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振邦的记忆中,前世从白岭到哈市的火车一共有三趟,都是从黑河过来的,其中有两列是夜里发车,清晨时分抵达哈市东站,这两趟都是快车,到了哈市还可以去订机票。
直到上一次去哈市的时候,他才知道这年头从经白岭到哈市的快车只有一趟,就是所谓的4032,晚上八点钟发车,第二天上午九点到哈市东站,剩下的三趟都是慢车,基本上见什么站都停。
楚振邦当时才想起来,如今还是该死的90年,后世所谓的慢车4032已经是这年月里的快车了——空调特快,听听,多么震撼的名字。不幸的是,因为这趟车正好处在边贸火热的地段上,因此客流量很大,别说是硬座了,就连卧铺都不容易订得到。
这一次带着傅淑丽一块去哈市换成飞机,楚振邦吸取了上一次去哈市时的教训,提前一天就到车站订了两个软卧包厢,一共是八张票——他想着自己和傅淑丽睡一个包厢,让已经办完了一切手续,前来跟他汇合的詹国兴睡另一个包厢,这样也免得被别人打扰。
从心底来说,楚振邦很讨厌坐火车,主要是他的睡眠一向很浅,在颠簸的火车上,即便是有卧铺他也睡不好,那种昏昏欲睡却总也睡不踏实的感觉很难受。
不过这一次去哈市倒是无所谓,毕竟同车厢里还有一个娇媚勾人的傅淑丽。
绿皮的火车在夜幕中缓缓的前行,坐在微感颠簸的车厢里,可以听到车外传来的沉闷咣当声。
从白岭出发到现在,火车已经运行了两个小时,刚刚过了大山县。
楚振邦歪坐在软卧下铺的床位上,盖在身上的毛毯有规律的频频耸动着。傅淑丽跪在床下边,只有小脑袋藏在毛毯下面,不用看,只要是个成年人就能猜到她正在做什么。
感觉被撩拨到了兴奋的顶点,楚振邦鼻息沉重的喘息着,伸手按上了腹下的毛毯,被按住的傅淑丽挣扎了两下,很快没了动静。又过了一会儿,她从毯子下面把头伸出来,晕红着脸,妩媚的白了楚振邦一眼,细长的脖颈抖动两下,咽下了口中含着的东西,嗔怪道:“行了吧,这下高兴啦?”
楚振邦坐起身,在她稚嫩光滑的脸上摸了摸,手掌顺势下滑,落到了她的胸脯上,隔着高领的米黄色羊毛衫揉了揉,又向下摸到了她紧绷的牛仔裤上。
“别!”傅淑丽感觉到他想要松开自己的皮带,慌忙按在他的手背上,扭头朝包厢的房门看了一眼,小声说道,“在这不行,人来人往的,再说啦,国兴还在过道里坐着呢。”
楚振邦的手挣了挣,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笑意。
“到哈市,到哈市再给你行不行?”傅淑丽推开他的手,俯身过来,哄小孩子似地小声说道,“人家都是你的人了,你想什么时候要不行?乖啦,别再闹了。”
“行是行,不过有个条件,”楚振邦嘿嘿一笑,目光滑落到饱满的胸脯上看了一眼,紧接着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要死啦你!”傅淑丽嗔骂了他一句,只觉得胸前那两团丰满的赘肉酸酸的发涨。真不知道眼前这个小男人哪来那么多坏主意,明明有正经的“路”不走,偏偏要人家用这两团肉去……
“那就这么说定啦,”见她没有拒绝,楚振邦撩开毯子从床上下来,一边整理着裤子,一边笑道,“到时候可不许反悔。”
傅淑丽白了他一眼,见他伸手去拉门,好奇地问道:“你干嘛去?”
“没事,我让国兴回去睡觉,”楚振邦说道,“整晚都在过道里坐着叫什么事。”
包厢外的过道里,詹国兴像根标枪似的坐在那儿,似乎整整两个小时就是这么一个架势,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听到楚振邦开门的声音,他从小凳子上站起来,投过来一道询问的目光。
“怎么不回包厢休息?”楚振邦掏出一包烟,朝他示意了一下,问道。
詹国兴摇摇头,朝走廊两侧看了看,说道:“车上的人员很杂,我担心出什么意外。”
楚振邦失笑一声,要说国内火车上的治安,几年前的确混乱过一阵儿,曾经甚至出现过公然抢劫列车乘客的重大案件,不过这种情况在83年的严打之后已经很少出现了。当然,詹国兴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趟列车可以看作是经黑河通往苏联境内的国际列车的一段,这两年随着边贸的火爆,自然也有一些胆大包天的家伙将主意打到了这些往返于中苏间的客商身上,各种刑事案件也是时有发生,只是楚振邦觉得自己未必就那么倒霉,坐一趟火车还能遇上劫匪。
“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吸了一口烟,楚振邦走到他旁边的凳子前坐下,笑道。
“防患于未然总不会有错,”詹国兴一本正经的说道,他当兵几年,对外的说法是侦察兵出身,实际上就是地地道道的特种兵,警惕性是他从放松过的。
“国兴啊,”楚振邦摇摇头,说道,“我知道你在部队受的训练很严格,时刻保持警惕性是你们的纪律,那没有错。但你也要明白,你现在已经算是到地方上工作了,而地方上的工作性质跟部队是不一样的,在这里工作,你不仅要遵守纪律,还要学会融入环境,融入社会。”
看看詹国兴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楚振邦就知道他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便继续说道:“你看看啊,就拿现在来说吧,一整晚都坐在这儿,过来过去的人见了会怎么想?”
