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的冲动总会带来事后的懊悔,即便是两世为人,楚振邦也不能做到超然物外。
客厅的沙发上依旧凌乱不堪,甚至和十几分钟前相比还要凌乱的多。沙发前的地毯上多了几团卫生纸,一眼瞟过去,上面殷红斑斑、血迹殷然。
带领一个女孩完成从女孩到女人的转变,以某种最原始的方式宣布对一块纯洁之地的最初占有,这在前世年轻的时候,曾经一度是楚振邦炫耀并为之得意不已的一件事。但时光流转,经历了种种坎坷之后,到现如今,这种事在他眼里却成了一种沉甸甸的负担。
身后浴室的房门没有关,里面传出来漓漓的水声和陈润颖哼唱的不知名小调,相比起楚振邦此刻的苦恼了,她显得要愉快很多。不管心眼多多,陈润颖终归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天真、稚气,心里有着对浪漫爱情的诸多想象。
当然,除了感情的因素之外,还有虚荣心在其中参杂着。陈润颖没考虑过与楚振邦结婚,做一个江南的女孩,她对自己的前途和社会的环境有自己的看法,同样的对爱情这东西也有自己的见解。今天一晚上,她或许是失去了很多,但她同时也相信,凭着楚振邦的性格,自己将来绝对不会吃亏。
客厅里的电视还开着,频道是楚振邦刚才胡乱调出来的,没想到竟然是一档俄语节目,看看屏幕一角的俄语简写,竟然是哈巴罗夫斯克新闻第六频道。在楚振邦的印象中,这个电视台的寿命很长,苏联解体之后,哈巴罗夫斯克新闻第六频道电视台曾经一度关停,后来在私有化改革中成为私人经营的地方性电视台,94年,这家电视台被俄罗斯著名金融寡头亚历山大?列别捷夫收购,成了普京时代批判俄罗斯政坛的反对派阵地之一。
尽管此时才刚刚是九一年,但这档节目已经是24小时不间断播出的了。此时已经是夜里12点,北京属东八区,时间上与莫斯科相差5个小时,换句话说,此时莫斯科还是夜里七点钟,而此刻哈巴罗夫斯克新闻第六频道播出的直播新闻,恰好是莫斯科刚刚发生的事情。
楚振邦被自己刚刚造下的一场冤孽头疼不已,他从不久前癫狂过的沙发上爬起来,抓过扔在地上的裤子,掏出烟来点了一支,刚刚抽了一口,就看到电视上画面一转,一个剧烈颠簸的镜头出现在屏幕上。
“……您现在看到的是莫斯科市中心阿尔巴特大街……”电视中现场记者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镜头前的场景则是异常的纷乱,在刺眼的灯光中,一张有一张表情近乎歇斯底里的人脸从镜头前晃过,“从今天上午开始,来自萨哈、卡累利阿、阿尔泰等五十余个州、加盟共和国的独立运动支持者汇聚到这里,支持……”
现场记者的话说到这儿,镜头前方不远处突然升起一团火光,围聚在四周的人群顿时受到惊扰,开始发疯般的向四周躲闪,或许是混乱中有人撞到了摄像机,就看到镜头在颠簸中落到地面,无数双脚在电视上闪过来闪过去。没一会儿,一个黑色的铁罐子滚过来,嗤嗤的冒着浓烟,应该是催泪瓦斯亦或是烟雾弹之类的东西。
现场的新闻播报由此中断,新闻回到了演播室,主持人开始长篇大论的议论莫斯科这一波游行示威的形势。
楚振邦吸了一口烟,心思暂时从陈润颖的身上转移开,飞到了万里之外的莫斯科。按照前世的记忆,苏联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是走到尾声了,刚才电视上播报的莫斯科游行示威,与那份所谓的《新联盟条约》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前世的时候,楚振邦曾经看过日本广播协会,也就是nhk制作的一档关于苏联解体以及“8.19”事件的纪录片,这部纪录片,也是国际上无论东方还是西方对苏联解体以及“8.19”事件最真实、最客观的记录。而在这部纪录片中,就提到了这个由戈尔巴乔夫与各加盟共和国首脑以及激进派们所炮制出来的所谓《新联盟条约》,这个条约也是引发“8.19”事件的最直接导火索。
刚才新闻中提到的萨哈共和国,是俄罗斯联邦的加盟共和国之一,就在远东。阿尔泰共和国则是与中国新疆接壤的那一片地区,至于卡累利阿,则是列宁格勒左近卡累利阿地狭所在的那一片区域。按照《新联盟条约》的规定,这三个共和国都将脱离苏联成为拥有各自主权的新国家。最要命的是,拥有各自主权的国家并不是只有这三个,除了独联体那些国家之外,在原苏联的地域上,还将出现同样的89个类似的主权国家,他们将在分解苏联的基础上,以松散联邦的形式重组成一个主权国家联盟。换句话说,苏联一旦以《新联盟条约》的形式解体,原苏联的地面上将会出现一百多个国家主体。更有甚而,这一百多个国家将会均分前苏联的军事力量,什么军队啊,装甲部队啊,乃至于核武器。
