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昏迷不醒的巴罗终于苏醒过来,在场的好几个族人都替安迪高兴然而下一秒被巴罗的一句话震住。
“你们是谁?”
巴罗摸着后脑勺,露出安迪最熟悉不过的笑容,甚至连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爱摸后脑勺的小动作都没变。只是,那双棕色眼眸独独少了对他的情感,看他和看其他人没区别,单纯的好奇而已。
他全身冰凉,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孩子,移开落在巴罗身上的视线,他受不了巴罗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他的目光。
帮忙上药的巫急急忙忙跑去找大巫。
大伙原先对以为巴罗只是刚苏醒,被石头砸懵了说得胡话,并不以为然,但大巫诊治后得出——巴罗不仅不认识他们,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结论下全部傻眼了。
这种情况他们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造成这样的原因,一时间,大巫也说不清。
啪地一声,顺着声音看去,药碗摔落在地,药汁倾洒,失手的人类张皇失措地看着大家:“巴……巴罗,是不是受到了黑巫的诅咒?”之前他还帮安迪给巴罗做过清洗,一想到他有可能近距离接触黑巫的法术,手脚发软,全身抖个不停。
此言一出,每个人包括安迪不由往后倒退几大步,离巴罗远远的,看向他的眼神由担忧,惊奇转变为害怕,恐惧。
因为他们避之不及的动作,巴罗眼神黯淡,缓缓收起笑容,耷拉着脑袋。
安迪见此停下倒退的脚步,心脏犹如被人撰紧了般传来疼痛感。
“刘沛不好了,大伙准备杀死巴罗。”
刘沛抱着加洛,遵从他的意愿,两个人跑到孤僻的角落看漂浮在身边的白云,悠闲半日,刚一回来就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温馨的气氛消失。
刘沛和加洛对视一眼,端正表情询问气喘不休,惊惶无措的安吉:“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死巴罗?”
安吉将巴罗的异状,大巫的诊断,大伙的猜测通通快速地说了一遍,“……巴罗沾上了邪恶的黑巫,族人不能放过他,因为没人知道黑巫会不会通过巴罗给大家带来危险。”不安地咬了咬下嘴唇,现在巴罗的情况很危险,一旦和黑巫扯上关系,就是所有人的公敌。即使走兽族不处理,飞鸟族也不会放过他。
刘沛听到安吉描述巴罗的反常时,挑了下眉,单手抱着加洛,另一手牵着失神的安吉返回山洞。
在半路遇上追着安吉过来的炎,得知巴罗被绑了起来,不由加快了步伐。
“不——大巫,巴罗没有受到邪神的感召,对不对!你看,我家宝宝一点都不怕他,他还是我的艾达,不是邪神的信徒,不是的……”
安迪凄凉的声音从众人地包围圈里传出。
安吉扫视一周,拖着刘沛跑到贝恩身边追问最新动态,“贝恩叔叔,现在怎么样了?”
贝恩摸摸安吉的头,“大巫判断出巴罗身上没有黑巫术的痕迹,大伙决定驱逐巴罗。”
刘沛听到这,越发肯定了心中的推断。
“那,安迪怎么办?宝宝怎么办?”安吉抓住贝恩的手,饱含一点希望地问道:“已经确定有黑巫参与了?没有其他办法吗?”
贝恩肯定地摇了摇头,安吉泄气地垂下肩膀,邪神的信徒——黑巫的恐怖和毁灭性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留下了较深的阴影。
每次带有黑巫影子的事件都沾满了血腥,远的不说,二十年前导致飞鸟族差点灭绝的疾病就是黑巫弄出来的,飞鸟族的大巫在那场疾病里丢掉性命。
幸好他们部落的大巫阻止了疾病的扩散,向飞鸟族的巫传授医术,使飞鸟族能继续传承下去。也因为这个原因飞鸟族现今没有大巫。
和巴罗、安迪交情好的族人虽然感情上为巴罗惋惜,但理智告诉自己这样才能保全更多的人,所以对巴罗的处理结果,大伙一致保持了沉默。
安迪孤零零地站在正中央,看了眼被捆绑住压在地上的巴罗,最后抱着宝宝面露祈求地看着众人,希望他们能改变决定。
所有人都避开了安迪恳求的目光,安迪眼中的光亮慢慢黯淡下去,哀伤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咳,全族人一致通过,将巴罗逐出部落。”大手一挥,准备把巴罗驱赶到白雾森林外。
“等一下!”
刘沛提高了音量阻止众人的进一步行为,走出人群站到孤立无援的安迪身边,直视众人,“巴罗并没有受到黑巫的诅咒。”趁大家为这句话惊疑的时候,对大巫恳请道:“请容我和巴罗说几句。”
静默了会,大巫挥手放行,刘沛拽着安迪来到捆绑压在地上的巴罗面前,蹲在地上露出亲切的笑容,问道:“巴罗,你还认得我吗?”
憨厚男人的脸上有着不忍目睹地迷茫和委屈,他知道这些人就因为他谁也不认识才要杀他赶他,但他仍然选择诚实回答:“不认识。”
刘沛也不气馁,指了指安迪,“他呢?”
