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形势急转直下,张之洞终于还是让冯子材进入越南战场。
冯子材部被称为萃军,因为冯子材字萃亭而来。子材统率的萃军,纪律严明,部队行军打仗,严禁扰民,违者都要以军法严处。萃军行军之前,往往先派炊事班到前方地点先去熬粥做饭,等大军来后及时的打尖充饥。在一般情况下,冯子材不准士兵沿途买卖,以防止发生纠纷。在晚上宿营的时候,萃军都是自己搭建帐篷,禁入民房,不得骚扰沿途百姓。萃军官兵如要外出,必须要持有军官发的手令,有违令者,处斩。冯子材还发布严厉的四斩令:“拦路抢劫者斩,****妇女者斩,偷牛偷猪者斩,拐卖人口者斩。”
虽然在王一看来这都是军队应该做到的事情,但是在当时清军来说,考虑到他们的后勤补给条件,萃军就已经是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的精锐了。要一群拿枪饿肚子的士兵不杀人放火,填饱肚子,实在有点强人所难。
今天沈雅芝被要求去参见盛京第一中学的开学典礼,同去的还有韩秀晶和姜佳仁。王一此时正在和千佳,金允儿和林泰熙一起说话。四个朝鲜女孩被平分给了沈雅芝和童千佳当侍女。当然,也共同伺候王一的起居。
楚原这时走了进来,道:“大人,北越战报。”
冯子材率粤军十营,总兵王孝祺率淮军、粤军共八营,分别由钦州、梧州起程,经由广西赴越。由于谅山吃紧,冯子材以八营由上思州直接入越,协同王德榜部守东路;自率两营赴龙州筹办粮饷军械和招募新兵。王孝祺部中途哗变,溃散近半,至龙州时不及二千人,说来这人,也算是奇葩了。
1885年1月底,法军第一、第二旅主力七千余人,在船头一带集结完毕,准备转守为攻,向广西边境大举进军。波里耶此时也终于能够化被动为主动,他扬言要分两路前进:一路攻谷松,一路攻车里。实则全军指向谷松,并力进攻中路。
潘鼎新希望阻止法军进攻,命中路清军,包括新配属的董履高部五营,前出到竹山附近高地设防。
2月4日,法军集中炮火轰击竹山清军营垒,随即展开猛攻。守军顽强抵御,但因仓卒移防,工事不坚,伤亡甚众,被迫后撤。次日,法军再次发起攻击,守军不支,退守谷松。2月6日,法军在炮火掩护下猛攻谷松,清军被迫撤至谅山南面三十五里处的委坡一带。
中路清军溃败,谅山垂危。
“东西两军相去远,闻调赴援,一日之间号令屡改。”
潘鼎新这时已经完全慌了手脚,朝令夕改,时而令王德榜、杨玉科等部回援谅山,时而令其仍扎原处,时而令其夜袭法军后路,最后又令其飞援谅山,但为时已晚,无济于事了。
就在2月12日,法军攻占委坡,彻底被吓破胆的潘鼎新,心中只记挂着李鸿章的提示——胜不追,败则退。问题是李鸿章说的是在郎甲,船头,那样的前线。如今都到谅山了,还惦记这话,不开玩笑呢么!
当夜,潘鼎新逃离谅山入关,苏元春随之率部退入关内。2月13日,法军未经战斗,即占领了战略要地谅山。至此,法军在东线达到了预期的作战目的,波里耶随即于2月17日率领第一旅约三千人离开谅山,以便经河内赶赴西线,解救被围于宣光的法军。
谅山弃守后,冯子材毅然以守关自任,亲率一营从龙州赶到镇南关,和王孝祺部一起拦截溃散兵丁,并急调协守东路的冯军八个营回守镇南关。可是,潘鼎新竟“告以守关无须该军,令仍顾东路”。此时谅山都没了,还守着东路有什么用,可潘鼎新就是这么混。
2月19日,西路杨玉科部自观音桥、屯梅绕道撤至文渊。杨玉科以主力防守文渊两侧高地,自率一部驻镇南关。换句话说,潘鼎新和苏元春都跑了,现在只有杨玉科被留在了镇南关外!
