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一早,顾劭阳提着早餐进了病房,要推门的那一瞬间,看到沙发上相拥而眠的两人。
暮暖整个人趴在男人的怀里,小脸贴靠在男人的胸膛里,脚丫子搭在男人的腿上,整个人八爪鱼一样,那样亲密又幸福的靠在那人的怀里。
这一刻,空气宁静柔和,似弥漫着幸福。
他静静的看着两人,不由的深吸了口气。
其实,要是他们一直这样该多好。
他年纪不小了,一直守在暮暮儿的身边,一辈子不娶,那不现实,顾家就他一个儿子,虽说父亲不是保守之人,闻珊一直有定不下来,他得结婚,他得为他的往后考虑。
暮暮儿一直幸福不了,他就一直不放心,也死不了心,就会一直护着她。
他有时候在想,他注定了要在她的心中扮演着那个骑士的角色,骑士护着他心爱的公主等着王子的出现,看着王子与公主幸福了,他才能转身去寻找他的幸福。
他活了这三十多岁了,见过的女人不少,让他心动的在暮暖出现之前并没有,一旦他动了真感情,那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剑眉挑着,放下早餐,他转过身,一时间便惆怅万分。
酷儿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沙发上的两人,眨巴着眼,才知道,那两人是谁。
这一幕,竟让人不忍心惊醒。
她托着腮,就看着两人,唇角抿着笑,真好,一个即使躺在那什么都不做,身上都透出华贵的气度,虽暖姐姐长的挺高,在慕白哥哥的怀里却那样的娇小玲珑,两人相拥着,那模样像是天生适合彼此的怀抱。
酷儿眼里的幸福很简单,她在乎的人幸福,她就觉得很幸福了,所以,看着周慕白跟湛暮暖,她心里格外高兴,他们两个幸福了,她就幸福。
她的人生里,她在乎的人不是很多,父亲母亲离开的早,奶奶也百年了,她就想暖姐姐幸福,还有她的慕白哥哥,还有她的长腿叔叔。
虽然,她没见过他的长腿叔叔,也不知道他多大年纪,她也希望他幸福。
酷儿噙着笑,看着沙发上睡熟的两人。
暮暖皱了皱眉头,小手胡乱一挥,“啪”地一声打在周慕白的脸上,周慕白皱了下眉,睁开眼睛,“怎么了?”那声音温柔的滴出水来。
“我腿麻了。”她闭着眼睛,咕哝着。
男人二话不说,轻轻揉着她的左腿。
“不是这条腿,你没见着你的腿压到我的吗,好难受!”
“好了,好了!”他轻声哄着,低头吻着她的鼻尖。
男人力道轻柔的揉着她的腿,她舒服的哼了声,安心的继续睡在他的怀里。
哎,这小女人,他都被压了一晚上,闹得他浑身都疼,怎么就不知道体贴他呢?
爱怜的吻了吻她的脸颊,周慕白不经意的抬头,视线与盈盈的眸光相撞。
酷儿招了招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周慕白轻咳了声,他的眼里,酷儿是个小孩子,一直都是个小孩,太过亲密的行为,他总觉得让酷儿看着了,有些不妥。
“天亮了,别睡了。”轻拍怀里的人儿。
暮暖不甘愿的又朝他怀里埋了埋,“快点,等会再睡,乖!”
怀里的小女人,小嘴一撅,不乐意的眨巴着眼睛,看到他,一口咬在他唇上,“扰人清梦,比当年秦始皇焚书坑儒更不仁道!”
“别闹!”他困住她的身子,低声警告。
“我就闹。”不说还好,一说来劲儿了,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将那吻纳的更深。
周慕白一把将她困在怀里,“别闹了,酷儿跟看电影似的,看了好一会儿了呢。”
暮暖瞬间耷拉下来,“你……”顺着他的视线,她扭着头看过去,酷儿笑的很是欢快。
“早安,我亲爱的暖姐姐。”
“啊——”暮暖尖叫了一声,头埋在周慕白的怀里,完了,她在酷儿心中的形象,一向是完美优雅的白领,是酷儿的偶像跟榜样,如今跟个孩子似的,以后这偶像要如何当呢?
