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本故事发生在塞姆利亚大陆。(背景游戏:空之轨迹c,sc,3rd;零之轨迹;碧之轨迹)
切入时间点:空之轨迹开始前3年,缇欧(tio)离家出走前往克洛斯贝尔。
能量水准:高(能量密度平均2.5倍于学园都市位面和新伊甸位面,局部更高,甚至高于时空管理局本部所在的米德芝尔达)。能量形式:导力,并有能量富集的结晶体七曜石。
对人物的影响:墨埜谷暮羽的体力下降并嗜睡;佐天泪子无法使用大多数原力技能,强行使用将使得能量超出自身控制极限,最严重的后果是自爆。
对装备的影响:相位剑很难控制能量输出;动力护甲也很难控制能量炉的输出。
装备:
佐天泪子:日本刀(八叶一刀流,理查德、亚拉妮丝、马克莱因用的那种),电磁手枪,搏击手套。
墨埜谷暮羽:换用导力输出的加特林机枪(可换装长枪管改为电磁步枪,或将能量集中供应改为轻型电磁炮)、电磁手枪,搏击手套。
序
这是个由粗糙岩壁围成的,边长三亚距的立方体空间。(注:塞姆利亚大陆的度量衡,1亚距约等于1米。)
从凸凹不平,布满裂缝甚至不断向外渗出水珠,毫无人工修缮的机械和工具痕迹的岩壁来看,这大概是个自然形成的岩洞。
不过,这自然形成的空间却也不是毫无人类的痕迹。
在四壁的一面,装设着明显是人造的长方形金属物体,也就是名叫“门”的,大小足够一个成年男子毫不困难的进出的东西。而在空间的顶端,则有一盏放射着干巴巴白色光芒的导力灯。而在靠近两侧岩壁的地方,则摆满了各种各样明显是人造的仪器,不断发出嗡嗡声,指示灯也不断闪烁着。
靠着距离门最远的那一面,则是用金属和木板拼起来的,类似于床的东西。
之所以说“类似”,是因为“床”,是供人躺下休息用的这个概念在这东西上,完全没能得到体现。
发黑的皮带和金属环将一个小小的身体牢固的固定在上面,就像在无麻醉时代为了防止病人剧烈挣扎而设计的手术床一样。各种各样的电极、探针、线缆交杂成一片,代替床垫、被褥、枕头和靠垫一类的织物,将那个小小的身体淹没在中间。甚至那张小脸,也以鼻尖为分界线,以下的部分全部被氧气面罩笼罩其中,以上则被巨大的眼罩封的死死,只露出了如晒干的野菜一样干枯,本色完全看不清的头发从床的边沿垂下。
“g075号,第12次实验,开始……”
声音透过厚重的岩壁,就算是用专门的导力仪器去检测,恐怕都难以分辨出来。然而,女孩却能轻轻松松的把它从背景杂音中拉出来。
这并不容易。
即使那些复杂的生物碱顺着毛细血管深入到每一根肌肉纤维,每一缕神经末梢,让比平时灵敏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神经,将无数平常大脑所忽视的东西,纷纷强行拉进意识的视野,也是这样。
即使是女孩自己,也是花了相当多的时间,才熟悉充满了吸气和呼气时,随着肺的动作,肋骨微微变形的扭曲声;心脏跳动时,顺着血管向着全身扩散的微震感;空气在皮肤表面流动时,体毛细微的颤动;夹杂着水汽、苔藓孢子和各种各样从不同的岩石上脱落下来的灰尘的味道……
“哇啊啊啊……”
叫喊声透过岩壁,听起来似乎并不像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声音,反倒像是家乡冬天的冷风一样,尖锐而充满了惊人的穿透力。
作为过来人,女孩非常清楚,究竟是怎样的痛苦,才能引起这种似乎连喉咙都要撕破的哭喊。
就算是心如铁石的杀手,在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喊中怕是也会动容。
不过……
没有用的。
正如那些能痛入骨髓的全身电击,似乎要将胃都吐出来的药物灌流,顺着血管漫溢全身的注射液……一旦痛苦形成习惯,成为日常的一部分,似乎那些让她惨叫过,哭泣过,哀求过的痛苦也就不成为痛苦了。
同样的,当来自孩子的惨叫、哭泣和哀求成为习惯,成为日常的一部分,那些穿着白衣的大人,就再也根本无法被影响一丝一毫。
无论是大多数人所具有的恻隐之心,还是少数被称为“变态”的人所具有的施虐心,在他们身上都毫无踪迹。他们只是单纯而专业的完成工作一样,将与他们同属人类的幼体,当做斧子下的劈柴,机床上的零件和菜刀下的鱼肉一样,快速而准确的进行着处理。
“啊……啊……呜……”
不知过了多久,那起先尖锐的像是爆炸一样的声音开始低落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不同的声音。
女孩熟悉那些声音。就如同自己的心跳声一样熟悉。
“心电强度低下!……脑电持续衰落!”
