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末,已经越过了冬至日的学园都市,日照时间正在变长。然而即便如此,在下午四时的现在,南北走向的巷子狭窄的内部,也被两侧的高大建筑遮住了正往地平线坠去的阳光,显得昏暗异常。
因此,从天而降的光谱大体位于橙色的等离子体的光芒,在沉重的静电轰鸣声中,显得尤为刺眼。
一系列钢线被斩断的铮铮声中,上条当麻感觉浑身一松,仿佛被捆缚在蜘蛛网正中央的猎物摆脱束缚一般骤然轻松了下来。捆在他身体上的一圈圈的钢线松散了开来,发出细微的声音纷纷坠落在地上。
受着压迫的血管被猛然放开,血液顿时涌入因缺血而发白,乃至因缺氧而呈现出危险的暗红色和紫黑色的肌体,带来了麻酥酥的刺痛感。从上半身各处一起传达到大脑之中的诸多刺痛感,一时间让他对于身体的感知都发生了混乱,竟然不知道那刺痛感到底来自胳膊、手腕、手掌还是肩胛。
尽管神裂并没有用足力量——为了避免上条受到过重的伤害,她还特意放松了钢线上的力量,但上条究竟还是受了不轻的伤。钢线松脱之后,被捆住的上身,尤其是胳膊上,无数细而浅的破口凭空一般出现在衣袖上,其下被锐利如刀的钢线割破的伤口缓缓渗出鲜红色的液体来,在昏暗的光照之下,将他的白色衬衫湮成了近似于褐色的暗红色。
“toma!”
茵蒂克丝大声惊叫。不过,娇小的她立即就被史提尔高达两米的身体挡在了身后。
虽然眼前的这个他还不知道名字,貌似是学园都市普通一员的少女一直以来的表现,说明她根本就不知道茵蒂克丝这个“书库”的价值,就算在茵蒂克丝自己和史提尔都坦诚了“十万三千本魔导书”的秘密之后她也显得无动于衷。但史提尔并不能百分之百的信任这个人。
和年轻的西斯学徒不同,史提尔-玛格努斯这个人虽然年纪也不大,但和阳光下成长起来的少女不太一样。打他记事开始,这位从那间威尔士山间看似寂静出尘,却依然充满了**与明争暗斗的修道院里走出的神父便见惯了神秘侧的黑暗之中的争斗。欺骗和背叛,谎言与杀戮,红发的魔法师实在是见的太多太多了。谁知道前一刻还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信任和依靠的少女,下一刻会不会突然对茵蒂克丝出手,掳走,甚至杀死这个对英国清教和必要之恶教会来说重要无比的人——不,在朋友的人生和自己组织的利益之间权衡不定的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如此虚伪了——重要无比的物品和道具呢?
于公于私,史提尔都不敢冒这个险。
“嘶——”
神裂火织左手大拇指顶起,七天七刀在细微力量的牵引下,刀刃与刀鞘口部的金属部分发出涩涩的摩擦声,露出差不多一厘米那么长的一段,有着舒展羽毛状刀纹的刃口,在昏暗的巷子里反射出慑人的寒光。
能够斩断她用以发动“七闪”的钢线的话,这看似与史提尔常用的“炎剑”无异的高热剑形,说不定另有玄机在内。
“住手!”
眼见茵蒂克丝对自己的出现视而不见,只管绕过史提尔高大的身躯去拿他手里的十字架,佐天泪子不由又气又急。
那支小小的十字架上刻满了花纹,尽管相当精美,但散发出了让西斯学徒感到熟悉的能量波动。
虽然精粗之间的差别有若云泥,但那个小十字架与时空管理局的魔导士们用以消除不该有的穿越记忆和知识的术式,本质上在相当程度上是一致的。看来,这就是史提尔所说的用来对茵蒂克丝的记忆进行每年一次的例行消除的道具了。
如果可以,佐天立即就想扑上去,抓住茵蒂克丝的领子对着她的耳朵大喊大叫一番。
然而,面对即便只有一点点,却将七天七刀确确实实拔出了鞘,整个人散发出锐利气息的神裂火织,胆大妄为如佐天泪子者也不由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再进一步的话,就飙出血液躺在这里吧!
神裂微微眯起的眼睛,高挑的身材使得她的目光微微向下倾斜,那居高临下的强硬目光确切无疑的这样诉说着。
身体就像是被夹杂着干冰的冷风吹拂了一样,佐天泪子被这有若实质的杀气吓的身体僵硬,连一步都动弹不得。
然而,这个一向以温柔的元气少女面貌出现的佐天泪子如果倔强起来的话,那可是连冷酷无情的西斯武士也要为之却步呢。
身体如果行动不了的话,就用喊的来吧!
“只有这一点点程度就放弃了吗?!”
