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花费了代价买来了一个奴隶而已,又有什么理由去考虑这个奴隶的问题呢?
而且,他所做的或者不是最好,但是也同样已经非常好了,他原本没有力量解开那个灵魂契约的时候,似乎就曾经去寻求帮助,而现在,他也不过是在犹豫之后还是选择了解放自己。这一切,作为曾经灵魂相连的人,自己应该是最为清楚的,不是吗?
他救了自己,帮助自己控制了血脉,帮自己在力量上获得了突破,就算是他做出了什么,也已经足够补偿这一切了。
而自己呢,自己有什么理由如此对待他?
这一切都是荒谬的,源于一个错误,那就是自己的战败被俘,否则一切都不会发生。
所以,难道要把这些完全推给一个没有太多过错的人?
巨剑颤抖了一下,悄然从那只手中滑落,灼热的火元素剑锋切入地面,悄无声息地直没至柄。女骑士猛然转过身去,伸手擦拭脸上的泪痕。但如泉的泪水却又怎么可能在一时之间拭尽?胡乱的擦拭了几把之后,她已经惊觉自己的失态。
“那么,你要怎么做?”爱德华问道。
“够了 ,我不想见到你,你给我滚开!”那声音让女骑士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狠狠的摇了摇头,提高了声音:“我们之间已经互不相……不相……”但是,这简单的一句话,却最终又哽咽住了,于是她就这样纵身跃起,在墙壁上连点,如飞翔一般远去!
当然不可能是两不相欠,自己欠他的东西,其实很多。
自己没有理由记恨他,相对于他拯救了自己,并且给予自己突破的这份恩惠,那些事情根本就不算是什么。虽然接触不多,但贵族圈子中的光怪陆离和肮脏腐臭早就已经了解了,就算是为了报答而做了那种事情,也不是不可以。
“我也给他做了很多了,我帮他统管军队,为他而跟一位神作对,还……”
连着越过了七八房舍,重新又落在街道上,克劳迪娅慢慢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脚步迟钝,宛如行尸走肉……她低声的自语着,心中的某个地方,似乎有这样一个声音在轻声哂笑,提出与她的思维完全相反的问题。她闭上了眼睛,和他相处的这些时日,却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那么,你要怎么做?
那个人的声音,好像仍旧在耳边环绕,一滴泪水划过脸颊,在唇角留下淡淡的咸味,她又伸出手去擦拭,可是却好像怎么也无法停止。
母亲去世之后,自己曾发下誓言,绝不会再轻易哭泣了吧?因为哭泣是软弱的表现,而自己要做个强者。即使是十数位亲如兄弟的同袍战死,也没有允许自己悲伤超过一个沙漏的刻度。
然而现在,这眼泪却似乎完全无法遏止,像是要将这些被禁锢的日子里,所有悲伤,所有的不满,还有痛苦一起释放般地不断涌出。
自己,或者做错了吧?
实际上,这根本就是在迁怒,在宣泄……责怪别人有什么意义?不会改变任何现实。责怪那只是逃避的借口,软弱的表现。如果愤恨,杀了就是。
但如果不是愤恨,而是感谢,那么又应该如何?
她慢慢地走着,却漫无目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走向何处……
……
自己,或者做错了吧?
爱德华伸手在地上拉起那柄巨剑,端详着那已经冷却的漆黑剑刃,如此自问。
随着神力的深厚,以及对于力量的理解逐渐加强,这个曾经困扰了他很久的魔法已经不再那么深邃……当明了了某些远离,解决之道也就从迷雾中变得清晰,跟分离艾瑞埃尔之间的难度相比,这个魔法其实真的不算什么。
但或者是因为自己可能还是过于乐观了一些?原本以为,这位女骑士就算是愤恨,也至少可以念及一点儿情分。但结果却是这样、不,其实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了,但不明所以地,自己却选择了这个不完善的答案,而且付诸实施了。
或者,是因为责任吧?
刚刚自己所说的那一番话,其实并不算是什么理由,就算是真的害怕战场上的问题,也可以选择用更加牢固的锁链来将这位大骑士控制在手中,一个可以跟神祇化身对等战斗的部下,在现在这个危机的时刻,不应该是自己最想要得到的吗?
连串的惊呼传进耳朵,让爱德华苦笑了一声。
他抬起视线,看着那一片狼藉的废墟——银色的光泽正在不断闪动,将人类一个个的扔回到正常的时间祯中,于是视野里瞬间转变如同地狱一般的岩浆火海,混合着已经残损不看的,有些熟悉的景色。让他们惊呼连连。
就像那个智者说过的,世界总是非你所想。
所以,有智慧的生物才不得不殚精竭虑地考量所有的,然后一一去矫正和弥补?