“注射肾上腺素……不行,毫无效果,抗药反应!”
“17至22号,28至33号电极加压,刺激脑部和脊髓……有效……”
“不行,心跳再次放缓!”
……
那孩子,大概不行了吧。
女孩做着判断。
如果问她为什么的话,她已经感受不到那孩子对流经身侧的导力波施加的影响了。
五分钟后。
和往常无数次的结果一样,若有若无的哭声戛然而止。
如同给那个消失的声音下注解一样,一个在之前并没有响起的声音加了起来。
“记录:g075号,第12次实验,未通过。失败,死亡时间……”
冰冷的声音机械的说明着。
“又失败了吗?”
女孩打了个哆嗦。
死亡也好,痛苦也罢,一旦习惯了就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不过,有些事情,是经历过多少次都无法习惯的。
那声音不似人语,倒像是某种昆虫震动摩擦翅膀,所发出的尖利声响。
“没办法,这本来就是碰运气的事情。”那个冷冰冰的男声回答,声音中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怀疑:“您就那么笃定吗,一定会成功?”
“我的存在,不就是证据吗?”
“可是……即使这样,‘材料’的消耗也大大快于预期……而且最近警备队似乎也觉察了什么,收集‘材料’的工作,越发困难了。”
“一定会成功的。”
那尖锐的声音不由分说的打断了男人的质疑。
在那一瞬间,双眼都被遮蔽在皮革的眼罩内的女孩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全身蜷缩了起来。
流经岩壁和空气的细弱导力波受到了干扰,晃动着,将难以统计的信息量直接“塞”进了她的大脑。
不知道是哪个神经元没能跟上,疼痛感如同烧红了的钢针一样,狠狠戳刺着她的意识。
大脑中勾勒出了一只手。
对,仅仅只有手而已。
那只手的存在如同礁石,将本应如水流般充满空间,平缓流过的导力波,硬生生击出了巨大的浪花。
………………………………
“!”
少女睁开了眼睛。
近乎于黑色的深褐色眼珠转动着,微弱的光子被晶状体所聚集,在视网膜上形成神经电流,将周围的环境映照在大脑里。
咔嚓咔嚓。
钢铁与钢铁之间单调的碰撞声,反反复复的回荡在这个空间。
“原来是梦。”少女因刚刚惊醒而显得迷迷糊糊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
对大多数人来说,梦不过是大脑对记忆和知识的无意识演绎,不过梦呓而已。而对于与原力有着微妙契合度的她来说,如此清晰的梦却有着相当现实的意义。
或许那是对未来的预知,也可能是别人的记忆,更有可能是一段从遥远的位面传来,所有的当事者早已死绝,甚至位面都早已湮没在混沌之中,却还是固执不休的在原力海洋中游来荡去的信息。
少女自己也不知道,刚刚的梦到底算是哪一种。
她也不打算追究。
如果对原力海洋传来的每个细微信息都求根问底,那当一个西斯,就是所有位面里最苦最累的活儿了。
“这里,是哪里……”
她扫视着周围。
这是个长度大约十五亚距,宽和高都约有三亚距的长方体空间。空间正中是铺着廉价地毡的走道,两侧则是可容二至三人,两两相对,靠背和坐垫都包着皮革的长条木椅。
“这里是……列车?……哦,对,训练结束之后,准将让我们到克洛斯贝尔,然后转机去利贝尔。”
眨了好几下眼睛,她才把这个空间和“列车”这个单词连接了起来。
也不怪她,毕竟比起这种连车厢板壁都是由木材粘合而成,夜晚的冷风嗖嗖的从无法关严的单层玻璃窗钻进车厢的车厢来,日本的新干线列车简直就是另一个不同次元的存在。
嘛……说起来,的确是不同次元的东西就是了。
微弱的淡绿色光芒从两排座位的下方渗出,勉强能够照亮走道之内。不过这样一来,就显得走廊之外的地方更为黑暗了。