按照nhk制作的纪录片所说,这个《新联盟条约》原本是秘密制定出来的,知情人只有包括戈尔巴乔夫以及各加盟共和国首脑在内的一小部分人。但不知道怎么就走漏了消息,而且被《消息报》正版的登了出来,消息披露的当天是八月十五号,随后的八月十九号,震惊世界的“8.19”事件就发生了。
毫不客气的说,前世的苏联如果以这种形式解体,仅仅看后来的车臣就知道,它不仅对于苏联对于俄罗斯来说是一场灾难,甚至对于全人类来说都是一场灾难。不说别的,单单是苏联庞大的核武库均分给一百多个国家,这世界的末日也去之不远了。
前世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一去不返的过去,但现如今的楚振邦,却与苏联局势的发展产生了极为密切的关系,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北京希望当年的苏联老大哥能够解体,以此来缓解地区性的政治、军事压力,但同样的,北京也不可能希望苏联一下分裂成上百个国家,毕竟那样的局势可能比一个苏联的存在更加危险。
楚振邦不知道前世苏联“8.19”期间国内做了什么应对的措施,但可以肯定的是,北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或许这两年来,北京都在一直关注着北方的情况,再进一步说,估计今晚的这个时候,北京的高层们可能都睡不好觉——也不知道安东现在在干什么。
想到了安东,楚振邦禁不住有点走神,也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直到两只光*裸的胳膊从后面伸过来,搂住他的脖子,他才惊醒过来。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刚刚出浴的陈润颖头发还湿着呢,她用一块毛巾包裹着头发,露在外面的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
“在想你,”不管心里怎么后悔,楚振邦都不可能在陈润颖的面前表露出来,他总不能刚刚跟人家发生了关系,扭过脸来就说那是一场冲动吧?那不是人干的事。
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牵着她绕到沙发前坐下,楚振邦笑道。
“我坐这,”或许是突破了最近的那一层关系,陈润颖表现的更加开放,她身上除了裹着头发的那条毛巾之外,连一丝布料都没有,偏偏绕到沙发前面的时候,还主动坐到了楚振邦的腿上。
楚振邦身上也什么都没穿,直接的肌肤接触,令他下身的某个部位很没骨气的再次挺立起来,直挺挺的挤在陈润颖双腿之间。
“别弄我,我想就这么坐一会儿。”陈润颖挤在他怀里,伸手下去摸了摸,嬉笑着说道。
楚振邦有点无语,他默然了片刻,小声问道:“还疼吗?”
“还行,不怎么碍事了,”一根手指头在他胸前无规则的勾画着,陈润颖小声说道,“那什么,你觉得,我比荇容做得好吗?说真话,不许骗我,我要听真话。”
“荇容?”楚振邦一愣,随即哭笑不得的说道,“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啊,我跟荇容之间什么事都没有。”
“骗谁啊,”陈润颖撅撅嘴,竖着指尖在他胸前的肋骨上戳了戳,说道,“那小妮子自以为偷偷摸摸的能瞒过所有人,其实她谁也瞒不住。就那天,我们刚到北京的那天,她偷偷跑到你屋里去的事我和豆豆都知道,只不过没人戳穿她就是了。”
楚振邦无语,他也不知道这些小女人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算啦,你不说我还不想问呢,反正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陈润颖嘻嘻一笑,从地上捡起之前被楚振邦扯脱的小热裤,用一根手指头挑着甩了甩,说道,“记住啦,你和荇容的事我不问,你跟豆豆的事我也不问,但咱们两之间的事,你也不许告诉别人。”
话说完,她从楚振邦的腿上跳下去,三把两把穿上衣服,一边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一边朝外走。
“还有,你不用有什么负担,”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下来,“以后在人前的时候,你还是我的老板,嗯,唯一的区别……就是你得对我好一点。”
这话说着,她伸手拉开门,没想到门外赫然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