“首长给我安排的任务并不是考虑别人怎么想,而是在一定时期内保障你的人身安全,并密切关注你所接触的人群。”詹国兴想了想,不以为然的说道。
“哦……”楚振邦苦笑,有的人两句话就能探听出性格来,而詹国兴显然就是这种人。这种人……怎么说呢,他也不是傻,要是傻的话也成不了特种兵了,他就是性子直,认死理,任你口才好的舌绽莲花,他就抱着自己的原则不放手,让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瞅瞅他说的话,“在一定时期内保障你的人身安全,并密切关注你所接触的人群”,当着楚振邦的面把这种话都说出来,那是很不给面子的,也能看得出来,詹国兴对他楚振邦没有什么好感。
“算啦,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耸耸肩,楚振邦多少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不过咱们明天可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你一晚上不睡,明天能抗下来吗?”
“谢谢领导关心,熬夜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最长的时候,我曾经连续五天五夜没合眼,”詹国兴面无表情的说道,语气显得有些生硬。
“那你要不要准备些吃的?”楚振邦站起身,往回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问道。
“不用。”詹国兴又坐成了一根标杆,干巴巴的拒绝道。
楚振邦摇摇头,推门回了包厢。
“怎么啦,没能说动人家?”包厢里,傅淑丽正坐在床上对着一面小圆镜子补妆,紧身羊毛衫包裹下的身子线条毕露,令人看了怦然心动。
“是啊,那副倔脾气,真是让人受不了。”楚振邦坐到她身边,一只大手很自然的贴臀放在她身后。
“你说你这人也怪了,既然知道使唤不动,为什么还偏偏要带在身边?”傅淑丽并不知道詹国兴的来历,楚振邦只告诉他这个年轻人是他的老乡,是他老子专门给他安排的。
“没办法,不带着也不行啊,”楚振邦叹口气,身子一歪,栽倒在床上。脸贴着傅淑丽后腰的位置,撩开她羊毛衫的下摆和内里的蕾丝绸衬,在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上亲了一口。
“别闹,痒呢,”傅淑丽嘻嘻一笑,在他身上拍了一下,躲闪着坐到了对面的床上。
楚振邦嗅了嗅吹过脸前的香风,心里痒痒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女人面前,他的克制力似乎都减弱了很多。
“都十一点了,快睡一会吧,明天一天还有的忙呢。”在对面的床上歪坐着,傅淑丽笑着叮嘱了一声。
楚振邦正想调笑她两句,让她过来跟自己一起睡,就听到门外走廊里传来一阵儿吵闹声,没一会儿,吵闹声就到了门口,隐约中就听到有人说:“小同志,都是出门在外的,能行个方便就行个方便嘛。”
“不行,”这声音是詹国兴的,冷冰冰的像是能掉下冰渣子来,“隔壁包厢的四个床位你们可以随便用,但这个包厢你们不能进。”
“凭什么不能进?”这个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还有几分蛮横,“不就是住了一男一女吗?他们什么关系?孤男寡女的住在一个包厢里,他们有结婚证吗?”
楚振邦听到这儿从床上爬起来,看了对面的傅淑丽一眼,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看了看。
此刻门外站了六七个人,领头的一个穿着一身警服,胳膊上还带着袖箍,是列车上的一个乘警,詹国兴就堵在门口上,不让他们靠近包厢的房门。
“怎么啦,国兴?”楚振邦的目光在走廊里的众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詹国兴的身上,问道。
詹国兴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名乘警便抢着说道:“你,这个包厢是你包下来的?”