杨玉科,字云阶,白族,兰坪营盘区沧东乡西营村人,祖籍湖南。祖父杨纯修靠矿业挖矿起家,后来又做回农民。杨玉科长大后自拉团练,与当时首先攻下云南提督所在地大理,并以大理为中心,陆续攻占滇西53座城池,风头强劲的回民起义者杜文秀作战。他曾多次被杜文秀义军打败乃至生擒,又都数次化险为夷。一路战仗打下来,才有了今天成就。不过因为其与起义军对抗的历史站位,所以……在后世历史唯物主义的定位下,地位不是太高。
2月23日,尼格里指挥法军第二旅进攻文渊,杨玉科亲临前线指挥战斗,阻止了敌人的前进。守军浴血奋战,节节抵抗。不过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伪劣产品再次出现了!清军发射的炮弹多未爆炸,未能予敌以大量杀伤。午后,杨玉科在指挥时,不幸中炮牺牲,为国捐躯!守军随即溃散,退入关内。法军乘势侵占镇南关,前锋一度侵入我国境内近十公里的幕府附近。
由于兵力不足,补给困难,加之不时受到当地群众武装的袭扰,法军于2月25日炸毁镇南关城墙及其附近工事,退回文渊、谅山。根据波里也离开谅山前的指令,法军在镇南关废墟上立一木牌,上书“尊重条约较以边境门关保护国家更安全,广西的门户已不再存在了”。但是,当地军民在同一地方写着:“我们将用法国人的头颅重建我们的门户!”以此作为对侵略者的回答。
战报到此结束,王一摇摇头,给海军总部挂了个电话,道:“我是王一,接商毅。”
商毅的秘书一听,吓了一跳,立刻道:“您稍等。”
“队长,我是商毅!”
“北洋的太平号姐妹舰,还有南洋最后一艘巡洋舰,现在海试完成了么?”
“刚刚完成,刘步蟾正带人上舰验收呢。”
“暂时先不要把战舰交出去,让萨镇冰带船去台湾加入严复舰队!”
“队长的意思是?”商毅隐隐有了一种预感。
“把法国远东舰队彻底消灭!然后派三千海军陆战队,攻占顺化。”
“可是法军在越南有一万八千多人,我们这点人过去,不一定能防得住吧。”商毅有些担心,法国人毕竟曾经是世界第一陆军,虽然现在逐渐没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真打起来,还很不好说。
“他们不可能一下子集结起来那么多人……算了,也没必要硬拼!这仗看情况,能打则大,不能打就退回海上,然后在越南沿岸其他地方随机登陆,以消灭越南法国人的有生力量为主要目的。同时封锁法国远洋运输路线,我们占了海权,还怕他们么?”
商毅觉得这样比较好,于是,道:“队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刘步蟾一直被李鸿章安排在旅顺,准备接受新舰,不过这时萨镇冰给他打来电话。
“子香兄,不好意思,董事长来电话说暂时不能交船了。”
“为什么?”刘步蟾有点生气,上次太平号本来就是给北洋的,结果就被王一弄去了台湾。“这次又因为什么?”
“北越地区战事恶化,法国人已经打进广西境内!”
“什么?”刘步蟾大吃一惊,他完全没想到局面竟然崩坏如此。“你们不是几个月前才消灭孤拔的舰队么?”
“那又怎么样?京城里的那帮大人都以为法国人是纸做的,放着大好的局面不谈判,非要在北越出兵,结局还能怎么样?”
刘步蟾没说话,好半天之后,才道:“这么说,这艘新战舰你们也要放到台湾去?”
“现在命令还没下来!”有些事情,萨镇冰也不会多说。
“那谁领军?”
萨镇冰一笑道:“我!”