安迪没有在意两人的对话,他只是伸手将巴罗脸上蹭到的地面灰尘擦拭干净。
原本想说“也不认识”的巴罗一下子大为震动,茫然的脸瞬间有了变化。
刘沛笑了,看来情况没那么糟,他把包裹里的宝宝递到巴罗的眼前,轻声道:“这是你的孩子。”白嫩的小宝宝似有所觉地朝两人露出大大的笑容,发出咯咯声,第一次没在刘沛手里大哭。
巴罗似乎看入迷了,眼睛不眨的盯着不放,接着空洞的表情变得痛苦,四肢不停地挣扎,头痛的想打滚,嘴里喃喃自语:“宝宝,宝宝……”
大伙本来看见巴罗痛得打滚以为黑巫的诅咒爆发了,吓了一跳,可后来听见他的低语,纷纷纳奇,因为大伙都看出了他似乎对安迪和宝宝有印象。
“你们看,巴罗对与他感情深厚的人是有印象的。现在只因触动了他深层的记忆,才会如此痛苦,所以他只是头部受伤,脑袋里面有瘀血才造成现在的状况,在我的家乡这种情况叫做失忆。和黑巫没有半点关系,这只是一种你们之前没听过的病症。”
这一番铿锵有力且掷地有声的说辞并没有说服众人,就连安迪也只是满含感激地看着他,眼中不带一点相信之色。
刘沛扭头注视着大巫,诚挚道:“大巫,你们不是说黑巫的法术能检查出来吗?巴罗的身上肯定没有黑巫的痕迹,对不对?他的情况就是我说的失忆,是头部受创和打击造成的症状,可以通过治疗恢复过来,请您相信我。”
大巫沉吟了会,缓缓点头,“巴罗的确不曾有邪神的印记。”人群里发出嗡嗡的议论声,“但是,你说的失忆,我从未听说过。”
之前正因为大巫判断出巴罗身上没有邪神印记,最终才由诛杀改为驱逐。没有印记不代表没受到邪神侵蚀,危险必须从萌芽期就扼杀掉。
“大巫,你可以再仔细诊治一次,”刘沛正色道:“没听过的病症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他只能赌大巫是个能接受新观念并且爱护每一个人的人,与其说服所有人放过巴罗,不如将目标定在拥有绝高声望的大巫身上,只有大巫判定巴罗是失忆,那么巴罗被驱逐的命运才有可能改变。
而他也愿意相信那个救了飞鸟族一族给人温馨感的大巫不会让人失望。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久到心里的坚定产生动摇的时候,大巫总算开口了。
“好,我再次详细诊治一次,你们给巴罗松绑,我带他去草药洞做彻底深入的了解,这段时间不要来打扰我,其余的事务交由巫和安吉负责,最后的决定等我出来再说。”
“是。”每个人对大巫的决定无条件遵从。
刘沛大大地松了口气。
等大巫和巴罗离开这,刘沛立马被安吉等人围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询问刘沛刚才所说的有关失忆的真实情况,刘沛一一耐心解释。
安迪拉着刘沛,低着头轻声道:“谢谢你,谢谢你刘沛。”
“不用,我只是说出真相。”他不能接受因为无知和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就将一个人驱逐的做法,看了眼兽皮包裹里睁着眼睛晃着小手的小宝宝,暗想,何况这人还是个爸爸。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刘沛,有一小部分人用种憎恨的目光看向帮助破坏家人安稳会带来危险的不稳定因素的刘沛。
对此,他不在意,因为他问心无愧。
但事情最后的走向却出乎刘沛的意料,他高估了这里的医疗水平。
闭关三天的大巫出来后,告诉众人他无法确定巴罗的失去记忆是否和头部的伤有关。
不能确定那就代表巴罗的危险性无法排除,既然刘沛说这种症状可以恢复,只好决定将巴罗放逐到山峰后方的那片山林里。如果最终他恢复记忆,说明这只是种疾病,他们欢迎巴罗再次回归,反之则是黑巫的诅咒,在没有想到解决办法前,只能任由他自生自灭。
刘沛一时愣住了,因为失忆这种病症很复杂,分好几种类型,不是所有的失忆都能恢复,当初他那么说只因情况特殊,现在反而被套住,变成了骑虎难下。
而安迪或许是相信刘沛说得与邪神无关,巴罗只是生病的说辞,决定陪巴罗一起放逐,小宝宝交由贝恩抚养。
放逐当日,安迪和巴罗相互搀扶站在平台等待放逐。
“咦?刘沛没来?”他们离开的时间快到了,安迪和来送行的朋友寒暄完,却没看见刘沛。
“不知道啊,今天一直没看见他。”安吉转头找了找,无果。
贝恩抱着宝宝反复叮嘱两人要注意安全。
“时间到了,准备走了。”飞鸟族催促着,安迪向众人告别。
“等一等!”姗姗来迟的刘沛大喊道。
“还以为你不来送我们了。”安迪笑呵呵地看着刘沛。
“怎么可能不来,我简直无法想象一直在岩洞过冬的你们如何独自在外抵抗寒冷,连兽皮都不知道多拿几张。”刘沛语气轻松地调侃道。
安迪尴尬地笑了笑,他和巴罗的确只拿了一张兽皮。
刘沛眨了下眼,话锋一转道:“所以我决定和你们一起过冬,如何保暖我应该比你们懂得多一点,何况巴罗恢复记忆这块我能帮上忙。”他一手造就现今局面,始终放心不下两人,无法丢下受伤失忆的兽人和刚生产完的妇男不管。
一大早开始收拾物品,背上大背包,打包一切能带上的兽皮,所以才耽误到现在。
对刘沛的举动,安迪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坚决反对刘沛的加入,贝恩也在一旁劝说:“刘沛,这不是嬉闹,在野外过冬很有可能回不来!”安迪已经有了和巴罗一起葬身在外的准备。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们不用再劝,我已经成年了,会对自己所在的事情承担一切后果。”即使是失去性命。
见刘沛如此坚定,大伙只好停下话头,希望和他牵扯最深的加洛能改变这个决定,但直到离开也不见他的踪影。
原本站在一旁送行的安吉嘴巴动了动,被金姆一把捂住了嘴,神情冷酷。
最后,不管大伙的表情如何复杂,这次的放逐变成了三个人——刘沛,安迪,巴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