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再见匡伟是在半个月之后,临近年底,迟冬至没有想到他就这么堂而皇之来到她的单位,不用问为什么他能找得到,这是个办事效率颇高的男人,记忆力又好,大概是之前几通电话里无意间提起过,他竟记了下来。
面对走廊里路过的同事们有意无意的打量,迟冬至有些心虚,一个女人失婚后,短短几个月就有了第二春,到底不能让别人有什么好的想象,但要是细细想来,又是理所当然,谁都有权力为自己的幸福做主。
他们站在那里一会儿,有时说几句话,多数时间会冷场,匡伟似乎也不介意,反而不着痕迹的安慰她,接触多了,自然就会熟悉,即使冷场也不会觉得别扭了。
朱染硬拉着谷子适时走过来打招呼,师傅不介绍一下吗?
迟冬至惊讶朱染的破坏力,像是逼迫她承认些什么,后来迟冬至知道了,朱染确实是这样的目的,因为之后他就可以大大方方道明心思:你现在有男朋友了,我不能再慢工出细活了,我要说明白,我喜欢你。
如果之前迟冬至真心认为朱染对她只有朋友兼师傅的关心和尊重,关于这个下午之后,她绝对不会再这么想了,她又不傻,朱染倔强挑衅的想跟匡伟来一场对决,那样的眼神属于被侵占领土的野兽。而匡伟风清云淡,四两拔千金的替迟冬至解围。
“我是匡伟。”避重就轻。成熟、强大、稳定、有包容心,这是个愿意站在别人立场上考虑的好男人。
晚上朱染来家里找她,迟冬至把他堵在房门外不让进,朱染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来了气,一屁股就到台阶上瞪着眼看她。迟冬至心说你爱坐地上就坐呗,我为什么要心疼你,得了痔疮也跟我没关系,又不是我让你坐地上的。
她把房门关上,劝也没劝,安安稳稳的回到客厅看大辫子戏。钟表分针跳了三十个格,房门被大力敲响了。“你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迟冬至猛的嚎了一嗓子,“谁是‘你’?不认识。”
“迟冬至开门,快点。”
“迟冬至也不认识。”
房门外停了好一会儿,连火药味都吹散了,才传来他被折磨的服服的声音,“师傅,开门呗。”
迟冬至知道他这是因为下午的事儿心虚着呢,怕她生气,先发制人,才闹出这么一场,到底是孩子气。跑去把门打开了,看他冻的抽鼻子,迟冬至叹气,让出些空间,朱染极有速度的钻进来。
“先说啊,我今天没做饭。”
“有没有剩饭喂小狗?”
“我不养狗。”
朱染突然搞笑唱了一句:我是你的小小狗,你是我骨头儿,你掉进了臭水沟,我也捞出来叼着走……
迟冬至五官抽搐,憋笑憋的很喜感,却还是力所能及的不让他顺着继续下去。“有面条,吃不吃?”
“我就不吃。”朱染甩头,“饿也不吃。”
“爱吃不吃。”迟冬至假装打了个哈欠,“你那些鱼啊花草什么的赶紧搬走吧,过年我得回我妈那儿,没功夫伺候。”
朱染低了一会儿头,笑着抬起来,“我记得那时候见你,脑袋上就长了一窝草,绿油油的。”
“你才顶了一窝绿呢。”
“你要是愿意让我绿,我还高兴呢,揍不死你。”
迟冬至思索他是不是第一次这么不怕死?或者之前那段日子的沉默,现在终于爆发出来了,于是变了态?
“你喝酒了?”
“喝了,半斤白的。”
意思是喝高了,迟冬至揉揉太阳穴,“朱染,你……你打不过我,真的。赶紧回家,别找抽儿啊!乖。”
朱染噗哧笑了,“别急着打人,你听我说。那年下大雨吧,半夜,哎哟你哭的那叫一个磕碜,大鼻涕泡都哭出来了,我给你打了一夜伞,完事儿你一抹脸上楼了,一眼都没瞧我。哎我说你还记不记得?”
迟冬至想想,摇摇头。
“是不记得那件事,还是不记得我?”
“都不记得吧。”迟冬至一边回答一边回想,对于事件是有印象的,因为苏让。但对于给她打了一夜伞的人……有人给她打伞吗?有那么个人吗?