“是啊,怎么啦?”楚振邦点头说道。
“呐,这就好,这几位乘客都是没有买到卧铺票的,”乘警转身指了指跟在他身后的五六个人,说道,“你们这个包厢还有隔壁那个包厢正好有空着的铺位,给他们让出来吧。”
“我说过了,这个包厢不行,你可以把人安排到隔壁的包厢里去。”詹国兴拦在门口,面无表情的说道。
乘警听他还这么说,登时把眼一瞪,就要开口训斥,却被开口的楚振邦拦住了。
“国兴,别这样,大家出门在外的,谁都不容易,”楚振邦笑着插口说道,“这样,我们三个都换到这个包厢里,就还一张空铺,你们自己看着安排吧。”
楚振邦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不想惹麻烦。这年头跟后世可不一样,铁路管理并不规范——或许国内的铁路客运管理从来就没有规范过,跟后世订包厢不一样,这年头只要卧铺车厢里没住满人,车上的乘务员就会想法把床位卖出去,收点外快什么的。
再有,这年头的男女关系还不像后世那般的随便,刑法里还有一条流氓罪呢,这条罪行的规定很宽泛,往大里说,只要不是法定的夫妻,发生暧昧关系的都可以定义为流氓罪.这条罪行还要等到九六年的第二次严打之后才会被取消,楚振邦可不希望因为一点无关紧要的事就招惹上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烦。
“这样就对了嘛,”乘警显然对他这样的态度很是满意,他朝跟在身后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说道,“隔壁那个包厢住五个,这个包厢再进一个,你们自己安排。”
跟在后面的几个人里闻声出来一个看上去沾点獐头鼠目的中年人,他凑到楚振邦的包厢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一看到坐在下铺床边的傅淑丽,顿时眼前一亮,紧接着红肿的酒糟鼻耸了耸,低估了一句:“真香。”这才扭头对那些通行的人甩甩头,说道:“你们都去隔壁凑活一晚,有啥事明儿到了哈市再说。”
嘴里这么说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钱包,数了几张五十的大票塞给乘警。
“嗯,都早点睡啊,别惹事知道不?”乘警接过钞票数了数,揣进兜里又叮嘱了一句,这才哼着不知名的曲子朝走廊一头走去。
“不好意思,打扰了啊,打扰啦,”等到乘警走远了,中年人朝楚振邦笑了笑,贴着詹国兴的面走过去,一进包厢就径直坐到傅淑丽的身边,涎着脸笑道,“大妹子,打扰了啊。”
楚振邦看着他皱了皱眉,包厢里脸对脸的两边都有卧铺,傅淑丽对面那张铺就空着,这獐头鼠目的家伙但凡是懂点事,都应该坐到对面那张空床上去,哪有坐到人家女眷身边去的道理?更何况那张床上的毛毯都摊开了,他难道能不知道那里是人家睡过的?
楚振邦皱眉的同时,詹国兴也在皱眉。
说实话,詹国兴瞧不上楚振邦的地方,就是他的私生活太乱。下来之前他已经看过楚振邦的资料了,这家伙早就跟一对姓苗的姐妹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同时呢,他又跟这个叫傅淑丽的女人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若是放在八三年严打的时候,他这种做法说不准都够上判死的罪名了,可现在呢,自己却得来保护他。
不过见不上楚振邦不等于詹国兴就能看的过这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这家伙典型就是个色狼,已经包厢就朝人家女人身边凑,看看那一脸猥琐的表情,哈喇子就要留下来了。
楚振邦皱眉的时候,傅淑丽扭头瞟了中年人一眼,也没搭理他,只是冷着脸朝又朝里面挪了挪。
楚振邦朝詹国兴使个眼色,示意他进包厢,这才带上门,干咳一声,正想说话呢,没想到中年人竟然也跟着傅淑丽朝里面挪了挪,继续搭讪道:“呦,大妹子这羊毛衫是从哈市人民商场买的吧?红豆的,是吧?还别说,这种衣服还就得大妹子你这种女人穿,穿起来有味道。”
嘴里这么说着,他那贼兮兮的目光还在傅淑丽身上贪婪的逡巡着。
“淑丽姐,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楚振邦看不过去了,他干咳一声,打断中年人的话头,说道。
傅淑丽抬头看他一眼,没动地方,却用手扯了扯身后的毯子。楚振邦顿时明白过来,刚在他才跟傅淑丽在那床上做了点坏事,毯子上说不准沾了点东西。
“这位小兄弟贵姓?”楚振邦开口说话,总算是把中年人的注意力从傅淑丽身上拉了过来,他上下打量楚振邦一眼,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名片盒子,一边忙着派发名片,一边说道,“这是鄙人的名片,请笑纳,请笑纳。”
“免贵姓楚,楚振邦,”楚振邦接过名片,心不在焉扫了一眼,说道。
别说,中年人叫王锦平,名片上的头衔很是不少,什么什么高科技公司总经理,什么什么新能源研究所高级研究员之类的,哪一个拿出来都挺扎眼。不过楚振邦怎么也没办法把他老哥这份尊荣跟什么高级研究员这样的职称联系在一起。
“哎呀,幸会幸会,”王锦平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忙着分派时说道,“这个……小楚同志是要去哈市吗?这位大妹子是你的……”
听到他这么问,傅淑丽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了楚振邦一眼。
“她是我爱人,”楚振邦当然明白她的心思,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很自然的回答道。
“是你爱人啊?啧啧……”王锦平既像是羡慕又像是惋惜的啧啧叹了两声,上下打量着楚振邦说道,“小楚同志真是好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