“好了,看都看了。”周慕白安抚着她。
“暖姐姐,你好像比我还小孩。”
暮暖乖乖的坐起身,“这是意外,好不好,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只是,这事儿再怎么解释都是于事无补。
洗漱完毕,周慕白打开门,就看着门口的早餐,挑着眉,漫不经心的打量着,“给你送的早餐。”
暮暖含着牙刷,盯着那早餐,愣了一会儿。漱了口,就抓起电话,拨了顾劭阳的电话,“你哪去了?
”
“赶着去上班。”
暮暖皱了下眉,“你少骗人,现在才几点啊,你就去上班,我看到早餐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暮暖笑笑,“谢谢呵!”
“乖乖吃了,就好了。”
暮暖站在窗户前,朝下张望,“上来吧,我看到你的车了。”
顾劭阳冷哼了一声,“你老公不得想杀了我?”
“反正来了,上来呗!”
收了线,暮暖走到周慕白的身边,“那个,顾劭阳要上来。”
周慕白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上来就上来,他一直都对你没死心,人都把你照顾到这份上来,我要不识大体,那还了得,正好,我也谢谢他这么多年对你的照顾。”
暮暖叹气,“如果没有他,真的没有现在的我。”
顾劭阳进了病房,不看周慕白一眼,直接给暮暖把粥盛出来,亲自上手喂。
酷儿站在一旁,呵,这不是赤.裸裸的挑衅吗?
周某人也不是好脾气的主儿,那天被打了,没还手,今天还当他是死的,敛了下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些年,谢谢你对她的照顾。”
暮暖见着两人之间这杀气越来越重,“那个,我自己来吧。”一把抢过顾劭阳的粥,大口的吃起来。
顾劭阳转过身,“谢我?你谢我?周慕白,你好像没这个资格!”
周慕白耸耸肩,也不与他争辩,索性就走到窗户前,不说话。
“我得出差,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早餐明儿开始我就不送了,胃不好,注意点,早睡。”
“你去哪?”暮暖多嘴问了一句。
“香港,没几天就回来了,你好好的就成。”
顾劭阳走了,周慕白还憋着一肚子火,呵,这顾劭阳,天下有这么多的女人,非得惦记着他老婆。
一把把暮暖扯到怀里,很是不高兴,却也不好发作,一口就咬到她的耳朵上。
“周慕白,你疯了啊!”
“疯,也是被你气疯的!”
暮暖闷着,就躲在周慕白的怀里,人都说,情感的路上三个人太挤了,她是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过的,走过那一段坎坷的岁月,若不是顾劭阳,她很难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她感激他,虽然不知道那一份情应该是如何偿还,她还是想让顾劭阳的心里舒服一些。
周慕白走了几年,劭阳便陪了几年,就默默的守护着,时过经年,她依然选择了她的最初,而她与顾劭阳的关系再也不知如何理清了,周慕白说送早餐来时,她便知道,劭阳见着两人在沙发睡觉了,没进来,而她的第一想法就是把人叫回来,不想让顾劭阳心里不舒服,只是人叫回来了,她又有点后悔,其实,她有那么点报复的想法在里面的,就是让周慕白心里不痛快一会儿。
日子就这么一天又一天的过着,在医院里待了差不多一星期,额头上的伤好了,她父亲大人这才允了出院。
周慕白却一直忙着浅海的案子,这倒让暮暖很是疑惑。
出了院,他接她回去,东西不多,暮暖抿了抿唇,“浅海不是做什么都不赚钱嘛,你在忙活些什么?”