“一点点——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吗?……别开玩笑了!”
挡在她面前的神裂火织摇了摇头,目光加倍的冷酷了。
一点点……哪里只有一点点啊!
这一年,还有上一年,陪伴在茵蒂克丝身边的是堪称必要之恶王牌的神裂火织与前程远大的天才符文术士史提尔-玛格努斯。
再上一年,是怀有惊人才能和见识广博的炼金术士奥雷欧斯-伊萨德。
再再上一年……
担任“书库”护卫的,都是一时之选的人物。他们的实力甚至远远超过了“护卫”的必须。
无一例外,都被那个贪吃、任性、发起脾气来就把人当食物咬来咬去的银发女孩的笑容所感动的护卫们,奔走于世界各地,发狂般的从清教、正教、公教乃至与十字教对峙的神道教、佛教、圣殿骑士团、魔法结社、巫术结社以及可能连名字都没有的散碎组织里,收买着,夺取着,交换着,请求着……用尽了一切手段汲取着魔法、术式、神术、炼金术乃至巫术和其他不知名的技术的种种知识和奥秘,企图将她从一年一次的记忆归零的命运中拉出来。
然而,如同他们统统拜倒在茵蒂克丝笑容与善良之前一样,他们也都失败了。
神裂和史提尔也是一样。无论是魔术结社的不列颠总部,还是所罗门群岛铁底湾的水底,抑或青藏高原深处的香格里拉的神秘殿堂,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毫无例外的,他们也失败了。
所以,当那个貌似不良的学园都市教师说出“那当然有办法了”的时候,已经饱经挫折的他们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狂喜,而是“啊,真的有吗”这种半信半疑。
所以,当阿斯拜恩残忍的斩断了从学园都市方面得到解决的希望的时候,他们觉得,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呢。
他们无法,也无心指责学园都市方面什么。毕竟就像那个不良教师所说的一样,学园都市不可能冒着与英国清教,乃至整个十字教和神秘侧冲突的危险,给予这个银发女孩“遗忘”的能力。
在“书库”和“茵蒂克丝”这两者之间,他们自己不也犹豫了吗?
诸多的念头一闪而过,神裂却无法将这些宣之于口。
即使说了,面前的这个小姑娘也不会理解的吧。
想当初,自己从那个还不满三十岁,头发间就布满了无数银丝的炼金术士手里接过茵蒂克丝小小的,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的身体的时候,不也信心满满吗?
“不要放弃啊!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弃啊!”
佐天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真吵……”
心烦意燥的神裂张开右手,操纵钢线的指套发出一声轻响从手指上松脱了。她将右手手指轻轻地搭上了刀柄,杀气顿时如同狂啸的海潮一样一**的拍向佐天泪子。
然而,毫无作用。
与少女称为“老师”的那个男人相比,神裂的杀气虽然更加凛冽,就像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剑,却少了那种从死亡的深渊里爬出来的人所带有的铁锈般的血腥气和尸体的腐臭味。
没有在战斗中沾过血,砍缺过口的利剑,再锐利,她也根本不怕。
勇敢的少女仍然朝着已经触到了小小的十字架,却因为史提尔突然握紧的手指而无法拿到的银发女孩大喊大叫。
“我!是level0呢!”
“……什么!”
茵蒂克丝的动作停下了。神裂悚然动容。旁边见事不好急忙扑上去抓住茵蒂克丝双肩的上条,更是眼睛几乎都鼓凸了出来。
“level0……骗人。”
茵蒂克丝鼓起了脸颊。
“书库记载过呢,科学侧学园都市的能力分级……”
茵蒂克丝感觉肩膀上上条的手掌发硬了。
虽然上条经常被卷入各种各样的麻烦事,但他的“幻象杀手”能力的的确确的存在在那里,只不过是无法被学园都市的各种测量仪器侦知罢了。
然而上条身怀异能的事实,却不因他只能领到学园都市最低程度的奖学金数额而改变。
虽然被认定为level0,但真正的level0到底是个什么心情,刺猬头的少年却是连一天都没体验过。
他只知道,level0,或者叫做无能力者,或者skillout的他们,是学园都市中,处于庞大金字塔的最下层,无人重视也无人关心,完完全全的阶级社会的败者,最为悲哀的一群。
那些能够奋起向学园都市这个阶级社会发起微不足道的挑战的不良们,大概已经算是他们中间有志气的了。更多的level0,只能默默的承受着旁人的目光,度过在学园都市的日日夜夜。
“没错!”
昏暗的小巷里面,佐天声嘶力竭的叫喊着:
“无论再怎么努力……无论吃药吃到恶心,听节拍听到呕吐,电击到眼底出血,没有用!我还只是个level0!不如就这样放弃吧……不如就这样回老家,上一个普通的中学和高中,然后就这样吧……不知道多少次我这样想了!为此我都不知道写了几次退学申请了!——但是最后,我既没有逃也没有躲!”
