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路,快让路,不然老子宰了这小子!”
沉默,还是沉默,任凭李柯如何嘶吼,回答他的只是冰冷无比的沉默,那一张张的鬼脸面具狰狞地沉默着,有若一尊尊来自地狱的塑像一般,于无声中,散发着无尽的恐怖与阴森,饶是李柯也算是胆大包天之辈,到了此时,也被生生震慑得毛发倒竖不已,嘶吼的声里已是不自觉地透着微微的颤音,毫无疑问,其胆气已是怯了。
“杀贼为先,老子死便死了,算个毬!”
王通这几日已被折磨得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可却始终不曾屈服过,这一见同袍们因顾忌自己而不敢放手进攻,登时便急了,大吼一声,猛地一挺脖子,便要强行向李柯架于其脖子上的刀锋撞去,其势极猛,显然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登时便吓得李柯手忙脚乱地收刀不迭。
“呛……”
就在李柯忙着收刀之际,一声龙吟般的剑鸣声突然在夜空里响了起来,其音缭绕,似有种勾人魂魄的律动,登时便将所有人等的目光全都吸引到了声起之处,却见夜空中一道白影从驿站外的旗杆上飘然而起,似天外飞仙一般地横过前院,在墙垣上一点再起,似慢实快地便已飞掠到了离李柯不到一丈之处,剑啸声尚未平息,一道璀璨无比的剑芒便已暴然激射而出,如飞虹般直刺王通的胸膛,看那剑势竟似毫无顾忌地打算将王通与李柯一并刺成肉串子。
不好!
李柯一身武功极为了得,并不在李耀东等人之下,眼光自是敏锐得很,只一看那剑的来势,便知自己远非其敌,加之此际正被王通的自杀行动所牵扯,便是连避都不见得能避得开这一剑的袭杀,心登时便沉到了谷底,但却绝不想就此束手待毙,大急之下,也顾不得再控制王通这个人质了,这便大吼了一声,用力将王通的身子往前一推,自个儿却借势全力向后飞退不已。
“嘿,接着!”
当今之世,能刺出如此凌厉一剑者,绝对不超过双手之数,而此时此刻,能达此者,除了好耍酷的玉矶子之外更有何人?当然了,玉矶子并不止会耍酷,也不是真的要将王通与李柯一道击杀,就在李柯放弃了对王通的控制之际,却见玉矶子手中凌厉无匹的剑法突然一变,竟硬生生地化成了绕指柔,璀璨无比的剑芒只一圈一带,便已将王通魁梧至极的身子卷了起来,往后轻轻一抛,已是将王通顺利地营救了出来。
“攻击!”
李耀东的反应很快,尽管被玉矶子这突如其来的一手吓了一大跳,可一见王通已脱了困,立马便回过了神来,一扬手中的三尺青锋,率先对尚在愣神中的越王府人等发动了强袭。
“杀!”
“拿命来!”
“死罢!”
……
李耀东一动,王宽、刘子明、叶胜等人自是不敢稍有怠慢,各自嘶吼着率部发动了强攻,只一瞬间便将越王府人等的防守阵型冲得个七零八落,刀光剑影中,一颗颗斗大的人头纷纷落地,在绝对的优势面前,任凭越王府一方如何拼死抵抗,都不过是螳臂当车的徒劳而已,战况只僵持了一瞬,便已是一面倒的大屠戮。
“撤!”
李柯方才刚站稳脚跟,入眼便见己方的阵型已陷入了崩溃之中,哪还有半点的战意可言,也顾不得去营救被吓晕了头的裴守德,大吼了一声,脚下用力一点地,人已窜向了房顶,竟打算丢下部众独自逃生去了。
“想走?留下头罢!”
李柯的反应倒是神速得很,飞身而逃的动作也不可谓不麻利,可惜他遇到的是玉矶子这个以轻身功法著称的高手,这就注定了其亡命逃窜的行径不过是徒劳而已,就在其刚掠上房顶的一瞬间,方才卷飞了王通的玉矶子已是清叱了一声,身影一闪,人已如影随形般地追到了李柯的身后,长剑一抖之间,数道耀眼的剑芒已当头向李柯罩了过去。
“呀……”
李柯很有自知之名,知晓自己绝不是玉矶子的对手,哪敢回头跟玉矶子缠斗,这一听到背后剑啸声大作,心登时便慌了,一咬牙,不理会剑芒的袭击,大吼一声,全力向侧前方翻滚着冲了出去。
“嗤嗤……”
玉矶子的剑极快,一旦全力出手,就剑速而言,比起李显来,都要略胜上一筹,只是快则快矣,于变化上就稍欠缺了些,这一招全力攻击之下,却是没想到李柯居然不招不架地来了个突然变向,一时间便有些子收招不住,喷薄而出的剑芒急速地在李柯的左肩、左臂上切割出了无数道血口,但却未能将李柯一剑毙命当场。
“混帐!”