周慕白沉思了片刻,“给你的生日礼物。”
暮暖笑出声,“生日礼物,你可真有钱,我生日还早着呢。”
周慕白也没继续跟她讨论这事儿,只是宠溺的看她一眼。
“房子,我打算买了,湖边的一套别墅,景色不错,你喜欢。”看房子的时候,是按照她的喜好看的。
“其实,我不想搬。”她不愿搬家,以前,一凡跟闻珊劝着她,把她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卖了,她不敢想象,如果换了新房子,环顾四周,连回忆的东西都没有,那是多么可怕。
所以,她不喜欢搬新家,想必,她是个念旧的人吧。
正想着,她身上的手机响起,看着来电显示,她怔了下,接起电话,“小盆友,好久不见。”
“暮暖姐姐,我想你了。”风霁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欢快。
“其实呢,我也想你了。”暮暖笑着,心情很是不错,周慕白听着挑了下眉,瞥了她一眼。
“真的?我马上去。”收了线,暮暖心情极好,“停车,快点停车。”
周慕白不说话,依然安静的开着车,暮暖深吸了口气,“周慕白,你快点停车,我有事儿。”
“谁的电话。”他冷冷的质问。
“你先别管,反正啊,我得去见一个人,你先回家,把我东西带回去,我晚饭回去吃。”
他抓住她的手腕,“去见谁?”
暮暖想了一会儿,要是跟他说了,周慕白一定又得说她多管闲事,算了,还是以后有机会跟他说风霁的事儿吧。
好说歹说的,周慕白才放人。
暮暖打了个车,到了市中心的一家肯德基,风霁正坐在滑梯上,玩的不亦乐乎。
见着她来,“姐姐,这里,这里!”
暮暖走过去,给彼此一个大大的拥抱,风霁圈着她的脖子亲了一口,“我给你的惊喜,好不好?”
他帅气的小脸上,覆着薄薄的汗,暮暖笑着,“你真的来这里上学了。”
风霁高兴的点点头,“嗯,来这里上学了,我爸爸已经同意了。”
领着他去洗了手,两个人找了个位置坐下,说了好一会儿话。
最后,风霁犹犹豫豫的还是将前不久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暮暖,“我爷爷带了我妈妈去找我,可是爸爸说那个人不是妈妈,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妈妈,反正我不喜欢她。”“为什么不喜欢你妈妈?”
“因为……”
“因为我把他推到地上,让他整个人摔在玻璃上。”背后骤然而起的女音,让暮暖防备似的转过身,下意识的将孩子护到怀里。
舒婉噙着优雅的笑,看着两人,那笑有几分不怀好意。
风霁眨巴着大眼睛,有些害怕,就躲在暮暖的怀里。
暮暖似乎是被人当头棒喝,周风霁,周风霁?姓周,这一刻她才惊觉,这个孩子是周慕白的儿子,老天爷到底是跟她开了一个什么样的玩笑啊。
机场里,碰到的小孩是周慕白的儿子,舒婉是孩子的妈。
她脑袋一瞬间就混沌一片,而这个孩子的妈,是不是太残忍了点,把这么小的孩子推到玻璃上,这心肠……
“姐姐!”
舒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湛小姐,无论你对他多好,始终是个姐姐,无论我对她多么的不好,我始终是她的妈妈,至于孩子的父亲……”
暮暖试着对自己微笑,让自己冷静镇定,可是脑袋嗡嗡作响着。
“舒小姐,我不想跟你讨论些什么。”暮暖敛着眉梢,牵着风霁的手,就转身。
“风霁,到妈妈这里来。”
孩子一把圈住暮暖的腰,“爸爸说了,你不是妈妈,让我不要见你!”
舒婉眯了眯眼睛,孩子不听话,她自然得换一个话题,视线淡落在暮暖的身上,“湛小姐,还记得车祸前我的那通电话吗?”
暮暖听闻,转过身来微微一笑,“你以为,我怕你吗?”
舒婉轻笑出声,“对,你不怕我,陆老爷子是什么人,大家心里明儿,周慕白警告过我了,不允许再让我碰你一根手指头,我不敢对你做什么,你有个朋友叫尚一凡吧,晚上在瑞麒麟酒店弹古筝对不对,人长得极好,我也去听过几晚上,如今这个时代,不缺美女,可是像尚一凡这样的美女实在不多,还不知有多少人惦记着呢,据说,你住院期间,被人给下药了是吧?”
