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到访,沒有打扰到可汗的休息吧。”很快,周国赵王宇文招便挑帘而入,脚步轻快地來到帅帐中央,抱拳行礼,面上的笑容尊敬中又带着高贵的矜持,
他钵可汗起身,客气地道:“赵王客气了,快请坐。”待宇文招道谢落座,他钵可汗这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赵王,不知您有何要事要亲自告知本汗,这么晚了竟还沒有休息。”
宇文招神秘地一笑,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本王想向可汗引荐一个少年才俊,此人或对破城有用。”
“哦。”他钵可汗诧异地耸起了眉头,有些不信地看着宇文招道:“莫非是贵国的能臣名将,却不知是谁,竟能得赵王如此看重。”
“非也。”宇文招淡然一笑,摇头道:“此人并非周人,而是齐人。”
“这倒是奇怪,本汗可要见见。”他钵可汗心中更是惊奇,对于宇文招口中这人也更是好奇起來,
“本王这就请他进來。”宇文招也不再犹豫,冲帐外朗声道:“傅公子,请进帐來。”
在他钵可汗审视的目光中,一个青衣少年自帐外而入,只是一眼,他钵可汗便大失所望,
这少年虽然生得是仪表堂堂,但眉宇间却是少了锐气与豪气,步履沉重而散乱,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怯懦,尤其是当他钵可汗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眼神更是慌乱无比,
他钵可汗直皱眉头,不由看向宇文招,目光隐隐有些不悦,似在责问他为何欺骗自己,
宇文招自知他钵可汗心中所想,只是淡然一笑,冲那畏畏缩缩走进帐中的少年道:“傅公子,你面前的这位就是突厥他钵可汗,坐拥数万里草原,是当之无愧的草原之王,只要你好好跟随他,自有你数不尽的好处,明白吗。”
少年目光躲闪,不敢与他钵可汗对视,额头上更是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见少年呆呆傻傻,宇文招不由沉声斥责道:“还愣着作甚,快向他钵可汗见礼啊。”
少年浑身一震,猛地跪倒在地,颤声道:“傅、傅杰参、参见大可汗,愿大可汗福如东海,寿比天齐。”一句话说完,少年似乎耗尽了气力,软软地伏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着,
他钵可汗眉头皱得更紧,然而不等他开口,宇文招又道:“可汗,你可曾注意这傅公子的模样。”
“哼。”他钵可汗乜斜着眼睛,脸上的嫌恶之意毫不掩饰,“细皮嫩肉,软弱不堪,难当大用。”突厥人崇尚武力,尊重强者,这傅杰一看便是弱不禁风,怎能得到他钵可汗的喜爱,
“可汗莫恼。”宇文招忙道:“可汗,难道你沒有发现傅公子长得与什么人很像吗。”
“嗯。”听宇文招如此说,他钵可汗不由再次看向傅杰,寒声道:“抬起头來。”傅杰不敢犹豫,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向他钵可汗,脸色煞白无比,
仔细凝视了一会,他钵可汗依旧无所得,宇文招谆谆善诱道:“他钵可汗,傅公子也姓傅。”
他钵可汗一个机灵,顿时醒悟过來,眼中暴起一团精芒,死死地盯着傅伏,那犀利的目光直让后者胆战心惊,几乎喘不过气來,良久,他钵可汗才恢复了平静,一脸感叹地道:“虎父犬子啊。”
……
天光才亮,傅伏便已來到朔州城头,负手而立,极目远眺着那冉冉升起的朝阳,感受着清风中带着的丝丝凉意,他的心头却是莫名的不安,
大敌当前,他如何能睡得安稳,好在朔州城尚算稳固,高兴一年多來囤积的各种物资也较为充盈,军民士气高昂,还能坚持下去,只是这三天时间,看着熟悉的面孔一张张消逝在眼前,他的心情也难免有些压抑,
时间不长,突厥一方那呜咽的号角声便不期而至,不用傅伏下令,朔州城上的兵士便纷纷行动起來,飞快地做着战前的准备,
出乎傅伏意料的是,今日突厥兵沒有直接发起进攻,而是在城外两里摆开了阵势,虽然损失了六分之一的兵马,但突厥依旧有二十五万大军,漫山遍野都是,颇有气吞山河的气势,
在傅伏困惑的目光中,他钵可汗在一万铁骑的护卫下越众而出,最终在距城池一箭之地停下了脚步,
“傅伏,你还是不愿意放人吗。”他钵可汗仰首看着傅伏,大声说道,
“想不到他钵可汗七尺男儿,竟如女子一般,行事如此拖沓啰嗦,真令本将失望。”傅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钵可汗,眼角满是讥诮的笑容:“你若战便战,何需这般废话,可是心疼麾下将士死伤惨重。”
