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关东地区都是晴天,想必各位在这种天气下都会有个好心情吧……”
从电视中传出的声音,还有从操作台那边传来的早饭的香气,从不同的神经通路中震动着初春饰利的神经中枢,让少女不自觉的从被窝里探出了头,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呦,初春,早上好!”
“哇!”
视野猛然间被一张脸充满的话,想必无论是谁都会吓一大跳吧。就算这张脸五官端正,容貌秀丽,也无济于事。
“快起来!再不起来就迟到了!”
这张脸上的嘴巴在不断发出声音,不过有着轻微起床低血压的初春饰利并不能很快的清醒过来,而是茫然的睁大眼睛坐在那里。
“……好吧,与其让小川老师拿点名簿拍打脑袋,不如现在……”
即使血压和体温都还离正常水准有一定距离,但初春仍然反射性的抬起手捂住了额头,手心里传来了震动,正好挡住了佐天对着她的额头弹出的中指指节。
一串轻快的笑声中,几乎凑到她鼻子尖的脸刷的一下子远去。在深蓝色的冬季校服外面套着一件合身的白色围裙的元气少女,如同一阵风般跳上了双层床的梯子。随后,初春就听见睡在上面的春上衿衣发出了可爱的呜呜声。
“哇,好可爱……”
“佐天,不要随便捏别人的鼻子啦。”
慌慌张张的掀开自己的被子,充满爱心的风纪委员急忙阻止佐天泪子的暴行。
“哎?可是不这样做的话,看样子衿衣酱根本起不来嘛。难道初春你就忍心让这——样可爱的衿衣酱,开学第一天就被小川老师用点名簿敲头吗?”
“小川老师……哇,不要!面饼和辣椒酱,不要!”
春上衿衣无表情的可爱小脸上一双本来就很圆的眼睛顿时瞪大到了max的程度,惊叫的内容却偏离了应有的方向。
那个在初春、御坂和白井联手把这间公寓的电器和料理操作台全部破坏之后,就是那个姓“小川”的男子伸出援手,帮助她们度过了难关。
令春上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完~~全没有大米饭的饮食习惯。
熏鲑鱼,烤鲑鱼,鲑鱼子,鲸肉,海豹肉,鹿肉……这些不是黄就是黑的,不是生的就是焦的东西,混合了表里如一,辣的让人嘴里恨不得喷出火柱来的红色酱汁之后,用在平底锅上烤成灰白色的面饼包起来吃。
如果只是一餐的话,大概不止是以吃为人生第一要务的春上,就连出身名门见多识广的御坂也觉得这种充满了芬兰风的食物相当美味。不过如果一天三顿都是这东西的话……
事实上,就算是春上也在第三次吃到同样食物的时候宣布投降,宁愿和初春一起用177支部买来的便当填饱肚子。
最终,在御坂美琴、白井黑子和不良教师的请求下,被寮生们敬称为“大人”的寮监生天目仁美最终允许初春和春上暂时在常盘台校外宿舍的食堂就餐,这才使得初春和春上不至于因为每天吃不适应的食物而肠胃不适。
顺便说一句,御坂找来的装修工人的手艺相当精湛,只花了三天时间就把那间小小的公寓重新修整好了,连带附赠一口和佐天最钟爱的那只一模一样的炖锅。只是初春似乎对做饭一事有了相当大的心理创伤,加上憧憬常盘台的大小姐们的日常生活,在开学前的日子里甚至不惜每天花费一小时的额外时间到翌桧园解决中餐和晚饭。
“那就快点起来!有米饭可以吃哦!”
“……饭,要吃!”
春上一听到和吃的有关的字眼就精神百倍,立即就从床上坐起来开始换衣服。
“也不知道是谁害的……”
初春如此抱怨着。
昨晚才回来的室友,以“欢迎佐天泪子复归!”这样胡搅蛮缠的名义,拉着初春、春上以及不知道到底是恰好前来,还是掐准了点来蹭饭的御坂美琴和白井黑子一起办起了火锅聚会。
因为太过高兴的缘故吧,少女们闹到了很晚才散。如果不是常盘台校外宿舍不得外宿的规则,以及给规则背书的是那样一个可怕的存在的话,恐怕闹个通宵也是有可能的。拜这个所赐,初春、春上和佐天都只睡了五六个小时而已。
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初春完全清醒了过来。等她站在洗脸池前洗漱时,急于用早饭填饱自己已经有十个小时之久未能进食的肠胃的春上已经换好和佐天一样的深蓝色校服坐在被炉前了。
烤鱼、腌萝卜、白饭还有味增汤。即使在一起已经住了一年之久,初春还是无法理解佐天为什么竟然能用学生宿舍这种简陋的条件做出标准的和式早餐来。
“佐天,你不累吗?”在被炉前坐下,端起碗来的初春说完“我开动了”之后,不由这样问着仍然穿着围裙,边吃饭边满面笑容看着春上和自己吃饭的佐天。
“不,当然不。”佐天笑了笑。
“是吗?”
