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俊有些微微惊诧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上次见面他穿着天青蓝『色』的运道袍衫,已是觉得惊艳无比,如今一身月银『色』的权相装扮,更称得雍容华贵,气如出尘,真是当世无双。(若看小说)
低垂眼睑,掩去惊艳之『色』,傅长俊轻咳两声,说道:“各位大人都看见了,这位便是朕新封的权相,慕遥,慕大人”。
原本还在惊诧凌『乱』中的大臣们这才醒悟过来,三相之首的权相竟是眼前这个俊美无比的少年,一时间各种神情纷纷登场,惊讶,淡然,戏谑,暧昧,嫉妒……,大家心里都在揣测,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霍南山的目光早已转向殿外,望着远处光秃秃的树干,眼里一片清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政王傅长荣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狭长的丹凤眼里带着莫名的情绪,嘴角『露』出慵懒的笑容,轻抚发鬓,真有意思,未来怕是不会这么无聊了吧。
傅长风也早早地就来了,站在前面,他眼里『露』出一丝担忧,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真不应该如实禀告皇兄,皇兄也真是的,干嘛巴巴地就封了权相,害得若儿被大家像猴子一样围观,定然不好受吧。
众人各怀心思,一时间竟没有人说话,偌大的显德殿变得有些静溢,几分不安。
倒是素来温和无争的恭王傅长俭微微一笑,首先开口道:“权相大人风姿卓然,能得皇上眷顾,定然是不世之才,有机会本王定要讨教一二,还请权相大人莫要谦逊才好”。
水重若看着他,光华内敛,温润无害,有如一池清水,平静无波,是恭王傅长俭,当下也拱手轻笑道:“恭王爷太客气了,下官蒙皇恩浩大,心中实在有愧,唯有日夜苦修,博文强见,不足以报答天子之恩”。
顿了一顿,水重若看了一眼殿中众人的神情,微微一笑道:“今日乃慕某之幸,不仅得见天颜,还与诸位臣工相见甚欢,日后同殿为臣,还望各位多多指教”。
不管怎么说,权相乃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实权人物,就算是皇家贵胄,各路王爷,心里也是要掂掂分量的,饶是再不情愿,表面上也不能得罪了,于是众人纷纷上前道贺,热闹非凡,傅长风远远看见,心里方才松了一口气。
傅长俊看着泰然自若的水重若,眼里闪过莫名的笑意,缓缓说道:“诸位爱卿,今日有何事上奏”?
户部侍郎魏远和工部郎中王海对望了一眼,双双出列,说道:“启奏皇上,臣等有本要奏”。
魏远低头说道:“昨日,微臣接到工部文书,说要户部查看库银存数,待皇上批复后,另行拨发”。
王海闻言,也赶紧上前一步说道:“启禀皇上,半月前,安州发生水患,波及沿岸数万老百姓,臣曾上奏请求圣裁”。
傅长俊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朕的确是批复过,安州水涝严重,千里农田受灾,百姓流离失所,为国本计,赈济灾民迫在眉睫。魏侍郎,如今库银尚存几多?”
魏远面『色』一僵,有些踌躇地说道:“经过微臣的核算,如今户部的银子所剩无几,全部加在一起尚不足十万两”。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开什么玩笑,户部掌管齐国财政,库中白银还没有十万两,堂堂大齐居然已经窘迫到了这般地步?
暗自擦了把汗,魏远深吸了口气说道:“自先皇驾崩,典恩处合并至户部,非但没有结余,反而亏空许多”。
在齐国,典恩处相当于皇家的小金库,储存的都是皇族的金银,傅长俊即位后,觉得不方便管理,就下旨将其与户部合并,这是大家知道的,然而令人不解的是,怎么典恩处是个空壳子?还有亏空?
想到这里,有的人目光开始转向恭王傅长俭,这个华璇皇贵妃所出的儿子,素来稳重勤勉,文识甚高,尤其是一手理财的好本事,先帝颇为看重,自成年后就命他打理典恩处,还多次受到嘉奖。
若是此时提起典恩处是虚有其表的话,那不就是在质疑先皇识人不清,彰人不明,在场的众人都是久经官场的老手,这种话当然是断断不能说的。
有几道探究打量的眼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了傅长俭身上,只见他神『色』自若,脸上没有半点慌『乱』,躬身出列,沉声说道:“启奏皇上,臣弟接管典恩处前后不过三四年光景,日日细细盘算,唯恐行差踏错半步,有负天子圣恩”。
颇有深意地看了魏远一眼,继续说道:“不过,魏侍郎所说不错,当初典恩处与户部合并之时,的确有亏空,这点皇兄也是知道的。现如今已有两三年时间了,臣弟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也不待他人说话,傅长俭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眉宇间有几分无奈,“先皇颇为钟爱郓州一带的山水,几次出巡,所耗银两皆以百万计,臣弟也是无可奈何啊”。
恭王的这番话说得巧妙,先是承认了典恩处的确有亏空的事情,却也指出这不但是皇帝已经默许的,而且还是几年前的事情,现在才拿出来说,倒显得有些别有用意。
更何况,典恩处的银子本来就是皇家的,先皇出巡是大事,当然得办的漂漂亮亮的,否则就是折了皇家的面子,既然如此,那花出去的银子定然也是不少的,傅长俭明里暗里地都在说,这可是先皇花费出去的,他也不好阻止,所以这事儿可不赖我,我已经尽力了。
傅长俊闻言,只是‘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一串通体碧绿的翡翠珠子,没有说话。
魏远不由心里一叹,他也知道说这话的后果,只是……。
咬了咬牙,他死死盯着手中的礼笏,低声说道:“这几年,戒戎扰『乱』边境,户部筹集的银两绝大多数都入了军饷,如今时值寒冬,今年的税银也尚未收缴,户部就只剩下这些了”。
说到这里,他重重地跪了下去,也不说话,只是拼命地磕起头来,‘砰,砰,砰’,一声,两声……,敲打在众人的心上,不多时,他身下就流出了一条细小的鲜红『色』『液』体,缓缓地蜿蜒开去,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