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混乱之极的战场,傅伏亦是紧皱着眉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随着这突然而至的两万突厥骑兵,本來大好一片的局面却是荡然无存,甚至让齐军一方陷入了绝境,抬头看了一眼山坡上的伏兵,傅伏心中暗道,一切的希望也许在他们身上罢,
可是他们行吗,傅伏的心里沒有丝毫的底气,
齐军本有五万将士,可是厮杀至此时只有不足三万,而且是精疲力竭,饥肠辘辘,反观敌人的援军却各个龙精虎猛,气势汹汹,那山坡上三万沒有经受过任何军事训练的民夫真的有勇气与悍不畏死、残忍嗜杀的突厥人搏杀吗,他们又如何有能力取得胜利,
“太子殿下,如今突厥有援军相助,士气如虹,兼且人多势众,我们腹背受敌恐怕无法得胜,唯今之计只有突围出去。”傅伏面色凝重地看着杨丽华,沉声说道:“只要太子殿下健在,此战我们便不算失败,日后再与突厥好好计较。”
在此危机时刻,无论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杨丽华,亦或是智计百出、狠辣果绝的武照,心中难免都有些慌乱,唯有身经百战的宿将傅伏尚能保持镇定沉着,
傅伏的话让武照浑身一个机灵,刹那间便自失神中醒过神來,冰冷的双眸中爆发出一团慑人的精光,沉声道:“傅将军所言有理,如今我们腹背受敌,敌人又是人多势众,士气如虹,我们很难取胜,我们必须要趁他钵可汗应付滚木落石,无法与援军合围之时突围出去。”说着,武照转头看向身旁剩下的黑衣人,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稍后听我号令,不惜一切代价杀出一条血路,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
“是。”这些黑衣人都是拜月教最精锐忠诚的弟子,对于武照这个拜月教教主的命令依然是毫无条件地服从,
武照微微颔首,这才严肃地看着傅伏道:“傅将军,我会与程将军阻住他钵可汗,太子殿下就交给您了。”
“不可。”杨丽华与傅伏异口同声地说道,二人对视一眼,傅伏才严肃地道:“武公子并非我大齐士兵,这断后之事你不能担待,何况阁下虽然聪慧机敏,但战阵指挥却沒有经验,本将奉命抵御突厥,如今更是当仁不让。”
杨丽华正欲开口,武照却是不容置喙地打断她,果绝地道:“傅将军莫要意气用事,朔州尚在,你不能死,今日都是我盲目冒失才令大家陷入绝境,我理当承担责任,为大家断后,太子殿下,不要再犹豫了,难道你想看见大齐因为你的死亡而陷入动荡,让周国和突厥有机可乘吗,。”
说完,武照也不等傅伏与杨丽华反驳,冷声喝道:“拜月教所属,速速杀出一条血路,助太子殿下突围。”
“是。”众黑衣人答应一声,留下三人守护在杨丽华身侧,其他人立即拔剑冲入人群,向着齐军后方的突厥骑兵杀去,
武照突然摘下脸上的面具,冲着杨丽华洒然一笑,在后者愕然不解时突然探手摘下了她脸上的银色面具罩在自己脸上,“铿”的一声拔出斩魂剑跃入人群,向着锋线上的陌刀军冲去,
“不要,。”杨丽华的声音才出口,武照的身形便已出现在十米之外,背影是那般决绝而坚定,
武照是一个骄傲无比的人,当年她惜败高兴之手始终耿耿于怀,甚至明知心中对高兴的情意还要斩杀他,只是为维持她那深入骨子里的骄傲,北上朔州,她是为了姐姐,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高兴,她要向天下,向高兴证明自己,只是天不遂愿,而今事情出乎了她的掌控,骄傲如她,何会逃避责任,既然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误,她一会拼尽全力去弥补,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
她要告诉世人,告诉他,她武照也可以是一个无畏生死的战士,
“武照,。”杨丽华的声音压抑而颤抖着,她想要阻止武照却沒有任何理由,尽管她不是高兴,但此时此刻却代表着太子的身份,她不能出现任何闪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越來越多的士卒倒在敌人的弯刀之下,
“不要让将士门白白牺牲,快撤。”就在这时,一身血腥的萧凌突然如幽灵般闪现,生硬的声音中似乎含着冰渣子,
“太子殿下,撤。”傅伏不再犹豫,果断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随着命令的下达,压缩在一隅之地的齐军顿时有了目标,疯狂地压榨着最后的体力,向着敌军冲去,
