “我承认我有错。”梁夏末点了只烟,他眯着眼吸烟的样子像流氓,让人死活爱不得恨不得。秦清得承认,不扒开梁夏末的心肝肺,单看这外表,他的男性魅力真没几个人能比得了。

    “那么,就离了吧。”

    梁夏末漫不经心的把烟掐掉,紧接着又烦燥的重新点起一只,“这话我听太多了,我丈母娘,我妈,都说了,我不爱听。”

    “离了才有希望。”秦清笑笑,“绝处逢生,你说对不对?”

    “去他娘的绝处逢生、柳暗花明、置之死地而后生,老子什么都不要,就是一路走到底,磕死也得在一起。”

    “你这就钻进牛角尖了。”秦清很认真的看着他,“夏末,你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

    “不就是爱她却懒的表现嘛,老子以后天天表现,腻不死她。”

    秦清摇摇头,“不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夏末,你轻视她,你从心底轻视她,这也怪不得你,从一开始,她先喜欢你,就注定她是输家。”

    梁夏末绝不苟同秦清的说法,沦落到今天所有人都劝他离婚的结果,要说谁最惨,谁是输家,除了他夏末还能有谁?

    秦清看了看他,摇头苦笑,“也许这份轻视不是你故意的,可正因为不故意才更恨人。先说你的错处吧,以我这个外人来看,夏末,就说咱们院里的这群人吧,谁都知道你们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可谁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呢?朋友之间一起聚会,拿你们这对儿夫妻开开玩笑,逗逗乐,打打趣很正常吧,可谁都没这么做过。为什么呢?就是因为你,因为你永远对冬子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她是你的追求者时还好说,可是已经是你老婆了,你这样做,就叫轻视她。连你都轻视她,轻视你们的婚姻,你连颜面都不给她,外人谁会在乎你身边这个叫老婆的位置。这还是我们发小之间,更不用说你的同事朋友之间怎么看待她了。”

    梁夏末傻住了,半晌把脸埋进掌心中,“我不是这样的,我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跟她亲热,回家怎么恩爱还不行,非得在外人面前吗?”

    “嫌丢脸?哼。”秦清哼笑一声,“怕外人看到你们夫妻恩爱,就叫丢脸?夏末啊,你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大男子主义,什么事都以自己为主,这说明你根本没把她跟自己放在同等的位置上。你怕自己丢脸,那你想没想过,你这样做就是在外人面前不给她脸。”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你们会这样想。”

    “我没这样想。”秦清说,“我知道你把冬子吃的死死的,也被她吃的死死的,可那是我跟你们关系好,我睿智,我看的明白,换了外人,包括沈灵苏让在内,也会认为你们婚姻别别扭扭,你梁夏末不情不愿,她迟冬至剃头挑子一边热。冬子是个人,是个女人,要面子要脸,连你都不给她,别人谁给?她能觉得不委屈?”

    梁夏末彻底呆住了,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以往很多次朋友聚会的场面,迟冬至给他夹菜,他一眼不看,迟冬至跟他说话,他冷冷淡淡,还记得有一次喝了酒曲直骂他,说你这么整早晚得把媳妇儿气跑,那时他听的云里雾罩,秦清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泼的他顿时清明。

    “一个男人,女人搂在怀里,人前人后得疼,责任放在肩上,吃苦受累得扛,你,是失败的典型,我要以你为诫,必竟这世上只有一个迟冬至。”

    “冬子也是个能人啊,用她自己为代价浸透到你的世界里,让你每身上一个细胞都与她共存,而一旦分开,各自独立,你就彻底完了,而现在突然抽身,我不得不说,冬子这招出的真精彩。”

    “她还爱我。”梁夏末无意识的呢喃,眼泪顺着鼻梁落在大理石桌面上,“我舍不得,想都没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分开。”

    “那我问你夏末,如果把你们换个位置,冬子像你对她这么对你,像你对她这样的态度……”

    “这不可能。”梁夏末回答的又急又怕,“她怎么可能这么对我,不可能。”

    秦清惊笑摇头,“你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可你就这么对她做了,而且二十几年一直这样。”

    梁夏末呆呆跌坐进沙发里,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

    “你说她还爱你,这没错,恐怕这辈子都只爱你,可单方面的爱情维持不了婚姻,她会觉得累,会死心,那时候爱情就不值一提了。你想说你也爱她吧,别开玩笑了,除了你自己别人谁看得出来?离婚吧,趁着她对你还有些耐心,别到最后也不让她好过,何况你既然这么肯定她不会变心,那该是你的,早晚都会回来,在适当的时候学会放手,才有重生的希望。”

    看着梁夏末抱住头嘤嘤的哭,秦清突然特别肯定刚刚自己说的那句话,这两人一旦分开,各自独立,都得完蛋,尤其是梁夏末。可梁夏末有错,迟冬至也有责任,她错就错在爱一个人太纯粹、太用力,爱到忘了使用手段和心机,爱的委屈求全,如果一直坦白心声,那么他们还会走到这一天吗?

    也许,还会,极度大男子主义的梁夏末,向来认为他们的婚姻没有暇癖,只有吃过亏之后大概才能重新审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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