初春担心的看了一眼佐天,不过从她眯着眼睛的笑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昨晚她们闹的实在是太晚了,已经无法回到位于不同学区的翌桧园,春上衿衣就只好在这里留宿。在究竟谁要把床让出来给春上,自己打地铺的争夺战中,佐天泪子第一次在倔强的程度上和初春饰利斗了个旗鼓相当。最终双方猜拳的结果就是,佐天将被炉收起,然后在地毯上铺了备用的被褥睡下。
尽管有暖气和地毯,但在又冷又硬的混凝土地板上睡一晚上,然后又至少比初春早起了一个小时,准备了这样丰盛和精细程度招待总理大臣都不嫌寒酸的早餐,即便早已对佐天家务能力习以为常的初春,仍然不免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不要在意啦。”
注意到初春的目光,佐天不由笑了笑。
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发生在她身上的一系列事情,使得这个少女变得更加珍惜起眼前的日常来了。
这样的日常,这样她过去十四年的人生里习以为常的日常,是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其他各个世界上的很多人连做梦都无法奢望的。
就连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在把这种日常画上分隔号投入到不知道哪个位面的调查和行动中,干脆的对自己的日常和性命都说再见,画上句号,死在那里。
“所以在此之前,不好好的混吃等死,以后再后悔也是无济于事的。”
这样说着毫无志气的话的老师,总能让佐天泪子感觉比起力量或者其他什么东西,那个被自己称为老师的男性的双眼所遥望的,是某种平静的生活呢。
说不定是比这学园都市的日常更加平静的,就像自己还没有听说过所谓“超能力开发”这一事物时,想象过的在那个小小的北海道乡下城市度过一辈子的生活。
“再来一碗!”
春上努力蠕动着像是仓鼠一样鼓胀起来的腮帮子,将空空的饭碗伸向佐天,而后者高兴的答应了一声,为她添上了满满一碗饭。
……………………
佐天将用完的碗筷收储至水槽中用水泡着,准备等放学回来之后再清洗。穿着栅川中学深蓝色的冬季校服——春上的校服是借初春的备用品——的三人走出了公寓大门。认真的初春确仔细认了门锁是否确实锁好,却丝毫没有觉察到站在她身后的两人之中的一人,正探着悄无声息的步子从后面接近。
“ui~ha~ru!”
“哇啊!”
栅川中学设计保守的长及膝下的深蓝色百褶裙在初春变了调的惨叫声中,在春上衿衣无法置信的惊骇目光中,逆风飞扬。
“哦哦,今天是熊五郎先生呢。嗯嗯,果然如果不看到初春的胖次的话,每天早上的感觉,就都还差那么一些呢。”
“不要摆出一副被治愈的样子这样评论别人的内裤!”
无论多少次也无法习惯死党这种做法,手忙脚乱的压下飞扬的裙摆,初春满脸通红的向着佐天抗议。
“走啦!”
发出一串轻快笑声的佐天,就这样被初春和像小狗一样跟在饲主身后的春上追着,快步走进了学园都市早上的清冷空气之中。
和一个月前相比,空气中已经能隐隐闻见春天的气息了呢。
在这样的天气里迎来中学一年级第三学期的开始,无论如何都应该承认是个好兆头吧。
“早上好!”
“早上好——话说这天气还真冷啊。”
“是啊是啊,不是说全球变暖吗?”
……
一路和认识的或者有印象的人打着平常的招呼,佐天她们一路行进至栅川中学敞开的大门前。
三五成群,十四五岁的青少年们之间,精神十足,或者因为假期惯性而带着倦怠感的招呼和闲聊随处可见,洋溢着假期刚刚结束时学生们特有的那种慵懒闲散,同时精力又多到无处散发的欢快勤奋。
当然,也不乏不平常的对话就是了。
“你是佐天泪子?!别开玩笑了!”
瞪着眼睛叉着腰这样说着的少女,正是与佐天好友以上,死党未满,栅川中学义工社的社员,和初春她们隔壁1年c班的小桥睦。
佐天和初春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在演哪一出戏。
“喂喂,初春,赶紧让不知道在哪里偷笑的泪子出来,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别闹了,小睦,真的是我,是我啦,佐天泪子!re~i~co!”
“不可能!”
断然否决的小桥伸出手指,直直的指向佐天,义正词严的说:
“泪子哪有你这个身份不明的可疑分子这么黑!”
“……黑?!”