年轻的西斯学徒喘息着扬起了相位剑,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维持剑刃的缘故,逐渐不受控制的能流渐渐扩大着不连续相位面的厚度和宽度,已经变得比刚刚出现时明亮了好几倍,光谱也朝着黄与绿之间偏移。
“没有努力到最后一刻……没有努力到面对那个女人电磁炮发射的那一瞬间,我根本就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话啊!”
那一瞬间,除了沉重的静电轰鸣声和呼吸声之外,小巷里再无其他声音。
“七十二小时。”
精神上的压力突然一松,感觉就像是从水里浮上来的佐天不由深深松了一口气。
“嚓!”
失去了手指的支撑,在自身重量的作用下落回刀鞘的七天七刀,护手与刀鞘碰撞发出了微响。这样说着的神裂稍稍将目光倾斜就阻止了想说些什么的史提尔。
“离必须动手消除这孩子记忆的时间,还有七十二小时……到那时,无论你如乌尔班二世一样能言善道,我也会动手消除她的记忆。”
“七十二小时……哼,时间比我想象的似乎要充裕那么一点。”
“?!”
虽然首先听到这番话的,是有感知芯片加成的佐天泪子,但首先做出反应的仍然是神裂火织。
她那被高腰靴子强调,弹性惊人的美腿,用力踏在地面,随后另一只脚蹬在了侧面的墙上。在强大的反作用力之下,她的身体如同瞬移一样在空气中划出了之字形平移了开去。
拖曳着蓝白色尾焰的子弹掠过了神裂刚刚所站的位置。恍如夏日飓风过境时电线的抖动声,弹头划破空气发出嘶嘶的鸣叫。子弹从加特林电磁机枪的枪膛里携带出来的多余电荷在稍显昏暗的小巷中划出明亮的轨迹,在视网膜上留下青紫色的伤痕的同时,也照亮了昏暗巷子的深处,映出了来袭者的剪影。
金属与地面碰撞,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那脚步声震撼人心,让史提尔一瞬间还以为来的是一个全副武装的圣殿骑士。
那似乎真是个骑士。强调圆弧状,闪烁着灰蓝色光芒的金属护甲拼成了一个人形的形状,肉眼可见的细密电弧流动在护甲表面,像极了加持了北欧系神术的效果。如果不是神裂火织的视力强达8.0,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清楚那胸口护甲上铁锈红色的开口棱形箭头标志的话,说不定她真以为那就是个骑士了。
她见过这个标志。就在仅仅十几分钟之前,在医院,解决那群凯尔特魔术结社的魔法师的,就是有着相同标志的家伙。
是一个吗?
上次距离太远,即便神裂有着超人的目力,在俯视的角度上也没法好好观察。现在她能够看清楚这似乎是学园都市技术结晶的东西的全貌了。
对方整体看上去甚至比神裂还要小一号。如同大腿一样粗,竖起来比七天七刀还要长的加特林从侧面突兀的伸出来,背后则是似乎比身体还要大的弹药箱。这更加强了动力护甲本身小巧玲珑的直观印象。
第一个长点射没有击中神裂,暮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就算是非致命性的定相离子弹的射速较低,但那女人的身手也太过惊人了吧!就连有着战场作弊器一般预知能力的西斯,在对抗性演习时,在这样密集的扫射下也免不了被击中啊!
就算是将加特林调整到每秒一百五十发的最高射速覆盖过去,大概也没办法打中那女人吧。
凭借着直觉,暮羽这样认为着。不过好在,一开始的任务分配时阿斯拜恩就说的很清楚了,那个女人并不是她的主要目标。
将枪口挪向聚合在一起的三个人,当面甲内侧视野中标示预定弹着区的空心十字压上彼此间就像是三明治般交叠的三人的身体时,她锁紧了腿部关节。
视野中的十字震动了起来,下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剧烈抖动。加特林以每秒二十发的高速扫出扇形的光流,尖锐的狂啸即便隔着外护甲与内衬,也震的暮羽的耳膜剧烈发疼。
“唔!”
在光流射来的一瞬间,红发神父张开了双臂将茵蒂克丝保护在身后。
定相离子弹在接触史提尔的身体前的一瞬间,主动碎裂开来。绝缘材料包裹下的等离子体绽放开一朵朵雷裂之花,细密的电弧一瞬间将红发的神父,他护在背后的银发少女,以及抓着银发少女的刺猬头少年裹卷其中。
她说得对——果然不会死……但这也太难受了!
