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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里伏龙山,莽莽苍苍,气象巍峨。此处曾为衡天伏龙门的道场,如今已更换门庭,改为九州。其百里之外的伏龙镇,比起往年来要热闹了许多,随处可见到衡天修士的身影。
镇子临街的一家酒肆门前,两个修士把盏叙话。
“偌大的九州门,竟然没有门主,叫人好生奇怪!不知雍元道友可有耳闻……”
问话的是一位中年人,胡须稀疏,面皮细嫩,眼角带着一撮皱纹,神色中透着好奇。其炼虚初期的修为,乃衡天一家小仙门的门主。坐在他对面的同样是位半百模样的老者,须发灰黑,两眼在街道上巡睨不停,不以为然地说道:“明和道友初临此地,有所不知在所难免啊!九州门虽无门主,却有位大长老,乃炼虚中期圆满的高手,为人甚为精明,与衡天门来往颇密……”
“哦!九州门与衡天门渊源不浅呐!呵呵!请了……”雍元举杯示意了下,一口饮尽,转而谦和笑道:“据说伏龙山有仙器问世,尚不知真假。本人猎奇心重,才出门到此开开眼界,还请明和道友多多赐教才是啊!”
被称作明和的老者放下了手中杯,从街道上收回眼光,说道:“岂会有假?我于十年前途经此处亲眼所见……”对方神色一振,眼光一霎不霎,两边的皱纹都撑开荡平了。他却站起身来,嗓门一沉,稍显神秘地示意道:“于此等待下去徒劳无益,且随我边走边说……”
闻言,雍元恍然大悟。他左右打量了下,连连点头,丢下一块仙晶以作酒资,跟着明和穿过熙攘的街道走向了镇外。片刻之后,两道人影离地而起,直奔大山的深处飞去。
途中,雍元从明和的口中获知了仙器问世的由来。
十年前,伏龙山下曾有龙吟阵阵,瑞光冲天。九州门的弟子与左近的修士为之惊动,并认定那是仙器问世之兆。而当众人现身围观之时,一切又消弭无踪。
九州门的高手不甘罢休,便深入地下寻觅,最终还是一无所获。而有关仙器的传言却不胫而走,引得衡天各地的修士蠢蠢欲动。尤为叫人振奋的是,听说伏龙山又有了动静……
“三月前的伏龙山,天上有雷云滚滚却凝而不落,持续两日后消散殆尽,诡异非常啊!十年后又生异兆,或有仙器重宝问世亦未尝可知……”明和乃炼虚初期的修为,同样来自一家小仙门。他见雍元为人识趣,便与对方结为同伴,算是彼此有个照应。其分说过后,又手指前方示意道:“那道山峰遥看伏龙山,两者相隔千里,但有动静须臾可至。我二人暂且落脚,耐心守候……”
人在空中,远近情形尽收眼底。千里之外,随处可见修士出没。九州门对此毫不忌讳,任由衡天各家的弟子在伏龙山四周安营扎寨。而明和所选择的那道山峰独立成势,少了与人争执的担忧。雍元赞许道:“呵呵!我等占一地利,兼有人和,只待天运降临,定将功成也!”
明和大袖飘飘,神情自得。不消片刻,那道山峰已然近在眼前。恰于此时,他却脸色一沉,身形骤然一快,怒气冲冲地喝道:“不开眼的小辈,怎可抢我地盘……”
雍元循声看去,满不在乎地呵呵一笑。那千丈高的山峰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人来,竟是位灰白胡须的老者。其不过化神后期的修为,身着农家才有的粗布衣衫,正忙着在几块大石头之间搭着草棚,俨然一个粗莽的山野村夫。
转瞬之间,两人在山峰上相继落下了身形。明和已冲到那老者的近前,伸手骂道:“小辈!聋了不成?还不滚开……”他在此处已有半月有余,转身之际便被一个化神的小辈趁虚而入,怎能不为之恼火呢!
那老者兀自摆弄着草棚,根本没在意身后的两人。而当一句‘滚开’在耳边炸响之时,他慢慢转过身来,嗓音低沉且漫不经心地问道:“小辈骂谁呢?”
彼此相距尚有三丈远,盛怒而来的明和却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雍元到了他的身旁,亦是微微一怔。那老者身躯粗大,个头老高,灰白胡须茂盛,一双眼珠子不瞪自圆,脸上还带着古怪的笑容,好似遇上了什么有趣的事物。
明和神色一凝,未见对方有何异常之处。他一甩袍袖,盛气凌人地说道:“哼!骂你已是抬举,莫逼老夫动手而自讨苦吃!”