虽然竭力睁大了眼睛,甚至调动了脑内的感知芯片,但在漆黑一片的窗户内,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黑沉沉的旷野之中什么都看不到。
“二百赛尔矩(注,1赛尔矩=100米)内没有灯,看来离有人的城市还远着呢……唔,连星星都看不到吗?……这个温度的云,看来明天会有雨呢。”
打了个哈欠,少女活动了一下身体,却被腰部肌肉处传来的疼痛弄的险些喊出声来。
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抽筋的肌肉才松弛下来。但她却不敢叫出声来,生怕打扰了对面和她一样,裹着毯子的同伴。
淡绿色的微光之下,她勉强能看见,她的伙伴正将身体放平,罩着一条长长的毛毯,标志性的黑色双马尾顺着用外衣卷起的临时枕头垂下来,毛毯下胸腹的部分微微起伏,睡得正香。
反正克洛斯贝尔是终点站,无须担心坐过站下不了车。
翻了个身,少女重新闭上了眼睛。
咔嚓咔嚓,咕咚咕咚……
又翻了个身。
咕咚咕咚,咔嚓咔嚓……
……
……
“啊……啊……!”
什么嘛,根本睡不着!
翻来覆去却越发清醒的少女霍然坐起,双手插进黑色的头发里,极富弹性的发丝随着双手的动作被揉乱,然后又乖乖的垂了下来。她气恼的坐直了身体,将毛毯收到了一边。
“你倒是舒服。”
看了看整个身体随着车厢的震动一摇一摆,却始终维持着睡眠的同伴,少女不无嫉妒的嘀咕着。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比起生活非常舒适方便的学园都市,另一位少女本来生活的赫尔维西亚从表面上来看,与这里本来就更加接近。
这里的人睡的是填充马鬃和稻草的垫子,而非内衬弹簧的软垫;这里的人用手而非洗衣机洗衣服,用扫帚和抹布、鸡毛掸而非吸尘器打扫房间;这里没有超市,连想烤条鱼,都得在垂钓的时候随时警惕各种各样的“魔兽”来袭……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并不是什么形容词。少女有生以来第一次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食客,在没有大米的这里啃了足足二十天的面包,用惯了吸尘器、洗洁精和洗衣粉的她,直接从训练的教官那里,得到了“娇生惯养”的称号。
对有着“家事之神”称号,并以此为自满的她来说,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不过,在学园都市那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少女,的确明白在这里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而她的同伴,那个前赫尔维西亚陆军士兵,在这种环境下倒是如鱼得水一般。
赛兹,报时要塞和这里的居住生活环境相近。据她昨天黄昏上车时的说法,在那段相去不远的日子里,军人要在赫尔维西亚坐火车,差不多一定是闷罐车。战车兵在运输中差不多都得和自己的战车一起呆在平板车上喝风。普通的客车车厢那都是军官和精锐部队才有的待遇。有座位,天棚不会漏雨,没有火车头的煤烟味,能躺下睡觉的列车——那和传说中只有将校才能享受的一等车厢也差不多了。
“这次回学园都市,一定要拉着你去坐新干线!”
“娇生惯养”的西斯学徒气呼呼的这样想着。
她在走道里站直身体,用双手揉着后腰靠近尾椎的部分。仅仅有一层皮革,下面便是硬邦邦的木板,甚至能感受到连接椅面和横梁的螺栓的凸起,别提有多难受了。
咕咚咕咚!