经过编码的电流一瞬间就侵入了史提尔的神经系统。感觉中枢被这不正常的神经电流所欺骗,酸甜苦辣、疼痛麻痒、幻视幻听……远远超过人脑情报处理能力的庞大伪造信息流直接让史提尔大脑的自我保护功能启动。
直说吧,他,直挺挺的昏了过去。
趁着这一瞬间的功夫,有着刺猬头的少年抱紧了茵蒂克丝,在地上猛然打滚。
史提尔!
眼见同伴被细密的电弧几乎裹成了一个茧,尽管鼻腔内充斥着电离空气的臭氧味,但神裂似乎觉得自己也问到了烤肉的气息。惊怒交加的她当即抽出了那把七天七刀。
与刻意隐匿存在的“七闪”不同,发出唯闪的刀刃在空气中留下了一系列耀眼生花的残影,宛如孔雀开屏。
刀身划过一个奇妙的弧度,暮羽击倒史提尔之后向着她扫射过来的定相离子弹全部应声碎裂。大团的电荷被金属吸引,附着到了刀刃上,看上去那把比神裂的身体还要高的太刀仿佛燃起了淡蓝色的火苗。
“喝!”
神裂毫不掩饰自己的攻击落点,堂堂正正的将一切力量都灌注在这速度与力量都臻于完美的一刀之中。
即便身处于动力护甲的保护之中,暮羽在那一瞬间也惊的浑身僵硬,直到加特林的尾部发出“刹”的一声轻响才清醒过来。
联系加特林和动力护甲能源核心之间的能源通道被这一刀斩断。从能源管道中被刀刃撕扯出来的电流宛如从血管中带出来,会发出荧光的血液一样。随着神裂一个振血(即将刀向右下方挥动,使粘在刀身上的血液在离心力的作用下甩去),电流在昏暗的小巷中划出了一道刺目的痕迹,最终在墙上烧出了焦黑的印痕。
如果这一刀是对着自己本体来的,就算穿着m3护甲,自己也一定变成两片尸体,凄惨的倒在地上。
面无人色的暮羽放开了手指,探测器感知到了这个动作,m3护甲的手指和胯部的机枪支架同时松开,已成废物的加特林,在重力的作用下与地面相撞,发出了沉重的碰撞声。
随后,m3护甲的下肢解锁,电磁肌肉将力量注入到金属外骨骼和关节之中。在摆脱了加特林的额外重量之后,几乎满功率出力的动力护甲在坚硬的地面上踩出了深深的脚印,整个身体就像是被电磁弹射器牵引一样迅速向后退去。
然而,让暮羽睁大了眼睛无法相信的是,视野中那个女人,却几乎以相同的速度追了上来。
能够承担电磁肌肉都要因过载而溅出电火花的加速度,难道她的身体是铁铸的吗?
来不及想更多,在空中根本无法调整姿势的暮羽,勉力将双手举起,成x型防护在头顶上。
这只是聊尽人事罢了。那个女人既然能一刀斩断在磁流体护盾、外护甲和外壳三重保护下的能源通道,那连护甲带人体将自己砍成两块,或者更多一些的碎片,又有何难?
眼见追过来的神裂双手持刀举过头顶,暮羽不由闭起了眼睛,咬紧了牙关。
第二刀!
护甲与地面撞击的冲击,通过脊椎撞了上来。下肢的电磁弹簧发出缓冲的轰鸣声。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竟然毫发无伤!
另一边,神裂火织也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本应分毫不差的将曼德罗里安动力护甲从从头盔到胯部,划出一道突破外层装甲、电磁肌肉、合金骨骼和内衬剖开,露出里面灰色的连体战斗服和人体的裂隙的七天七刀,在挥落的轨迹刚刚开头,就被阻止住了。
五根看似纤细,却蕴含着骇人力量的手指,紧紧抓住了神裂的手腕。
“什……!”
大吃一惊的神裂进退不得。一个比她矮一些的人不知何时,用什么办法冲到了她的侧面。对方的胳膊举起,就像是钢制的镣铐一样牢牢的锁住了她正准备下劈的右臂。
面前的这个女性,有着齐肩长度的深褐色中长发。手脚修长,匀称的身体一望即知受过非同一般程度的锻炼。因惯性扬起的头发遮住了她的面孔,在神裂的这个角度只能看清楚一架闪烁着冷光的眼镜。
感觉敏锐到能在加特林发射的一瞬间躲过枪口的方向并调整姿势进行反击的神裂,就这样在毫无防范的情况下,被贴到了极近程度的女性止住了。
明镜止水……吗?
