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司少校是司家的独子,这次是事情也多亏他在中间的牵线搭桥,典家必须要处理好和他的关系。”典正坤清了清嗓子,对典庭海说:“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
典庭海清雅一笑,细致上挑的眼线是她媚眼如丝的流熏:“这件事我会处理好,请您放心!”
典伊乖巧的表情出现一丝破裂又悄然合上,她略微愣在原地,她原以为自己现在的境地已经够糟糕的了,没想到……她居然还会……感到一丝丝心酸,心好像被人硬生生扯下一块,没有流血,却留下一个深深的缺口。
“各自忙去吧。”话语中透露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典正坤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
东苑别墅。
“典伊这个小杂种!”典勋一踏进客厅,就将外套一把摔到迎过来的仆人身上,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后背紧靠椅背,抬手扯开领带,仰头呼气。
“杂种?呵呵!”姜玲媛冷笑两声,走到儿子面前,双臂环胸,俯看着他:“早知今日,你就别把错往被人身上怪!”
“妈!”典勋大喊一声,噌得一下站起来,在看到后面进来的父亲后又乖乖坐下,但仍是一副愤愤不平。
姜玲媛瞟了眼身后的丈夫,接着数落他,又像是在发泄对丈夫的不满:“玩女明星,搞一夜情,挥霍无度,纵情享乐,整整三年在股东会议上却没有任何建树!……要不是我和你爸在你后面收拾烂摊子,典老爷子早就收了你的股份!”
“可爷爷现在已经收走了我名下的一半股权!”典勋俊脸上浮出挫败的暗红,他清楚地知道就在刚刚自己损失了多少财富!他起身拉着母亲急问:“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先上楼,我和你妈有事要谈。”一直保持沉默的典庭绅终于开口说话,典勋沉下一口气,攥了攥拳,负气转身上楼。
“说吧。”姜玲媛端正的坐在沙发边沿上,背部优美的弧线展露无疑,虽然她已经46岁了,但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反而更加增添了她慵懒优雅的气质。
典庭绅收回略带留恋的目光,坐在转角的沙发上,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细细品着其中的苦涩香醇,过了半分钟后才再次开口:“你认为爸他真的是有意针对典勋吗?或者……你认为他是真的认可典伊吗?”
姜玲媛随着他手中的杯子,目光从他的嘴边最后落在茶几上,上面折射出她和他的倒影,两个人离得是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她说:“你的意思是……他想借我们的手打压典伊?!”
这话刚说完,她眼中却闪过不确信,她侧身回看他:“她也是爸唯一的孙女,他为什么这么残忍的对她?!”
听到她话语中的不确定,他嘲弄一笑,说:“你都会拿着婆家(DR集团)和娘家(江城集团)掂量孰轻孰重,老爷子就不能拿着典伊和典庭海左右掂量吗?”
姜玲媛挑起弯眉,虚目看他,深吸一口气,感叹道:“你还……真是能让人感到寒冷啊。”
“和你比起来,差太远了。”典庭绅正视着她的眼,话语中透露着微微的酸涩和无奈。
姜玲媛却只感受到他话语中的鄙夷,她美目一瞪,厉声反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只是在提醒你,不要走水飘萍的老路。”典庭绅避开她质问的目光,暗笑一声,仿佛觉得她就是一颗顽固的核桃。
“你……”姜玲媛完全没想到他会旧事重提,午夜梦回的惶恐涌上心头,那是她做过最不敢回忆、最无法面对的事情!
见他不再说话,她又问了一句,语气中的怒意降温不少,语调也平复许多:“接下来呢?难道真听爸的话?这样只会让典庭海坐收渔翁之利!”
“你在这个家也呆了25年了,应该不会不清楚老爷子的脾气,服从就精心培养,反叛就彻底践踏!我们所做的一切必须听从他的安排。”典庭绅再次看向她,眼中沁透着阴谋的光泽:“但!结果,一定要对我们有利!”……
典伊一回到自己的北苑别墅,王管家就已经将她的母亲水飘萍接到了她的面前。
“妈。”典伊轻唤了一声,略微踉跄、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王管家身后的女人见她向自己走来尖叫一声,萎缩成一团,躲在阴影里不肯出来。
“……妈妈!”典伊想伸手拉她,她却如一只备受欺凌、警惕性极高的小动物,出于自我保护一口咬在她的手腕上,典伊条件反射地一抽手接着又是一顿,任由她咬着,直到鲜血直流,直到水飘萍的牙齿被她的血染成红色,她仍是一动不动。
最终典伊还是没忍住痛哼一声,额头一瞬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强烈的切肤之痛撕咬着她的神经,她不是没有受过皮肉伤,很多时候比这更严重,但是……这是妈妈对她的恨意吗?她终究还是恨她,对吗?!