列车似乎正在驶过岔道口,方向骤然变化所产生的巨大离心力摇撼着正在双手举过头顶,拉伸因以不习惯的姿势睡觉而酸痛的肌肉的少女。
不过,这二十天的训练在这一刻完全见效。配合着离心力的方向和大小,少女不慌不忙的变化着两只脚的位置和身体倾斜的角度,恰到好处的抵消了足以让一个人摔倒的力量。
好整以暇的将一个伸懒腰的动作彻底做完。似乎对自己的表现颇为满意,笑容浮上了她的脸颊。
不知道老师看到了会说什么呢。
在米德芝尔达关禁闭的老师……还好吗?
“?”
感觉似乎有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收回对某人的思念,少女微微绷紧了肌肉,将视线转向目光所来的方向。
那是和自己还有同伴的座位隔了两个座位的地方。
靠着走道,一个瘦小的身影盘踞在座位上。
黯淡的夜间照明光线完全无法照亮那个身影的全部,少女甚至都无法分辨男女——虽然那个人有着一头顺着毛毯直垂到臀部,散落在座椅上,在黯淡的淡绿色照明中完全无法分辨颜色,看上去似乎是灰色的长发,不过不要说这里,就算是在学园都市,男孩留长发,女孩剃光头也不是什么鲜见的事情。这根本不能作为判断的标准。
除此之外,少女只能感慨那人真的好小。
列车上提供的毛毯有些短,对少女的伙伴来说或许正好,但发育情况比同龄人好些的少女,却在盖住了锁骨以上的部分时脚就得露出来。然而对于这个以蜷缩起双腿,双手抱膝的人来说,这长度明显不够的毛毯却能将眼睛以下的部分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像蚕茧一样。
还是个孩子呢。
哎?
孩子?
少女不由皱起了眉头。
如果自己记得不错,自打从列曼上车,除了自己和伙伴之外,这个车厢就空无一人了。而从那之后,列车就没停过。
这孩子,是从别的车厢过来的吗?父母和大人呢?
要不要过去问问呢?
正在犹豫时,车厢与车厢连接处的门被打开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
车轮与铁轨之间的碰撞声,车厢接头与接头之间的摩擦声,还有高速流动的空气在猛然凹进的车厢连接处吹出的呼啸声骤然轰鸣了起来。
虽然只有短短的不到一秒种,这些声音就随着连接门被关闭而小了下去,不过仍然吵的少女耳膜隐隐发疼,不由皱起了眉头。
她向着伙伴看了过去。
还好,过去二十天高强度训练中积累起来的劳累,使得双马尾少女只翻了个身,把毯子拉到了发际线附近,然后就又恢复了平稳的呼吸。
看来,这个位面过于浓厚的能量环境不适合她。虽然双马尾少女是个经过严格正规训练的陆军士兵,但在几乎是能量真空的赫尔维西亚长大的她,似乎在这里似乎特别容易劳累。在之前的体力训练中的表现,甚至还不如“娇生惯养”的黑长直少女。
“哦,客人。”
从那边走过来的是穿着紫红色制服的列车员。
“检票吗?”
黑长直少女看向被自己卷成一团,权当枕头的外套。如果没记错的话,车票就放在那儿的内口袋里的钱包中。
“不不不。”列车员摆摆手,轻轻一笑:“就算我老到牙齿掉光,大概也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忘掉两位美丽的小姐的道理。两位的车票是……到克洛斯贝尔,对吗?”
“嗯。”少女点头,然后轻轻地歪过头:“那么?”
“实际上,是有事情想麻烦两位——两位是游击士,对吧?”
少女有些吃惊的张开了嘴巴,却不知该说什么。
那位有着蓝绿色头发的哈洛温准将,给她们安排的身份,正是来自卡瓦尔德共和国,前往列曼自治州参加训练的见习游击士。
在这个有线通讯都不齐备的世界里,伪造一份卡瓦尔德共和国偏远的东部支部的介绍信,对似乎对这个位面非常熟稔的准将来说,再容易不过了。
不过,这位记性很好的列车员是怎么知道的呢?
“从二十年前我当上列车员,这双眼睛就是有名的。”从少女的表情上看出自己猜得没错,约莫四十岁的列车员得意的翘起了胡子:“从列曼乘列车前往克洛斯贝尔的,不是游击士协会(guild)就是爱普斯泰恩(epstein)财团的人。两位都穿着适合野外行动和与魔兽作战的衣服,想必不是财团的人;而且在列曼进入卡瓦尔德共和国的边检时,警备队的人虽然检查到了您行李里面的剑和导力枪却什么也没说——虽然看您很年轻的样子,但若不是游击士,又能是什么身份呢?”