迎着看过来的面孔上反射着寒光的眼镜,神裂冷静的做着判断。
不,说不定更加高明。
所谓明镜止水,是收敛自己全身的“气”不令对方察觉。而这个女人分明与周围环境融为了一体。就算明知道她在眼前,就算手腕上感受到了生铁一样的禁锢力,神裂却很难在心中升起任何一丝警惕性和敌对感。
仿佛她本来就在那里,本来就禁锢着神裂的手腕一样。
即便陡然遇到此等强悍的敌人,身为天草式和英国清教圣人的神裂也不认为自己会输。她的左手脱离了七天七刀的刀柄,下移至刀鞘上。
与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包括日本人在内所理解的不同,所谓居合术,是以在狭小空间内的如何使用佩刀的技巧发展起来的一套完整的格斗技巧,可不仅仅只是“拔刀术”而已。
神裂的左手操纵着刀鞘向侧前刺出。这一招就是所谓的“二段拔刀术”,专门用来对抗空手入白刃的高手。
那位女性已经因要举手握住神裂右手而暴露出了自己的右肋。如果被刀鞘从侧面刺入这个空门,以神裂的腕力,她大概会折上好几根肋骨,甚至有被肋骨刺入肺叶的危险。
然而,当神裂刺出刀鞘时,却骇然发现,对方只一个轻轻巧巧的转身,便将自己的右手扭向外侧的同时,也抓住了自己的左手。
这样,比神裂稍矮一些的女性,就用背脊牢牢顶住了神裂的身体。双方的身体贴合的实在太紧密了,神裂甚至被自己胸部压迫的无法呼吸——有生以来不知道多少次了,她对自己这具发育过了头的身体在战斗中的不便发出了抱怨。
下一瞬间,神裂感觉和她贴紧的这具身体猛然一震。
眼前一黑。如果不是神裂的意志坚定,久经训练,恐怕在那一瞬间她的意识就会鸿飞冥冥。然而即便如此,在几秒钟之内,拼命拉回了自己意识的神裂,耳朵里只能听见心脏低沉的鼓动声。
五感逐步回归到意识之中,不过这种感觉并不好。耳朵里充满了尖锐的耳鸣,鼻腔和舌头上都是血腥味,眼前金星乱飞,全身的肌肉骨骼都在哀鸣,五脏六腑则好像翻了个似的。
那感觉,和被全副武装的骑士……,不,满载全速的重型集装箱卡车正面撞飞了一样。
神智又再清醒了一点。神裂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陷进了小巷旁边的墙壁。蜘蛛网般密集的裂纹以她的身体为中心向着周围蔓延,崩落下来的碎片则发出细密的声音落在地面上。
亏得她是所谓“圣人”的体质,如果是一般人的话,恐怕一下子全身的骨骼和内脏都会碎掉。
“哦呀?”
女性发出惊讶不已的声音。
“挨了泰山玄武靠之后,居然还能保有意识……这就是‘圣人’的体质吗?”
泰山……玄武靠?哪个中国的武术流派……吗?
神裂努力思考着,保持着大脑的运动。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强把注意力从不断哀鸣的身体上转移开来。
不过,这似乎也是在做无用功罢了。棕色中长发的女性懒得和她废话,双手直接摆出了架势。
“哈!”
即便是以神裂的目力,她也无法看清那一拳的拳路。更别说用这具刚刚受到重创的身体进行防御和反击了。
然而,拳头落点的腹部,却并没有传来想象中被直接贯穿的剧痛感。
明明那一拳打的是腹部,神裂却觉得浑身上下都在震颤不已。
就像第一次参观威斯敏特大教堂时,那个满脸都是温柔笑容却腹黑到了极点的最大主教,故意在自己登上顶楼,处于大钟底部时让敲钟人把大钟统统敲响时的感觉……不,比那时所受的震动还要强好几十倍!
和刚刚那一靠一样,足以将人体直接撕成碎片的力量恰到好处的分散开来。当这震动停止时,神裂惊讶的发现,自己全身都给封锁住了。
融合于这具身体的诸多术式,无论是十字教的,神道教的,还是佛教的,都统统失去了作用。
不过,那位女性对这一击的效果仍然感到不满意。
“连龙牙拳都没打昏你?”
她发出啧啧的声音,上前一把将神裂的身体从陷进的墙体里拉了出来。随后,她的左手从神裂的肩膀下穿入,固定好了她的身体,右臂则夹住了神裂的头部。
“咔!”
脖颈间传来一阵剧痛,力量直接压迫在了脑干上。本就已元气大伤的神裂这一下子再也顶受不住。当女性放开双手时,她的身体应声瘫倒在地上,双眼就这么圆睁着失去了意识。
“啪啪啪!”
生天目仁美侧过目光,正好看见阿斯拜恩用一只手在空气中来回摇摆,瞬间突破音速,以音爆发出鼓掌声。
“这就是所谓泰斗流,活人拳的奥义吗?”