“快!来人把她拉开!”王管家拉她不开,对着门外一声高呼,保全部的几个人迅速围了上来,将水飘萍从典伊身上拉了下来,将她摁在沙发上,一个家庭医生执拗住她奋力挣扎的瘦弱右臂,在她苍白的肌理间凸起的蓝色血管中射入镇定剂,她的脸陷入沙发,扭曲变形,泪水挤出眼眶,她只能如困兽般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当她看到母亲因为针头的刺入而痛苦颤抖的身体,下一刻眼泪夺眶而出,对这个家庭里每一个人的恨意如漫天阴霾向她袭来,咬噬着她脆弱无助的情感。
“住手!”典伊大力推开每一个人,将昏迷不醒的妈妈抱着怀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哭腔大喊:“你们都出去!”
王管家见水飘萍暂时不会疯病发作对人造成伤害,做了个手势示意所有人和他一起离开。
典伊将妈妈抱到自己的床上,脱下她的鞋袜和外衣,轻柔地为她盖好被子,自己蜷缩在床头的椅子上,双臂抱膝盖静静看着她。
“典伊,典伊,别抛下妈妈……别抛下……”水飘萍被噩梦魇住了,哭泣般低声叹息着,睡梦中的她却比现实清醒,她的梦里清晰地上演着十二年前的一天,她被自己视如珍宝,最后一个的亲人抛弃的那天.....
“庭儒最终还是被你害死了。”一声短暂的停顿,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夹杂着无法言语的悲痛苍凉:“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我DR的人。”
“……爸爸。”水飘萍跪在地上,双手拉扯着典正坤高贵笔直的裤腿,痛哭流涕,头卑微低垂着,双肩不住颤抖:“求您,不要把我扫地出门,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冷酷的笑声从他略微发紫的唇瓣中溢出,典正坤一脚踢开她:“东诚集团垮了,你认为你对DR集团还有什么利用价值?还是保持着自己那点仅剩下的尊严吧,别像只寄生虫赖在这里不走!”
“爸爸,求求您,我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丈夫,我不能再失去我的女儿!”水飘萍不断恳求,她不敢再靠近这个让她极度敬畏恐惧的老人,她不断地磕头,只求他能饶了她!
典正坤显然对她的苦苦哀求无动于衷,平直的嘴角显示他此刻很不耐烦,他不愿意再和她纠缠下去,侧身对律师吩咐:“你来给她说吧。”
肖律师公式化的打开相关文件,语气冰冷的陈述条款:“从现在开始,水女士将被医疗机构诊断为精神分裂患者,失去遗产继承权和支配权,以及女儿的监护权和抚养权,两天后将被送往美国罗得岛康复中心治疗。”
“不!我不去!”水飘萍抗拒着,不住的摇着头,不愿意面对现实。
“你会去的。”典正坤再次开口,语气中压着火,甚至不愿多看她一眼。
“不……不……”
“带典伊进来!”典正坤对王管家说。
十岁的小典伊被仆人领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湖蓝色洋装吊带百褶裙,两条辫子上的水晶蝴蝶精致地犹如一件艺术品,她手中攥着长耳朵兔子布偶,水汪汪的大眼睛透露着惊慌,肉嘟嘟的脸颊显得微微绷直的小下巴更尖了,她还太小,她根本无法面对这样的局面。
她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爷爷,又看了眼跪爬在地上的妈妈。
小典伊叫了声妈妈,水飘萍像是找到了所有精神的依托,她想扑过去抱住她的孩子,可下一秒双肩就被保全部的人狠狠摁住,任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她是妈妈,她想保护还这么小的典伊,她不希望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小典伊站在原地吓呆了,面前的这个披头散发,衣着狼狈的女人还是自己的漂亮妈妈吗?
典正坤对水飘萍说:“如果你不想去美国,我有一个更大的提议供你选择,你可以和你的女儿在一起,但是,我会把典伊从户籍中抹掉,典伊再也不是DR的人,遗产继承权,应得的股份,都会被收回!”
“爸爸!”水飘萍凄厉大叫,可下面的话却再无底气。
出于一个女人的自私,她不希望自己失去了一切以后,她的女儿也步上她的后尘,但左右为难的思绪在她混沌的脑中激烈碰撞,她的太阳穴咚咚直跳,像是快要冲出皮肤。
“爷爷!我想作为DR的人而活着!”
小典伊稚气的声音忽然响起,她看了眼妈妈,又看望向高高在上的爷爷,眼睛里有着不符合年龄的隐忍,话语中带着异常的坚定,她对着她的妈妈说:
“听爷爷的话,安静的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