“……大叔,您应该去当警察,而不是在这里做列车员。”
“警察……吗?”列车员愣了一下,随后苦笑了起来:“对于我这样一个克洛斯贝尔人来说,警察,可不是什么好词啊……而且,”
他叹了口气,承认了事实真相:
“前面的那些都是后来我回忆才意识到的。真正的原因是,在您在出示车票的时候,钱包里的‘护卫臂甲’徽章露出来了。”
这个爱捉弄人的大叔!
少女苦笑了一下:“那么,有什么事吗?”
“唔……实际上想请你们帮忙,捉拿逃票的人。”
“逃票……的吗?”
在这个位面,交通费用并不便宜。利用导力机构产生反重力场和动力的空艇(定期船)是最快捷的,但票价比学园都市位面的机票还要昂贵,一张横贯大陆,从雷米菲利亚直达利贝尔的船票,花去的米拉(塞姆利亚大陆货币单位,米拉的购买力……头疼中)相当于她这样的见习游击士一年的收入——不光是协会给的工资,解决委托时所获报酬也包括在内。
相对而言,导力列车的票价虽然较为便宜,但因铁路公司需要保持极高的盈利率来对新铁路进行修建,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负担得起的(埃波尼亚帝国除外。在那里铁路是国家投资修建,铁路公司只需维持,因此票价较为便宜)。很多卡瓦尔德和雷米菲利亚人在出行的时候都会选择较慢却也较为廉价的长途导力巴士,有些人干脆用更原始的方法——骑马或是乘坐马车来完成自己的旅途。
说起来,从列曼到克洛斯贝尔的车票,还是游击士协会对出公差(训练也算)的游击士的福利产物呢。
在这种情况下,有人逃票坐霸王车那是一点都不奇怪。
“是啊。”列车员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因为再过半个小时就会到阿尔泰尔,所以我去提醒前面车厢的旅客准备下车。她跟我说的事情我很在意。她说,看到了一个单独行动的女孩。”
“女孩?”
“唔。”列车员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要是我没记错,这趟车只有在始发站艾梅丽亚(雷米菲利亚公国首都)的时候才上来一位女孩。其他站的乘客都是成年人。”
“但,”少女微微侧过头,露出疑惑的样子:“既然被您看到的话,说明她是有票的吧。”
“是。但是,她的票却只到列曼啊。”
“这样啊,好吧,这件事情,就交给我,见习游击士,佐天泪子好了……喂,你听到了吧,”她回过头:“你被抓到了,跑不掉了,乖乖的出来吧。”
“甚……”
列车员目瞪口呆的从因为佐天侧过身,让开差不多一个身位的空隙里看了过去。
浑身裹着毛毯的小小身躯,不知什么时候躲在了座位底下。然而,因为她遮挡住了从座位底下透出的淡绿色的夜间照明的关系,不自然的黑影显得更为可疑。
列车员大大的跨了一步,一伸手就把她从座位底下拎了出来。
好轻。
虽然并没有直接出手,但看着被列车员拎着背部的衣服,悬在空中垂下四肢,就像小猫一样的女孩,西斯学徒仍然不由这样想。
不对!
她将感知芯片的功率加到百分之七十,调出微光视野,并眯起了眼睛,小心的遮掩着从瞳孔中微微泄露出来的些许红光。
被看上去怒气盈满的列车员抓在手里,普通的孩子估计一下子就会吓的哇哇大哭了吧。但那女孩的脸上仍然毫无表情。
不,“毫无表情”这个词根本无法形容这个女孩。
她的脸上一片漠然,简直就像戴了栩栩如生的石膏面具。垂下的四肢也不挣扎,甚至连长长的发丝都丝毫不动。若不是感知芯片能察觉到她的呼吸心跳和体温,以及最重要的,脑部活动产生的微量电磁波的话,恐怕佐天泪子都要以为这根本就是个制作极其精细的人偶。
“你这个可恶的小鬼……”
只说了一半的句子,列车员也没法接下去了。
如果这孩子奋力挣扎或者嚎啕大哭的话,这位在列车上服务了整整二十年的列车员还有经验来对付。可现在,不哭也不动,连眼珠都不动一下的女孩,配合以列车夜间昏暗的淡绿色照明,瞬间让他浑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
“您这是在干什么!”