老者不为所动,脸上笑容依旧,却是将两只大手握在一起,捏得‘嘎巴、嘎巴’直响……
见状,雍元忙伸手虚拦了一下。四周皆是各门各派的修士,动起手来怕是多有不便。而这老者有恃无恐,说不定便有前辈高人在背后撑腰。“且息怒……”他冲着明和劝了一句,又转向对方笑道:“你这小辈好没道理!此处已为我二人所有,岂可鸠占鹊巢……”
“放屁!”老者突然张口骂道:“老子还就占了这块破地方了,少他娘的啰嗦!再敢卖乖,老子揍人,哼……”其脸上已没了笑容,还多了几分莫名的骄横与嚣张。他目中无人地哼了一声后,晃动着粗壮的身躯,转而又走到了草棚前,自语道:“老子竟然吃不住日头的暴晒,真他娘的怪了哉的……”
明和已是怒火中烧,面如酱紫。从未被人这般辱骂过,是可忍孰不可忍!更何况面对的只是一个小辈,何须再忍……
雍元同样是错愕不已,却暗感几分不对头。那日头夺目,光辉熠熠,却并非炽烈焦灼而叫人不堪承受。而老者已钻到了草棚之中仰卧而睡,相隔如此之近竟难以看清人影。
见此情形,雍元不敢大意,急忙拦在明和的身前,颇为大度地劝说道:“此处足以容得下三人,何苦无谓相争……”
明和还想发作,念头一闪,随即窥见端倪,只觉得一桶冰水兜头浇了下来,满腔怒火渐渐消隐。其脸色一变,看向雍元。对方隐晦不明地点点头,转而走向一旁。他迟疑了下,随后跟去……
两人来至山峰的边缘,彼此面面相觑。未几,雍元郑重其事地坐了下来。
明和则是回头看了一眼,十余丈外的草棚中情形依旧。其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传音说道:“如此古怪嚣张之人,难道是来自九州门的高手不成?我等不如另去他处……”此处修士汇聚,藏龙卧虎,他为方才的莽撞有些不安。
雍元摆摆手,示意同伴稍安勿躁。他眼角的皱纹又挤成一撮,煞有其事地沉吟了片刻,用传音回道:“修士岂会怕日头的照晒?那人不愿错过伏龙山的宝物问世,这才有意借助草棚来施展禁法藏形匿迹。毋容置疑,只有衡天门的高人,或是来自别处的前辈,才会如此这般。既然彼此相安无事,我等不可妄动。以免招惹是非!”
“道友所言甚是!且静观其变……”明和深以为然。
此时,草棚里想起了呼噜声……
……
伏龙山十万里之外的一个小镇上,五人相继走出了一家酒肆。为首者乃一身着灰袍的年轻人,手里拎着酒坛子边走边灌,神态洒脱不羁。与其并肩而行的是位貌美惊人的白衣女子,脸上浅笑盈盈。两人的身后,则是跟着三个一模一样的中年汉子,皆人手一个酒坛子,很是轻松舒心的模样!
这一行五人,便是离开衡天门不久的林一师徒与童家兄弟。
“师父每逢异地便要买上一坛酒,非火烈劲猛而不欢。来日奴儿酿制的杏花酒却是清淡,怕是不讨喜呢……”许是重返衡天的缘故,林一的神色渐渐明朗,抬手举足间更多了几分沉稳自若,让仙奴为之欢愉不已,师徒俩说起话来亦随意了许多。
林一踱着方步,看着两旁的街景,微微笑道:“奴儿有心了!你酿制的美酒,为师又怎会不喜欢呢……”每逢异地逗留片刻买坛酒来尝尝,已成为了多年不变的一个嗜好。此举并无坏处,有时候还能救命!不过,他今日只想借机打听一下九州门的情形。而坊间的传闻,叫人意外而又有所期待……
“呵呵!仙子酿制的美酒定是琼浆玉液,不知我兄弟有没有这个口福……”
那对师徒的心情不错,童里借机套着近乎。他仨兄弟来到界内之初,小试了一回身手,借机将被逼为仆的郁闷宣泄了一通。而有人痛快了,自然有人倒霉!成元子被打成了重伤,那两个小辈更是丢掉了半条命。
仙奴念及仨兄弟有功,不吝赏赐。只要师父饮酒,见者有份,并许诺另有仙晶例奉。
故而,在老大童里看来,境况并非所想象中的不堪。有酒喝,还有仙晶,这日子着实要得。身为仆从有何妨?魂禁千年又怎样?从今往后看我兄弟横行界内……
童里饮着酒,昂首阔步。他两个兄弟见大哥如此豁达,也跟着放下了心思,抱着酒坛子一阵猛灌……
仙奴根本不理会那仨兄弟,自顾说道:“奴儿只为师父一人酿酒……”她忽然又想了什么,转而说道:“适才坊间传闻,伏龙山有仙器问世。而其所在的九州门,正是我等要去的地方……”
转眼之间,已到了镇外。林一丢下空酒坛子,踏空而起,朗声笑道:“既有仙器问世,怎可不去凑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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