玉矶子一向自视甚高,眼瞅着这必杀的一剑居然落到了空处,登时便怒了,无甚形象地大骂了一嗓子,待要提剑再追,却已是迟了,不是李柯跑远了,而是有人出手抢了玉矶子势在必得的猎物。
“死!”
李柯一个侧翻之下,侥幸从玉矶子的剑下逃出了生天,可还没等其庆幸上一把,一道璀璨已极的剑芒已从院子里暴射而起,只一闪便已准确无比地刺进了李柯的脖颈之中,出手之人虽戴着鬼脸面具,可看那身形与剑法,赫然竟是叶胜发出了绝杀的一剑。
“咕噜噜……”
被一剑穿透了咽喉,李柯躲闪的身子顿时便僵住,满脸难以置信之色地瞪大了双眼,抬手指了下叶胜,似乎想说些甚子,可惜也就只发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咕噜声,随即,头一歪,人已是彻底断了气,如同一块烂肉般地挂在了叶胜的剑尖上。
“哼,好小子,道爷回头找你比比剑!”
耍酷了半天,到了底儿却被人抢了猎物,玉矶子的脸面还真有些子抹不开,可又不好怪叶胜多事,只能是悻悻然地哼了一声,身形一纵,人已隐入了暗夜之中,唯留一句深表不满的场面话在夜空里回响个不停。
叶胜虽甚少在王府走动,可在“鸣镝”却已是多年,早就听人说起过玉矶子的不少传说,知晓其并非记仇之辈,只是喜欢捉弄人罢了,自是不会对其临走之言有甚在意的,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头,身形一闪,跃下了房顶,冲进了战场中,对越王府残余亲卫们展开了无情的血腥杀戮。
随着李柯的被杀,这场战事已是没了丝毫的悬念,无论越王府人等是死战还是跪地求饶,都逃不过一个“死”字,整场战斗从礼花炸开到最后一名越王府亲卫惨死刀下,拢共也不过就只有一刻钟多一点的时间,伏尸满地的院子里,越王府一方只剩下裴守德一人还能勉强地站着。
“尔等何人,安敢如此胆大妄为,某乃钦差,尔等还不退下,退下!”
面对着伏尸满地的惨况,可怜裴守德本就不是甚胆壮之辈,竟生生地吓尿了,皱巴巴的官袍上血迹与尿痕交织在了一起,生生将袍服浸润得直滴水,那样子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再一看这一群胆大妄为的刺客不单没急着撤走,反倒优哉游哉地在院子里巡视着,裴守德的小心肝已是蹦得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哆哆嗦嗦地发出了句无甚威风可言的喝问声,与其说是打算凭此吓退一众刺客,倒不如说是借此喝问来为自己状一下胆子。
“全灭!”
“全灭!”
“全灭!”
……
对于裴守德的胡言乱语,“鸣镝”众人自是谁都不当一回事儿,也没人去理会他究竟在说些甚子,一众人等只是有条不紊地对整个驿站进行着搜查,以确保无一漏网之鱼,不数息,派出的各小队尽皆搜查完毕,纷纷前来回报情形。
“撤!”
待得随后一支搜索小队回归之后,始终默默站在离裴守德不过一丈之距的李耀东没再多耽搁,一挥手,言简意赅地下了令。
“啊,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救命啊……”
李耀东此令一下,数百“鸣镝”中人自是不敢怠慢了去,抬着伤者以及战死的己方士卒很快便隐没进了暗夜之中,血淋淋的驿站中只留下裴守德这么一个活人在,刺鼻的血腥味以及陈横的尸体无一不在刺激着裴守德那脆弱得可怜的神经,巨大的恐惧感之下,裴守德已是彻底陷入了崩溃状态,嘶声狂吼着便奔出了驿站,沿着空旷无人的大街一路向李温的府邸跑了去,凄厉的吼叫声始终不曾稍停,在夜色下有若夜枭的嚎啼般刺耳。
“开门,快开门,开门啊,开门!”
李温不在府上,其府邸自然也就无甚访客,早早地便下了锁,两扇厚实的大门紧紧地闭合着,所有的门房人等也尽自早早地便歇息了去,然则一阵重重的敲击声却打破了暗夜里的宁静,生生将门房管事们从美梦里惊醒了过来,有心不加理会,偏生那重如擂鼓般的敲门声始终不停,不单不停,还有着愈来愈急之趋势,直气得门房们骂娘不已,不得不披衣下了榻,骂骂咧咧地打开了小门,还没闹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见一浑身腥臭的人影翻滚着撞进了门中,登时便令一众躲避不及的门房们好一阵子的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