从列车员身上感受到了突然爆发的恐惧与恶意,佐天慌忙后退一步,接住了被列车员抛出来的女孩。
真的好轻。
感受着怀里女孩似乎还不如一张毯子的重量,西斯学徒的善良本性再一次爆发了,她毫不犹豫的对着年龄足足大她两倍的列车员怒目相向。
“故意,不是的。”
被佐天抱在怀里的女孩开口了。
那声音,淡漠的让人忍不住心里发凉。
“逃票的人都会说自己不是故意的!”直到女孩说话,这才反应过来的列车员涨红了老脸。
“克洛斯贝尔,到了,会补上。”
“那可不行!”列车员摇头。
“钱,没有。”
女孩的语气,就像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列车员不禁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不过很快他就承认,女孩说的是对的。
时值初春,即便是暮羽和泪子这样的少女也得穿着毛衣,裹着毛毯来抵御夜晚的寒冷。而少女却只穿着一件似乎是家居服的连衣裙,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口袋,甚至连脚都赤着。
似乎是因为太冷的缘故,那双小脚连一丝血色都没有。
但,一涉及到钱的问题,所有的克洛斯贝尔人都会勇气倍增,而且心如铁石。不顾佐天的横眉立目,列车员恶狠狠的看着女孩如同戴了石膏面具的小脸。
“借我。”
西斯学徒愣了好几秒,才理解了把面孔转向自己的女孩的意思。
如果没钱的话,当然找人借是最方便的。只是,自己看起来真的有那么好说话吗?
“克洛斯贝尔,有人,会还。”
借,还是不借,这……
根本就不是问题。
“好吧好吧。”
永远都无法懂得如何拒绝别人的老好人自暴自弃的说着。把女孩放在自己的座位上,用还残留着自己体温的毯子把她裹上,然后拿起卷起来当枕头的夹克,抖开之后从内口袋里掏出了钱包,从不厚的钞票里抽出了一张递给列车员。
那可是占了她在这个位面所有财产的六分之一啊!
时空管理局严禁雇员在不同的位面间倒卖物资和技术,——这是一旦被查实,终身流放的重罪——以及预算的一向紧张,出差在外的空管局雇员们手头一向比较紧张。因为见习的游击士没有工资的缘故,所以佐天泪子身上的现金加起来也只有出发时局里预拨的三千米拉——差不多能在一般水准的旅馆住上一周的样子。
不过,如同上文所说,一提到钱就勇气百倍的克洛斯贝尔列车员,并没有在这里就此收手。
“根据本铁路公司的规章,逃票要处五倍罚款。”
叽!
佐天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咬住后槽牙的声音。她甚至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怀疑,列车员的那双毒眼会不会是一下子就看清楚她钱包里的钱数,所以才提出了“五倍”这个数字。
不过,西斯的本能告诉她,这是真的。
她恨恨的将剩下的五张五百米拉的钞票抽出,拍在了列车员的手心里。
“请拿好补票回执。”
一丝不苟的开好了补票单,然后从簿册上扯下来交给佐天。
“哦,对了。”
刚刚走出两步,列车员又停了下来。
“怎么,我可是一米拉都没有了呢。”
佐天赌气的将夹克和牛仔裤的口袋都翻出来给列车员看。
“不不不……”列车员说:“虽然并没有到协会,但我毕竟是向您提出了委托呢。再过……两小时,列车就会到达克洛斯贝尔。如果要我在您的委托手册上签名见证的话,请来最前面的车厢找我。这次委托的报酬,就提前给您吧。”
这……
手指间夹着那张失而复得的五百米拉钞票,佐天泪子不由一阵苦笑。
看看钞票又看看用毯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蜷成一团侧面倒在座椅上的女孩,她最终叹了口气,用不知不觉被女孩传染了的口气说:
“似乎,又惹上麻烦了呢,我。”
在她看不到的阴影里,面无表情的女孩,对此点头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