“就知道你不记得。”
朱染招招手,“过来说话,你站那儿我觉得眼晕。”
迟冬至没动,原地坐下。
“上班了,没啥新鲜的,我跟你说,我亲妈就是警察,生下我没几年就当交换人质牺牲了,我爸娶了小老婆,又给他生了个儿子,那老头得瑟的。”朱染笑着笑着就没声音了,“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小儿子,却要把财产都留给我,你说他这么做别人能让我活安生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那些东西我不稀罕,但是我要定了,一分一厘都必须是我的。”
迟冬至挠挠头,还是跟不上他的思维跳跃弧度。
“上班第一天,师姐变成了师傅,我就想啊,怎么能把师傅拐到床上,怎么拐床上一辈子呢?最好一起埋坟坑儿里。”
“朱染你……”
“闭嘴,听我说。”朱染吼了一嗓子,“分析案件时放投影,别人观影,我观你。你不离婚也就得了,我那些想法也就没事儿时想想,可你离婚了,离婚可不是我逼的吧。迟冬至别膈应我说床啊床啊的,我还就告诉你,你现在想要跟我上|床,我还不要呢,你心里不光是我的时候我都不稀罕要。”
迟冬至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朱染,有足够大的野心,不管是对他父亲的财产还是对她,好像都是事在必得,不妥协、不将就。这样截然不同的朱染让人看着很有违合感,小白兔变成了大灰狼,或许后者才是真身。
“朱染,我可从来没想过。”
“现在想想。”
“不用想,我对你没意思,你别浪费时间了。”
“别说废话。”
“朱染,我离过婚,我心里没你,咱俩不配。”
“确实,你确实配不上我。”
迟冬至一愣,本以为他会说不在乎什么的话,到底是自做多情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算了,可能这个孩子只是不服气罢了,今天来不过是做个了结,跟表白没关系。
“说完了你可以走了,喝醉了走路小心些,别摔了。”
朱染站起来走了三步带倒两把櫈子,“我没喝醉,我告诉你,我告诉你我今天很生气,以后再也不登你家门儿了。”走大房门口又刮倒了衣架才顺利出了门。
****
事先约好第二天跟匡伟见面,迟冬至提前了一会儿来到约好的餐厅。大堂里,靠窗边的位置,坐下不到五分钟,匡伟就到了。两人对视到一起,双双一愣。
匡伟先开口说话,“我还早来了一会儿呢。”
迟冬至把菜单推给他,“我也刚到,你点菜吧。”
匡伟只招来服务员点了一壶茶水,茶水上来后,烫了烫杯子,给她倒上一杯。“再等等,还有两个人。”想想又提了一句,“我儿子和我表妹。”
迟冬至举起茶杯的手顿了一顿。
“孩子这几日住在我表妹家里,她帮忙送过来,所以……”
“好,没关系。”迟冬至很理解,转头想想,匡伟的表妹,大概好像是卫边疆的侄女吧,这么多年了跟他们接触的也不频繁,卫家这边的亲戚几乎都没怎么见过,没有印象。
等了一会儿,大概半个小时,门口进来一大一小两个人向他们走过来,一路上你一下我一下打的不亦乐乎。大的那个走到桌边看到迟冬至就愣神儿了,被小的趁机打了好几下。
迟冬至冲她点点头,注意力主要放在那孩子身上。不小了,对她有显而易见的防备。迟冬至知道自己不太爱笑,对小孩子没什么吸引力,她也真的不会哄孩子,索性等着介绍不开口。
匡伟把孩子拉过去,“这是我儿子匡小某。小某,叫迟阿姨。”
“迟阿姨。”孩子是挺听话的。匡伟笑笑,指着表妹介绍,“我表妹,卫……”
“等等等等等等……”卫姑娘抽疯似的抓住匡伟的手,“等会儿再介绍,我有尿。”说完,尿遁了。
匡伟摇头失笑,“她就这样,别介意啊。”
迟冬至表示无所谓,其实她也这样。
卫姑娘一趟卫生间半个小时才回来,匡伟让她坐下,好笑似的问,“洗手没?”卫姑娘猛点头,经这么一折腾,谁都忘了相互介绍的事。
一顿饭卫姑娘吃的也不消停,不是小心翼翼的东张西望,再不就是缩起来尽量让大家忽略她的存在。
匡伟用手指敲她的头,让她剥螃蟹给匡小某吃,自己帮迟冬至剥,心细的男人。来之前薛平打电话无意间提起,说匡伟打听她的喜好。
“冬至,冬至……”
迟冬至回过神,“怎么了?”她看着匡伟。
“脸上粘东西了。”
“哪边?”
“那儿……”匡伟很自然的想伸手帮着拿下来,本来不能造成尴尬的事情,双方都没有在意,谁知卫姑娘这时猛的冲出来截住匡伟的手,话从牙缝里往外冒,“这可不能随便摸啊~~~~哥~~~~”
他们都看她,卫姑娘急的一张脸通红,拉住匡伟的手却说什么也不放开。
“你今天怎么了?”
“哥……”
“说正题。”
她嘴闭的更紧了,正在这时,桌角飘过一抹绿。迟冬至本来注意力都在那两人那里,条件反射性的看了那抹绿半眼,当时就像见到鬼似的,差点蹦起来。
“你……可来了!”
这话,是卫红旗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喝多酒的小朱童鞋很不着调吧。。
跟大家说个事儿,这周有榜,任务两万多字,几乎可以日更,姑娘们,日更的日子终于等来了。。
推荐朋友的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