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几点了?”雷涛有些茫然地睁开眼,转向汪紫衣的方向。
“马上7点了。你再休息下,陈姐给你做了晚饭了。”汪紫衣坐在沙发一侧,继续捧着那本《国家地理》。
雷涛重又闭上眼睛,却再也没有睡意。
真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竟然在那双小手的摩梭中睡了过去。如果不是胸口处隐隐还有的闷痛,就连自己也不能确认下午的那一幕是不是真的。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自己的内心这样宁静,宁静到毫无顾忌地沉沉睡去。从来没有,甚至包括云桐、娟娟……
两个记忆深处的名字瞬间撕裂了闷痛的心。伴随锐痛而来的,是汹涌的咳嗽。
“怎么了,怎么了?”汪紫衣一转头,便看到那个男人稍稍好转一点的脸色又已经泛上紫色,身体已经蜷缩在一起,有些痛苦地捂着嘴。
“咳咳……我……没事……”虽然听得见她的惊呼和她手腕上那清脆的声音,但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实在混乱得辨不清方向。颤抖着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徒劳地挥了多次,也没能抓住那只温润的小手。
“你不要激动,我在这里。”这还是这个男人第一次在她的面前表现得这么无助,写在他脸上那么深刻的悲哀,甚至盖过了原本的痛楚。应该就是下意识吧,她不及多想,伸出自己的手抓住了那只无奈挣扎的手。
“任何事都不要太过纠结去想,放开自己的心,才能真正地平静和安宁。你明白我说的话吗,雷涛?”汪紫衣说着,已经把另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胸口,准备像下午那样为他按摩。
不料,那个平躺着的人浑身一抖,宛若从什么梦中醒来一样,轻轻地推开了她的手。
“雷涛……”汪紫衣有些怔忡地看着自己已经掉在沙发边沿的手,实在想不明白那个男人到底想干嘛。
深呼吸了两口,胸中的汹涌似乎要淡一些了。雷涛再轻咳了两声,一手撑了沙发沿,勉力地让自己靠着沙发扶手坐了一点起来。
“紫衣,有一件事……我想……我必须得跟你……说清楚。”雷涛伸手狠狠地抵住自己的额角,眉头已经悄悄地蹙起来。
“这几天,我……实在……很麻烦你……所以……”他顿了顿,再次深吸了口气,“我……很不好意思,我……”
胸中依然绞动着,绞得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你别再说了,闭上眼休息吧。你要说的我都明白。”看着他越来越青白的脸和额上越来越多的汗,汪紫衣别开了脸。
“紫衣……我们……是朋友……咳咳……”雷涛掩了嘴,也掩去了脸上深刻的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咳咳……我们是……咳咳咳咳……”喉头一热,一股甜腥已涌了出来。
汪紫衣本是别开了头的,可是除了咳嗽,长久没有听到他的下文,她还是忍不住转回了头。
“雷涛……”只一眼,饶是一贯镇定的她也慌了神。
尽管那人死死地捂了嘴,可是,那缕鲜红仍触目惊心。
“你别说了,我什么都明白,你现在必须得去医院!”
血流出来以后,胸口上的憋闷和肺上的炙热似乎还好了一些。雷涛掩嘴又轻咳了几声,才积聚起力量缓缓地摇了摇头。
“可你……”
“老毛病了……这里的……医院……没法医。”尽管表达得困难,但其中的意思坚定得不言而喻。
汪紫衣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再往下接。她并不惊诧于他现在不想去医院的执着,这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只是,惊诧于他对 “我们是朋友”这五个字的剧烈反应。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其实这也是她一直想对他说的。
她对他,说没有一点点的动心,肯定是假话,可是,如果任由这份动心发展下去,发展成最终不能收拾的一段暧昧,又显然是她不能接受的。汪紫衣,是不可能爱上第二个男人的!
可是,他呢?他对她,汪紫衣相信也不会没有一点点的动心。不过,他既能说出这五个字,说明他也不希望这样的暧昧再在他们之间发展。所以,早早定下这个界限,免得大家尴尬。这所有的一切,都好理解。只是,他为什么会吐血?为什么会因为这么一个大家都明暸的事实而吐血?
“瞧你说得那么困难,我们,本来就是朋友……”镇定了很长一段,汪紫衣顿了下,等突然有些骚动的心平息了些,才突然提高了些声音,放慢了些速度,加了四个字:“一辈子的!”
雷涛的手轻抖了下,面上却带着一种释然般的轻松。
“谢谢你,紫衣。”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淡淡的怅然。
晚饭汪紫衣是在雷涛那里吃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那段对话的原因,两人都吃得不多。雷涛一直微侧着头,很仔细地听着桌上的动静。可是,饭桌上除了偶尔的碗筷声响和汪紫衣手腕上发出的清脆声音,其实安静得可怕。
饭毕,汪紫衣刚一站起来收拾桌上的碗,雷涛便准备地按住了她的手。
“你到沙发那边坐,我去洗。”淡然的声音中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执拗。
“可是……”汪紫衣不着痕迹地从他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这是我的家,你是客,我是主。哪有让客人来做这些的。不要再说,不然,我会认为你又因为我的眼睛……”
“好了,雷涛,”汪紫衣看着那个人已经变坏下来的脸色,急忙打断他:“又开始了不是?没有人看不起你,除了你自己。我本来是觉得早上吃了你的早饭,又在这里蹭了你的晚饭,再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吧。既然你还是愿意自己做,那你就去做吧。天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紫衣……”雷涛摸索着站起来,“再等我一下,我一会儿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下。”
汪紫衣也不再坚持,答了声“好”,便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翻了翻茶几上那几本厚重的盲文书,实在百无聊赖。出去走了一天,人也有些疲了,往后靠了靠,睡意沉沉地涌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两个会,没有存稿。所以,能双更就下午见,不能的话请大家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