西斯武士提着茵蒂克丝的后颈,让后者的四肢如同小猫一样耷拉下来。从旁边的建筑物顶部突袭下来,在那个烦人的少年以惊人准确的直觉做出用右手防御的动作,随后就在阿斯拜恩纯粹用身体力量发动的冲拳下骨头都发出要断裂的哀鸣一瞬间,接踵而至的膝击就已经打进了他的腹部。根本没有神裂那等抗打击能力的刺猬头少年,当然是在连袭击者是谁都没能看清楚的时候就彻底昏迷了过去。
“那个,不是活人拳——起码不全是。”
生天目仁美吐出一口空洞的气息,瞥过来的目光里残留的杀气,即便是西斯武士也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为什么不自己对付她?”调整了一下眼镜的位置,将目光遮好,生天目的声音又重新恢复了毫无抑扬顿挫的平板:“欠我的人情,可是没那么容易还呢。”
“你知道,我的身手并不好。”
西斯武士将颈后挨了一针的茵蒂克丝丢给暮羽,穿着动力护甲的后者虽然发出“啧”的一声,却仍然毫不费力的扛起了茵蒂克丝小小的身体:
“我可不想因为杀人而被时空管理局,学园都市和神秘侧三方追杀——我还想在这个和平的都市呆上一阵子呢。”
无论是陆战队的军人,还是海军情报部的杀手,这个男人在需要与敌人面对面搏斗时都完全不必考虑留手。这样的战斗风格之下,如果双方等级相差甚多时,他还能有些留下对方的性命,乃至将对方戏耍一番的余裕,但如果对上这个世界里加起来也不满双手双脚之数,个体战斗力位于整个世界金字塔尖的英国清教/天草式的圣人……
能在她手里保住性命就不错了。手下留情?那是做不到的。
“老师?生天目小姐……你们……”
从墨埜谷暮羽出现的一刹那就陷入了思考不能状态的佐天泪子,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
那个她称为“老师”的男人转过了身,脸上是令人放心的笑容。
看到了这样的笑容,西斯学徒也不由得放松了下来。以至于,当她看到阿斯拜恩双瞳被视网膜后的植入芯片泄露出来的光子染成燃烧的煤块的颜色时,一点反应也做不出。
从穿越原力海洋的精神羁绊传过来的精神穿刺,一下子就让西斯学徒那完全不设防的精神本体陷入了混乱之中。在她的意识陷入温暖的黑暗前的一瞬间,她听见了直接以精神波动形式传来的细语。
“笨蛋徒弟……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这么信任我了。”
“好了。”生天目仁美对阿斯拜恩的行动似乎早有所料,她面无表情的拍拍手:“走吧,让我们趁早结束这场要人命的麻烦。”
“等下。”
西斯武士微微躬身,似乎面前有着某个人一样,右手微微摆动了一下将自己、墨埜谷暮羽和生天目仁美圈了进去,将对着并不在于现场的存在宣言。
“如您所见,掳去‘魔法的**目录’的全体,都与学园都市没有关联。”
…………………………
学园都市的中心学区。
一座没有任何出入口,与事故后被封死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反应堆无异的建筑之内,绿色的应急灯光照耀着房间中间的一根巨大的透明管状水槽。某个人形物体头下脚上的悬浮在液体之中。
“如您所见,掳去‘魔法的**目录’的全体,都与学园都市没有关联。”
滞空回线传来的图像到此为止,接下来,图像里的一男一女,还有搬运那个银发女孩的动力护甲就凭空消失了,如果不是倒在地上的几个人还在那里,恐怕会有人以为之前拍到的一切都只是幻影而已。
“您看到了,也听到了吧?”
突然之间,周围的机械装置发出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漠。
一个深灰色的三棱椎形投影从正对着那个人形物体面部的地方上跳了出来。一模一样的四个三角形侧面上,“soundonly”的红色荧光标示慢慢旋转着,下面则是一个大大的用来标示频道的no.1。
“您这是……”
说到了一半,机械声就停住了。
对对方有着相当了解对方的人形物体很清楚,出现这么个极具科幻风格的场面,倒不是对方想保持神秘感或者秘密意识作祟,纯粹是因为她是个机械白痴,根本不懂的如何开启摄像头的缘故。
话说回来,她会用网络,而不是念话术式与自己联络,看来她的机械白痴的毛病稍稍的往好的地方进了一步。
如果用念话一类的术式,说不定效果会好得多?
嘛,其实自己也不想看那张脸。不过重点倒并不在这里……
“意思-什么-是这?”
“您可以不说日语么?”
如果不是这具身体已经完全朽坏僵硬,他还真想一手扶额发出叹息。
大脑活动的加剧,使得一串串从体液中析出的气泡来不及被液体吸收,就从在应急灯光下呈现出淡绿色的透明液体中直接浮上,然后消失在了液体的循环管路之中。
“鄙人的日语就那么差劲吗?”
