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余音绕梁

目录:流光引| 作者:奚乐堂| 类别:历史军事

    李鹤白有些愕然地看着水重若,心里想着,这位权相大人的思维真是奇特,简直是前言不搭后语,实在是有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不过他倒没有说错,阎思的唱功确实了得,尤其是一口正宗的徽腔,字正方圆,抑扬顿挫,使闻者如痴如醉,足可与当红名角儿沈笑一平分秋色。

    不同的是,阎思甚少在公开场合登台露面,知道他会唱徽剧的人屈指可数,权相大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心中疑惑一闪而过,但李鹤白暗自思忖,如今非常时期,少言慎行方才稳妥,当下便婉言拒绝道:“原本大人远道而来,下官应尽地主之谊,怎奈阎思如今抱恙在身,音色较之平常逊色许多,唯恐污了大人的耳朵,便是我等之罪过了。不如等他稍作歇息,待过几日,下官亲自投贴设宴相邀,届时白梅煮酒,红叶浸墨,岂非人生一大快事”?

    水重若闻言,目光微冷,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鹤白,长叹一口气,方才缓缓说道:“方才李大人不是说本相日理万机,公务繁忙,如今择日不如撞日,这才显得新鲜,倘若刻意邀请,反倒落了俗套不是”?

    李鹤白身子一震,微微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恨意,用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阎思,只见他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心里微微泛苦。

    捂着嘴轻咳了几声,阎思慢慢起身说道:“既然权相大人想要听小人唱几句,那便是抬举,焉有不从之理?这实在是阎某的福气”。

    又轻喘了几下,“不知大人想要听什么样的曲儿”?阎思问道。

    水重若摇了摇头,说道:“无妨,随意就好”。

    阎思点点头,也不言语,只是垂眸想了想,方才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小人就唱一出《登天路》,权相大人以为如何”?

    水重若目光微动,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阎思,答道:“好”。

    《登天路》这出戏水重若是知道的,讲的是大灏王朝末代君王孟东渊的故事,作为亡国之君,孟东渊算得上是个悲剧人物。

    他自幼才华横溢,学识渊博,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只可惜空有满腔抱负,怎奈从父兄手中接过来的就是满目疮痍,乱世之象,单凭他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挽回颓败之局。

    前有强敌,后有虎狼,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一搏。于是孟东渊决定集全国之力,先与西面的夜阑国结盟修好,将内乱东引,主动派兵出击,攻打东面的雪苍国。

    原本胜利在望,岂料关键时刻,夜阑国突然发难,改与雪苍国联手,致使孟东渊功败垂成,命丧断天涯。

    从此,大灏王朝失去了最后一位统治者,分崩离析,大厦倾倒,开始了长达一百三十多年的乱世之争。

    直到西元557年冬,世外之楼的主人乔炎城邀请仅存的齐、楚、燕、秦四国君主缔结“麓水西盟”,方才慢慢平息了烽火连天的岁月。

    方才阎思所说的《登天路》正是当年孟东渊最后一战,兵败自刎的场景,当时大灏王朝前有追袭之兵,后有背叛之敌,他不由仰天长叹,称此困境非登天路方能逃生,怎奈他没有飞天遁地的本领,不过尚存几分骨气,不甘就此束手就擒,大笑三声后,挥剑自刎。

    水重若闭上眼睛,嘴角微微带笑,阎思的声音有几分低沉沙哑,初听时觉得仿若漠北寒风吹过干涸开裂的河床,萧索寂寥,历尽沧桑,慢慢品来却颇有韵味,就像是上等的女儿红,酒香浓烈扑鼻,底蕴却醇厚绵长,意犹未尽。

    尤其是唱到孟东渊兵败自刎的时候,阎思的唱腔变得很有几分凌厉,不甘和愤怒,惟妙惟肖地展现了末代君主最后的悲壮和惨烈。

    唱毕,水重若睁开眼睛,笑容可掬地点了点头,拍拍手,开口赞道:“阎兄果然唱功非凡,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古人诚不欺我也”。

    说到这里,水重若的眼里出现些许深思,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今日得闻阎兄的唱腔,本相倒是想起年少时的一件趣事”。

    “哦”?阎思一脸平静地说道:“愿闻其详”。

    再次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水重若缓缓说道:“当年本相外出游历,路经楚国婺城的时候天色已晚,城门早已关闭,无法入城。只能原路折返,熟料却迷失了方向,误打误撞地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当地人叫它,南村”。

    肖琮闻言,不由有些奇怪,慕遥这是在猜什么哑谜?

    水重若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的脸,阎思正漫不经心地喝着茶,行为举止优雅大方,神色更是从容镇定,仿若春花照水,碧潭映月。

    而肖琮则对自己一副挤眉弄眼的样子,唯有李鹤白犹自有些茫然地看着窗外,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了,叨扰多时,本相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水重若站起身来说道,“今日承蒙李大人和阎兄的盛情款待,待过几日,本相作东,咱们再好好聊聊”。

    李鹤白和阎思连忙应下,客客气气地将两人送了出去。

    室内空气有些凝重,两人面面相对良久,李鹤白方才沉声说道:“阿沅,他们简直欺人太甚,怎可将你与戏子相比?”。

    阎思摇了摇头,并没说话。

    “看来,咱们还是高估了这位权相大人,不过是个势利小人,他方才还说自己什么都不会管,安州水患并非天灾而是**,倘若他只是治标不治本,那咱们的仇,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昭雪?”

    冷哼了一声,李鹤白继续说道:“之前你还说,这权相大人可能就是我们要等的人。如今看来,你也有失算的时候,只可惜,平白浪费了大好机会”。

    阎思也不答话,只是转过身看着窗外春意盎然的景色,果然寒冬赏暖景,真让人身心愉快。

    他纤细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缓缓敲在窗棂上,面色沉静如水,想起今日的种种情形,要知道这《登天路》并不是人人都能听的,毫无疑问,这位权相大人绝对是个聪明人,所以,他们,未必就没有机会,不着急,慢慢来,他已经等了很久了,不在乎多等这一刻……。

    《流光引》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堂堂觉得很是对不起大家,我会尽力弥补,有时候患得患失,但不如沉寂下来一段时间,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好,《逍遥游》里有句话,定乎内外之分,辨乎荣辱之境。再次感谢支持堂堂的朋友们,谢谢您!感谢包月的朋友,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