“不好,高兴要逃。”他钵可汗一直密切注意着高兴的动向,眼见他要逃哪里能愿意,顿时高声呼喊道:“别让高兴跑了,杀啊。”
“兄弟们,突厥孙子实在猖狂,今日就叫我们杀他们个屁滚尿流。”程咬金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张开血盆大口喝道:“太子殿下待我等如兄弟手足,今日太子有难,我们该怎么办。”
“誓死保卫太子,让每一滴献血都流进大齐的土地。”剩余的三千余陌刀军顿时放声吼道,
程咬金双眼中泛起红光,瞠目怒吼道:“陌刀军。”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攻无不胜,战无不破。”
三千人声嘶力竭的怒吼如同炸雷一般响彻天际,竟将所有的声音盖过,与此同时,一股冲天的、悲壮的豪气自三千陌刀军身上升腾而起,让所有人都震撼不已,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当粗犷而熟悉的歌声在这惨烈的战场上响起时,所有齐军的血液瞬间被点燃,一种苍茫而悲壮的豪气在所有人心间回荡,在这绝境之中,所有人都爆发出全部的战意,无惧生死,只为胜利,
如果说突厥是因为天生桀骜不驯的野性而悍不畏死,那么此时的齐军则是英雄为了信仰的视死如归,比起突厥骑兵,齐军的反击更加的疯狂和凶狠,即便以突厥的凶蛮一时也抵挡不住如此锐气,
杨丽华的双眼中蓄满了泪水,心绪更是激荡难平,然而他只能咬紧牙关,握紧赤霄宝剑用力挥舞,竭力向外突围,只有太子活着,一切的牺牲才是值得的,只有她尽快冲出重围,身边的将士才会减少死亡,
武照沒有哭,然而她手中斩魂剑却是舞动如风,割裂空气发出阵阵凄厉的哀鸣,而她对面的敌人更是鬼哭狼嚎,沒有一人是她一合之将,只是短短的时间,倒在她剑下的突厥人便接近了百人,
他钵可汗沒料到本已是瓮中之鳖、强弩之末的齐军竟突然爆发出如此骇人的战斗力,刹那间便将援军杀得节节败退,而自己面前的齐军却似那天堑般不可逾越,
“那是谁,如此厉害,难道是高兴。”
武照面上那银色的面具在此时尤其显眼,更何况她如此大杀四方,他钵可汗又怎会不注意她,高兴的身手他钵可汗虽未亲见,但也是有所耳闻,再加上那独特的银色面具更让他不由有些惊疑起來,
率众突围的可能另有其人,而这银色面具的不无可能就是高兴,想要迷惑自己,
“不管你是谁,今日都休想活着离开。”他钵可汗眼中闪过一抹戾色,冰冷地喝道:“來人,给本汗将那齐人擒下。”他钵可汗身边顿时有数十勇士冲出,挥刀扑向武照,
“用力砸,快啊,快。”
张顺之的嗓子几乎已经嘶哑,双目更是血红无比,他奉命率领三万民夫埋伏在山坡上,却未注意到自山谷后方冲出的两万敌军,他恨不能将整个山峰推倒,将他钵可汗一句淹沒,只是身边的民夫为山谷中惨烈的战事所震撼,动作缓慢了不少,指挥起來也甚是艰难,
杨丽华挥剑将一名突厥骑兵劈倒在地,正欲向前冲去,却不妨那突厥骑兵并未死去,竟趁杨丽华不注意时挺刀刺向她的腰际,待杨丽华感受到那浓重的杀机想要闪避时为时已晚,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过,杨丽华只觉身子一轻,不自禁退开了一步,接着便见清亮如水的剑光落下,那偷袭的突厥士卒顿时身首异处,
“玥姐姐,。”杨丽华感激地看向陆含玥,这才发现她手臂上的新添了一道伤口,殷红的鲜血很快染红了她半截衣袖,顿时花容失色,失声惊呼道:“玥姐姐,你受伤了。”
“照顾好自己,杀出去。”陆含玥的眼神清冷如冰,丝毫未去在意手臂上的强势,低声说着,手中长剑恣意挥洒,将涌上來的数名突厥骑兵杀退,
只是半个时辰,区区一千米的距离,倒在山谷中的人数便超过了两万,而战事却愈发惨烈,
“喀嚓”一声脆响,剑刃上布满缺口的斩魂剑终于不堪重负碎裂,武照心中顿时一沉,嘴角不由浮上一抹凄然,“难道今日我就要葬身此处么,希望杨丽华可以逃出去吧,姐姐,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心中闪过各种思绪,而武照却是毫不畏惧地冲进突厥人中,抢过一柄弯刀继续杀戮起來,尽管她已疲惫不堪,伤痕累累,但她却绝不会倒下,只因为她是武照,她有她的骄傲,
“生擒高兴,杀。”
他钵可汗的声音刚落下,远处却突然传來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喝声:“太子勿忧,秦琼來也,骑兵师,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