拉丁语的女声微微透出了沮丧。
“就算上帝本人,大概也只能叹息了吧。”
机械合成声毫不犹豫的照样用拉丁语吐槽。
“上帝……呵呵,听您说起这个词鄙人还真感到惊奇……言归正传,您当然不会贪图那十万三千本魔导书吧。”
“呵,我似乎没有那个时空管理局的调查员有信用?”
“那是自然。想也知道,身为这个世界科学侧领袖的您,肯定也不会对未开化部落钻木取火的技术感兴趣吧——你还没回答鄙人的问题呢。”
“您太刻薄了。”无论是倒挂在水槽里的那张脸,还是机械合成的声音里,都感觉不出一丝的诚意:“相信您也知道我所求者为何。那可不是那些古董能够达到的呢。”
“这样啊……姑且相信你吧。”
“不胜感谢……下次,记得找一个魔法绝缘体质的人。那样的话以字符形式记载魔导书,数据量会小得多呢。”
“绝缘体质吗?那又怎么加载保护书库的术式呢?”
“嘛,那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了——我们这些学园都市的科学家,可是一点魔法都不懂呢。”
深灰色四面体中发出“哈,哈,哈”的干涩声音。
“这是您想出来的笑话吗?真好笑。”
“……总之,我们达成了一致,对吗?”
“对。”
“那么,再见。”
“再见,无信者——渎神的人啊,愿神将您置于炼狱的火焰中,挂在撒旦的獠牙上日日煎烤直至世界末日审判的号角响起。”
“彼此,伪信者……最大主教阁下。”
…………………………
这里,是哪里……
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日光灯冷冷的光芒将视网膜刺的生疼。
年轻的女性不得不再次闭上了眼睛。
自己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她努力回忆了起来。
周一的下午,从某个研究机构的面试会走出的年轻女性,脸上透露着止不住的疲惫。
并非因为她没被录用,相反,对她的面试只是走走过场而已,录用早就是内定的事情了。
只要看一眼她简历上那连一页都排不下,全部都是权威杂志上发表的论文,任你是何等牛气的研究机构主管,恐怕也不得不在这样强悍的实绩面前低头。
只是……
伸出指头算了算,她现在兼任的研究职位,竟然连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这样多的职位压下来的研究任务,就算是天才如她也感到吃不消。
大概已经到极限了吧?
不,哪能在这里放弃呢?
将一个孩子从幼稚园培养到大学毕业,生活费、学费还有其他的支出,大概需要一千万日元那么多。
虽然她的身家还算丰厚,研究员的收入也相当不错,但十个孩子的未来就这么压在一个人身上的话,实在是难以承受啊。
“唉……唔!”
记忆到此为止。感觉中最后一瞬间,似乎某种冰凉的东西压上了自己的后颈。
电击器吗?
她不动声色的微微活动了下手脚,结果无论是手,还是脚,只要微微动弹一下就会受到束缚。
那么,利用精神感应探查,附近如果有能力者的话,向他们求救……
“哼!”
想要动用能力探查周围,但只是微微运算了一下aim扩散立场,手脚上面的环内侧就猛然放出直刺中枢的细微电流。让她不由小声的叫了出来。
这不是学园都市用来压制超能力者的束缚环吗?
“哎呀,你醒了。”
一个男性的声音传来。
既然被对方听到,那么再装昏迷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木山春生抬起头,却被正对着自己的台灯照的被迫垂下了眼睛。
台灯实在太亮,在灯罩的范围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声音显得很清晰。
“木山老师,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是……”
“小川老师!”
被锁在椅子上的女性打断了他,声音中充满了诧异。
她认得台灯后的人——毋宁说两者之间有着过命的交情。在乱杂开放事件中如果不是阿斯拜恩的活跃和努力,她木山春生别说救出春上衿衣、枝先袢理和其他的孩子们,大概还会把命毫无意义的丢在第五交流道的检查站吧。
在那之后,因为春上转入阿斯拜恩担任班导的栅川中学1年d班,以及阿斯拜恩担任指导教师的义工社几乎每周都到翌桧园活动的关系,两人也彼此熟悉了不少。
所以她根本想不通,为什么小川老师要把她给绑来?有什么事好好说不行吗?
“这个,是有相当原因的。”
眼看已无掩饰身份的必要,阿斯拜恩随手关上了台灯。眨了两下眼睛,木山春生就看清了他富有特色的不良一般的外表。
以及,旁边直挺挺的躺在诊察病床上,白银般的头发在枕头上散开,脸色苍白的女孩。
“休想!”
揉着被束缚环卡的生疼的手腕,木山春生毫不犹豫的抢在阿斯拜恩开口之前拒绝了他。
“我知道威胁对你是没有用的。不过看在上一次我们……”
“我是欠你的情!”木山摇了摇头:“但那不应该用另一个孩子的未来来换!”