暮暖白了脸,她慌了一下,蓦地转身,“砰”的一声,暮暖看到她身后的人愣愣将托盘摔在地上,九珍果汁溅得满地都是,两对奥尔良烤翅散落在地上,诡异地呈现一个“振翅高飞”的POSE。
对来人道了歉,给了一百块钱,暮暖强自镇定,“风霁,我们走。”舒婉却在此时一个用力的抱住暮暖的胳膊,眼泪鼻涕的哭道:“求你了,求你离开他吧,不为了我,也为我们的孩子。”
四周空气瞬间凝滞,暮暖明显感受到有无数道目光聚焦到了她身上,一如她脚下的位置——整个餐厅的正中。多么完美的舞台效果啊,暮暖心里冷笑,这演技,怎么就那么纯熟呢!
服务员闻声匆匆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块抹布,看到这一幕却在围观人群中停步,先是好奇,尔后又恍然般兴灾乐祸地看着暮暖。
暮暖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只是怀里的孩子,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让人心疼。
“湛小姐,求求你了,孩子的爸爸说不会和你分开,湛小姐,你也是女人,你以后也有孩子,为了孩子,你就离开他吧,求你了!”女人边说边作势欲跪,暮暖微怒地看着她,甩手想挣脱她紧抓着自己胳膊不放的手,却被她借机起身,看起来倒象是她心虚地扶了她一把似的。
她叹了口气,她实在是不想与她争辩,她心里担心着一凡,她住院,她每天都会去看她,却只字不提这事儿。
舒婉,这个聪明又狠毒的女人,她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现在又整一出什么孩子的爸爸,暮暖心里冷笑,这称呼,可不只是引人误解,而是完全可以让人按着她预设的方向理解。“你也是女人,你以后也会有孩子”,状似无心的提及,却是一个效果绝佳的相提并论,呵!
周围开始有了窃窃私语声,用力抓着暮暖胳膊的女人一见如此,哭得愈发的伤心了。
“放开。”暮暖手里有一丝厌恶,这女人疯了,这么用力地拽着她的胳膊,是想让她脱臼么?
“湛小姐!”女人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地看着暮暖,翦翦双眼不住的有泪流下,恐怕任何人看到她这般都会心软的吧。
可是她不会,她知道,眼前这是个什么东西。
“松手!”暮暖边说说边欲挣开,女人的指甲肯定又长又尖,明明隔着一层外套,还掐得她生疼。
暮暖反射性的甩了下,揉揉自己被抓疼的胳膊,侧眼却看到周围的看客们有人冲着她指指点点,有人一脸鄙夷,有人一脸愤怒,眼神却个个恶狠狠的,交头接耳的声音大得她清晰可闻。
“怎么有你这么狠的女人啊?抢人家老公,还要不要脸。”
暮暖闻声转过头,一个中年妇女瞪着她义正词严的说完,伸手扶起坐在地上的女人,那女人泪迹未干的对她弯了弯身,抬头看向暮暖时,眼里却有得意之色。
一个人站出来说话,仿佛给了周围的人无穷的力量,指责声越来越大,话也难来越不堪,好象她真的是破坏别人家庭幸福的第三者。
不待暮暖开口,怀里的风霁圈得暮暖更紧,像是个小骑士准备护卫她的公主。
“妈妈,爸爸说你是骗子,你的话不能信!”
一时间那出手帮忙的中年妇女就愣在原地,狐疑的看着两人,不知所措起来。
“舒小姐,以前做演员的吧,谢谢你提醒我一凡的事儿,我得走了,得不偿失,知道什么意思吗?”牵着风霁的手,挺直了腰板就离开。
只是走出餐厅,她却觉得极冷,极难过。
伸手拦车的功夫,阴魂不散的女人又站在她身后,“就一个条件,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