两三秒之后,好不容易才理解了小桥睦的话,佐天泪子的眼角和眉毛顿时危险的吊了起来。而初春则一脸惊慌的神色拼命地朝小桥使眼色。
大概是因为出身北海道,从未尝过太过剧烈的紫外线的缘故吧,在进入学园都市之前,和所有的北国少女一样以肌肤如雪而自豪的佐天泪子是相当容易被晒黑的类型。
那是在来到学园都市第一年的夏天,深深体会到了东京和北海道完全不同的紫外线威力的她被晒成了和牛奶巧克力无异的肤色,为此被班上的同学嘲笑了很久很久。自此,“黑”就成了对她来说绝对的禁语。
小学高年级的时候就和佐天一个班的初春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但进了栅川之后才认识佐天的小桥,显然并不知道这个地雷。
话说回来,实际上初春也很好奇,为什么佐天明明是回去北海道冰雪遍地的老家探亲,却好像在夏威夷度过了日光浴的每一天一样,皮肤泛出微黑的健康光泽。不过知道这是佐天泪子绝对逆鳞的她是不会像毫无所知的小桥那样口无遮拦的。
要说起肌肤如雪的北国少女为什么会变成沙滩女郎……嗯,赫尔维西亚赛兹西部广阔无垠的死亡沙海和**辣的阳光被冤枉了。尽管她在这种环境下跋涉了一星期,险些没被太阳彻底烤干,但它们在佐天泪子身上留下的灼伤,早已和芯片植入手术的伤痕一起在圣索菲亚的医疗水槽里消失无踪。
罪魁祸首是宇宙空间中丝毫没被大气衰减的高能射线。即便是已经在太空中生活了无数世代的新伊甸的居民们,为了抵抗透过护盾、船壳和太空服的射线侵袭,仍然得仰赖祖先给予的黑色素这一利器,遑论是在地球上的大气环境中长大,完全就没有新伊甸的居民那种经过无数世代自然汰换的佐天泪子了。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圣索菲亚厚重的船壳和磁流体护盾,佐天要付出的代价可就不只是皮肤变黑一点而已了。
“……你……”
“哇!生气了生气了!”
“别跑!”
“原谅我!”
“问答无用!”
两个相互追逐的少女一起在学生的人潮里一闪就不见了,空留下初春困惑的眨着眼睛。
“呦,初春。”
“早上好,矢作同学,石川同学……啊,你们在做什么啊!”
转过头的的初春吓了一跳,和小桥同属1年c班,同时也是义工社成员的矢作明美和石川真子一边一个抱住春上娇小的身体,用脸在春上的脸上蹭来蹭去。
“啊,无论什么时候看衿衣酱都是这么可爱。”
“嗯嗯,完全被治愈了。”
栅川中学义工社,可是号称全年无休的。假期中的义工社,即便社长和指导老师都不在,到翌桧园进行活动的频率反而增多了好多倍。
与其说她们是在做善行,倒不如说她们是要创造出一种热闹的气氛,排遣假期也无法归家,和家人一起看红白歌会,一起初诣,一起吃火锅打毽子的寂寞吧。
翌桧园的孩子们,无论是年幼的孩子们,还是记忆还停留在六年前的孩子们,对她们来说都是足以激发出母性本能的存在。面无表情却不断地像仓鼠一样吃东西的春上,自然也很受欢迎。
最终,在初春“快放开”的喊声和努力中,二对一还是抵不过二足步行花盆少女的矢作和石川只得悻悻放手。只能低声抱怨“初春你太狡猾了,竟然独占衿衣酱。”
“话说回来,小睦总算是得偿所愿了呢。”
几人顺着人流向校内走去,矢作从书包里掏出木糖醇,先递给了春上一片,然后分给石川和初春各一片,最后一片丢进自己嘴里边嚼边说。
“?”
初春不解的歪歪头。
“你看嘛。”矢作摊摊手:“睦她不是总想和泪子更加亲近一点嘛。不过泪子她啊,总是不会对我们做出和你一样的举动呢。”
“举动,是指……啊!”
旁边石川脸上浮起的和佐天几乎一样的鬼祟笑容,让花盆少女电光石火间就明白了所谓亲昵的举动何指,然后条件反射式的压住裙子,脸色通红,让石川不由浮现出相当失望的神色。
“以前啊,虽然泪子她一副笑脸,很坚强很了不起的样子,但除了和初春你,和其他人都保持着非常微妙的距离呢。”矢作踮起脚尖似乎想寻找消失在人群中的小桥和佐天,不过很快就摇摇头承认了失败:“不过现在,似乎她真正的开朗了……哎,这样说来的话,岂不是我等也要被掀裙子吗?”
“哎哎?”初春一副震惊的神色:“真的……吗?”
“真的。”石川一副“衿衣酱也就算了,但泪子决不让你独占”的表情,认真说道。
三个穿着深蓝色的长袖冬季校服,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羊毛衫的少女互相看看,齐齐笑出声来。就连梳着翘发辫的春上衿衣也不由的被带动了起来。可爱的笑容洋溢的青春活力,甚至连周围的寒风都被感染,似乎变得温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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