微微一顿,不等他钵可汗反驳,傅伏又道:“他钵可汗,本将若是你就绝不会如此盲目行事,为他人利用,想想那些战死的突厥士卒,恐怕都在埋怨你的愚蠢吧。”
“住口。”他钵可汗怒目而视,厉斥道,胸膛急剧地起伏着,傅伏的牙尖嘴利他已领教多次,但每次都会被其激得怒火喷张,
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他钵可汗又道:“傅伏,高兴重伤不治,齐国将亡,你又何必负隅顽抗,白费气力,只要你愿意投效本汗,本汗绝不会亏待于你,以你的能力,又岂止是区区一州刺史。”
“哈哈。”
傅伏不屑地大笑道:“他钵可汗,你才是真正白费心机,太子殿下将北上杀你,天下尽知,你又何必在此胡言乱语,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叫本将投降于你,你也配,。”
赤*裸裸的蔑视与鄙夷,直气得他钵可汗暴跳如雷,身上更是杀意冲天,血红的双眼似欲将傅伏撕碎,
见他钵可汗怒火难抑,藏身在后的宇文招适时开口道:“傅伏,他钵可汗只是爱惜你一身才华,是以才苦言相劝,你却如此不知好歹,当真要斧钺加身才知悔恨吗。”
“看你的装束,想必就是周国赵王宇文招吧。”傅伏淡漠地看着宇文招,冷笑道:“想周主宇文邕,齐王宇文宪都是何等的英雄了得,你却是与突厥沆瀣一气,甘做走狗,当真是丢尽了宇文氏一族的脸面,令人不齿。”
饶是宇文招有了思想准备,但被傅伏一通狗血淋头的怒骂,心中也是怒火大炽,从内心來讲,他也是不愿与他钵可汗为伍,但形势所迫,为了共同的利益,他也只能如此,
“傅伏,本王不屑与你争辩,这里有一份书信,等你看完之后却不知是否还如此理直气壮。”宇文招冷冷地看着傅伏,大声道,说着,他一挥手,身后便有一名突厥士卒越众而出,弯弓搭箭,向着城头的傅伏射去,
“哼。”
城上守军大惊,正欲相护,一旁的程咬金却是冷哼一声,眼疾手快,一把就将那凌厉的羽箭牢牢抓在了手中,而傅伏从始至终都沒有移动半分,就连脸上的表情亦是沒有出现丝毫的变化,
虽然明知道这一箭不可能射中傅伏,但他钵可汗心中还是有些失望,对于程咬金这莽汉既是喜爱又是恼恨,
“将军,给您。”程咬金解下箭矢上绑缚的信笺递给傅伏,傅伏颔首接过,扫了一眼城下的他钵可汗等人才低头阅读起手中的信笺來,
只看了一眼,傅伏的脸色便是大变,双目瞳孔骤然紧缩在一起,双手更是不自禁地颤抖起來,他身旁的将士更是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紊乱,身上的气息亦是出现了剧烈地波动,
“傅伏,可认得信上的笔迹。”宇文招的声音突然响起,傅伏身躯微震,豁然抬头向城下看去,双手不由紧紧攥了起來,
“不认识。”深吸口气,傅伏将波动的情绪平复,这才笑着道:“阁下要说什么不妨明言,何必遮遮掩掩。”
“爽快。”宇文招拍手笑道:“既然傅将军不识得上面的字迹,那本王便告诉你,这封书信乃是傅杰公子所写,傅杰公子是谁你总不会也不知道吧。”
“无名之辈,本将不屑知道。”傅伏傲然道,然而心中却是攸的一沉,那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起來,
宇文招玩味地一笑,转身看向身后,刻意大声道:“傅公子,傅将军不认得你呢,是不是你们久不想见,他已忘了你的模样啊。”
随着宇文招的话,一个青衣少年自人群中走出,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傅伏脸色顿时一白,身子晃了几晃,若非他双手扶住了身前的箭垛,恐怕就会摔倒在地,
宇文招脸上笑意更浓,语气中充满了玩味:“傅将军,本王听说你与令郎已经年未见,这才不远千里将他带來,让你们父子团聚,你是不是该感谢本王呢。”
“满口胡言,尔等究竟有什么阴谋。”傅伏死死地凝视着宇文招,冰冷地喝道,
宇文招目光闪动,冷冷地看向傅杰,傅杰身子一缩,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城头的傅伏,这才竭力大声说道:“父亲,突厥与周国势大,我们根本无法抵挡,齐国早晚都会灭亡,您何不投降了他钵可汗,才不枉费一身好才华。”
“哗。”
方才见傅伏脸色变化,城上将士心中便有些猜测,如今傅杰一番话更是让他们哗然,震撼,吃惊纷纷涌上了他们的心头,
“混帐。”傅伏更是气得目眦欲裂,咆哮道:“你怎么能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