刘步蟾一想,萨镇冰倒是合适人选,毕竟这艘新船就是萨镇冰带领海试的。若论对船的熟悉程度,应该无人能出其右。
李鸿章对于王一的做法虽然有些异议,不过一想到此行算是去越南为国出征。当然,更主要的也是给自己的部下潘鼎新解围,否则真拖下去,朝廷把潘鼎新处理了,那淮军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与东线潘鼎新相比,西线的岑毓英战事也不顺利。
在中法正式宣战前,清廷就要求岑琉英出兵。不过直到1884年10月初,当他听到大商南洋舰队消灭了孤拔舰队的消息传来之后,才无奈地接受了命令。原留驻于文盘、大滩一带的黑旗军十个营,约三千七百人、滇军张世荣部五个营,约二千五百人,分道前进。
黑旗军黄守忠、吴凤典两部由山路绕赴陆安,出馆司之后;刘永福、张世荣率部沿红河直下,期收夹击之效。岑毓英希望先后夺取馆司、宣光,并以集结于云南边境的滇军主力六千余人沿红河逐次进占夏和、清波以及临洮等地,得手后,再与东线清军会师,并力进攻北宁、河内。总的来说,战略上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也是根据己方后勤情况作出的安排。
法国人因为兵力有限,为贯彻波里耶司令西守东攻的作战方针,于10月11日撤走馆司守军,以便缩短防线,固守兴化、端雄、宣光,保证河内以西地区的安全。岑毓英鉴于馆司之敌自动撤离,便将黑旗军及滇军张世荣部集中指向宣光。
宣光城本身筑有石墙,依山傍水,向称天险,城内一山耸峙,悬炮可击外军,城外植竹五六重,兵难破入。说白了,就是天然炮楼!可即便如此,宣光城也并非牢不可破。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法军兵力严重不足,城内最多时只有七百余人!
等到10月中旬的时候,西线清军陆续进抵宣光附近,因法军水陆防守甚严,便在离城十里的琅玡、中门等处扎营。
不久,东线桂军已失郎甲、船头,清廷严令滇军速进,以分敌势。岑毓英乃于10月20日由保胜移驻文盘,并调原驻扎于云南边境的记名提督吴永安、邹复胜所部四千人和记名总兵覃修纲所部二千余人进扎馆司、夏和、清波一带,伺机向兴化等地进击,威胁敌军后路;同时,令宣光清军逐步进逼城下,四面围困敌人。
法军为确保宣光,稳定北圻西线防御态势,从11月4日至12日,多次派兵增援,但大都被清军击退。11月12日起,清军于宣光东南十余华里的左育地方清河两岸挖筑地营,并将以前截获的船只装石塞河,以期截断法军水路交通。11月18日,法军端雄、山西地区指挥官多米尼亲率步、炮、工兵千余人,搭乘炮舰五艘、民船十余只,趁连日大雨、清河水涨之机,增援宣光,遭到埋伏于左育清河两岸的清军夹击,不能通过。次日,法军舍舟登岸,分两路进犯左育。清军依托地营毙伤法军百余人,但因工事尚未全部构成,又遭敌人腹背夹击,被迫撤出阵地。法军立即上船,驶抵宣光,加强了城防力量。
宣光就像一根大钉子,牢牢钉在东西两线清军之间。
岑毓英原本还打算越宣光而过,干脆就不打了。可是到了实地考察之后,才发现这完全就是作死的想法。因为清军后勤补给能力之低下,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如果还留宣光这样一座坚城在这里,以清兵跟农民差不多的战斗素质,一旦粮道被截断,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岑毓英之后才强调必须先取宣光,滇桂各军联为一气,才能相机进取,因而使黑旗军和大量滇军长期顿兵于坚城之下,不能东进,坐视法军集中兵力专注谅山。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岑毓英的选择都没有多大过错。不过,此举还是为后世某些人所诟病,在王一看来,完全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与其指责岑毓英,不如骂张之洞更合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