“请你赋予她未来吧。”
“绝……你说什么?”
阿斯拜恩将之前给神裂和史提尔看的pet图,还有核磁共振的伪彩图的原本胶片夹在了墙壁上的背景灯前。
木山露出了专业人员特有的严肃神色。目光瞬间就捕捉到了茵蒂克丝大脑海马区中的瑕疵。眉头惊讶的皱起。
大概一分钟之后——
“电话。”
“唔?”
“我的移动电话给我。”
木山脸上露出了痛悔的神情。
“兼职的头一天就请假,估计要被炒鱿鱼了吧——啊啊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油水丰厚的兼职呢!——话说,这女孩跟我有什么关系啊!难道我不是无血无泪的研究员吗?难道我不只是因为负疚感才去救春上他们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阿斯拜恩脸上带着让木山春生恨不得狠狠揍上一拳的笑容,慢悠悠的说:“您为什么要连着不是自己的学生的另外几个孩子也一起负起责任呢?六千万日元和一亿日元,差的还是很多的吧?”
“……哼!”
…………………………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
“所以说如果不及时清除记忆,脑袋就会‘呯’的一声炸开来吗?……啧,麻烦!”
阿斯拜恩冷笑着,面对着面前的茵蒂克丝。
不,那不是茵蒂克丝,只是借用她的身体这个“硬件”来发动魔法术式的幽魂罢了。
用科学的语言来解释的话,大概就是“脑域泛用型植入式程序”一类的东西吧。
修复了海马区的瑕疵之后,下一步按照阿斯拜恩的计划,就是读出茵蒂克丝的所有记忆,然后以原始数据的形式储存起来。
当触及到茵蒂克丝大脑的某个区域的时候,逆流的强劲电流在读取探头中产生。即便是两个时代之后的科技水准下生产的仪器,也在这样强大的电流之下冒出了电火花。
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
在新伊甸萨沙曾经为他的改造人加上过这种枷锁。
在被称为“圣痕”的枷锁技术被破解之前,在战场上偶尔被捕获的萨沙改造人除了用在角斗场里,与来自新伊甸各个角落的稀奇古怪的生物拼死搏斗以娱乐大众,并给博彩业——无论是合法的还是不合法的——添砖加瓦之外根本毫无用处。从他们脑子里获取技术的美好愿景几乎尽数落空。
所以从一开始,阿斯拜恩就知道,茵蒂克丝的脑袋会“呯”的一声爆开,元凶必然是教会加在她身上的束缚。
如果不这样做,那些就算每年更换,也对茵蒂克丝产生了相当感情的护卫们,指不定哪一年就会干出类似“私奔”的傻事来。
“……”
瞳孔中毫无生气的茵蒂克丝浮在半空中,嘴唇在不断翕动着。一个又一个让人眼花缭乱的术式在这小小的空间内肆虐。然而,在多达十二支的步兵掠能探针的压制之下,这些都只能让西斯武士嘴角的冷笑更加浓重而已。
然而实际上,他并不轻松。
针对任何一个术式,他都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感应到能量的流向,并操纵探针以不损害术式根本结构的前提下一层一层的把魔法能量剥去。
否则,骤然失去了支撑其结构平衡的能量而崩溃的术式,会对术式的使用者——即茵蒂克丝本人造成如何惊人的伤害,就算他不是魔法师,一点概念也没有,但看这不逊于磁轨炮的能量流动,大概女孩的命是保不下来的。
那样的话,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没有意义了吗?
不知持续了多久,在阿斯拜恩都记不清有多少术式被像剥洋葱一样拆掉了能量,结构灰飞烟灭之后,茵蒂克丝猛然被一团光球笼罩了起来。
“结束了吗?”
与嘴里的话相反,阿斯拜恩的表情严肃到了极点。
如果各种手段皆不能保护秘密的话,毁掉秘密大概是能预料到的手段了。
深色的虹膜,被以百分之百功率运行的植入芯片泄露出的光子染成了熔岩球般的明亮橙色,瞳孔更是炽白一片。
原力锁链牵引下,掠能探针所到之处,光幕如同被沸水泼到的雪一样消失了,空洞就像乳酪上的孔一样到处出现。
最终,白色的光团“啪”的一声破裂开来,大群的光点聚拢成一片片羽毛般的碎屑在空中飞舞。
“终于……”
当最后一片羽毛般的碎屑也被浅绿色的晶体吸收完毕时,阿斯拜恩不由一下子靠在了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下次……呵,下次泪子要是再招惹这样麻烦的事情,我要……
还没有想出究竟要怎么样,疲惫到了极点的西斯武士的精神,已经滑进了那片温暖黑暗的原力海洋深处。以至于从时空管理局米德芝尔达总部传来的消息,也吃了一个闭门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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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上一章章节名错了,道歉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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