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思考也无法改变结局。
虽然说自己确实是已经做出了一些保险的策略,比方说,只要他现在凝聚精神,就可以感受到正在漫无目的的行走的女骑士,不过依照现在这个状况,再跑去直接见面,也未免太不够知情识趣,除了引发反感,就没有任何意义。
其实羁绊这东西,并没有很多人想象的那么玄乎。单纯的相处时间和共同记忆的积累,也能制造出相当稳固的羁绊……
这是爱德华记忆中的某个理论,但不管这是名人名言还是小说家言,总之爱德华现在认为它缺乏足够的说服力,只是对于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一种极限扩展想象罢了。
“不,我认为,它并不缺乏说服力,只是它本就不符合你现在的情况而已。”
巫妖的声音在心中响起,平静,但带着一丝疲惫,让爱德华愣了愣。“所以符合你的情况?”他有些没好气的回应道:“好吧,你已经完工了?这么快?”
“很遗憾的是,你刚刚给我的那份图样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它提到的地方我都已经想到了,毕竟我可以随时观察,而你的那个情报来源却不可以。不过在某个细节上却很有意思,可以帮助我们将效果更佳完善,而现在,基本的框架已经完工,剩下的事情就只有修饰,已经不需要我来做了。”
“确定可以穿透那法阵的防护吗?”
“没有问题,当然我要提醒你,这效果只限于主物质位面,如果她把你送到外层界,那么我就无能为力了。”
“很好,很强大。”
结果看来令人满意,爱德华也不悭吝溢美之词:“魔法与灵能之间的差别,现在看来已经很清楚了呢。”
“但无论效果如何,最终决定的,只有你。”
巫妖的精神感应里闪过一丝自得,但也仅仅只有一丝:“但我现在担心的,是你是否真的可以做出最好的决定,现在,你的心绪很乱,我或者应该提醒你,作为一个心灵的掌控者,这种状态是非常可笑的。”
“或者,你也可以鄙视一下两性生物的劣等?”
“这跟是否是两性生物无关,你只是太过贪婪,虽然贪婪是生物前进的动力,不过它也是毁灭生物的原罪。”卡特泽耶克道:“现在的你,未必能够做出冷静的判断。就像你现在正在住的事情,你以前是不会去做的。”
在他的语声中,冰冷的风在爱德华身周旋动——蒙蒙的寒霜熄灭了了燃烧的残火,大地如水面一般漾起波纹,泥土翻滚着扩展,将地面上一切瓦砾都收摄其中,只留下一片平整光洁的土地。原本是道路的地方被坚硬的石板覆盖,而每一块曾经是房舍的部分,都堆砌着上了一小堆儿金币。
“如果他们失去了什么,那也是他们身处这里而必然遭遇的,是吗?”爱德华摇了摇头:“你那个不叫冷静思考,叫做利己主义,事实上,那跟贪婪没有什么两样。”
“或许未必正确,但你做的这一切又是什么呢?”巫妖并不掩饰精神之中浓烈的不屑:
“按照我对于人类城市的了解,如果这里的执政者足够聪明,那么他们自然会给予这些人补偿,可以得到额外的溢美,而你所做的事情,则完全没有必要,作为破坏者你不会得到原谅,甚至很多人还会认为,你给予的财富,根本无法与他们曾经拥有的相比,所以,你只是单纯的想要满足你自己的某种心理,而通常来说,这就是贪婪,或者,还有虚伪而已。而对于那个雌性生物的态度,也是一样的。你已经很难做出正确的决定,所以我担心你是否能够真的面对密斯拉和她的魔法,要知道,虽然我,以及细节都可以帮助你,增强你的力量,但最后,与她真正交锋的,还是你自己。你的判断力是举足轻重的。”
“我没兴趣跟你讨论这些价值观的问题。”
“这不是价值观,而是效率。”
巫妖道:“我不否认,只要这一次她能够返回到你的身边,对于你的忠诚,姑且这么形容吧,就会达到一个很安定的程度,但是这种方法实在是太没有效率了,因为你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所考虑的角度,完全不正确。”
“什么意思?”
“你是谁?没错,你是爱德华?文森特,一个人类。”
卡特泽耶克的心灵之语波动了一下:“但现在,你已经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人类了,你有力量,甚至连诸神也无法轻视你的存在,而这样的一个存在为何要按照一个普通人类的方式去思考问题?这很愚蠢,也很危险。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就是最有效地解决方法。那个名叫克劳迪娅的女人。以你的力量想要把她彻底变成你的,一点而已不为难。她并不是炽天神侍,没有对于心灵异能的抵抗能力。你可以任意侵入她的意识,修改她的想法,重塑她的人格,让她变成你的奴仆,爱侣或者你想要的什么。但你却选择了放她离开,等她回来。而你根本就没有把握她真的会回来。”
“我不是你,任何事情都要用力量来解决,你好歹也是个奥灵大师,怎么老是做这种没有美感和格调的事情?”
“美感,格调?这些东西我也会追求,不过那是在我的力量有充分的富裕的时候。而我很清楚世界上的很多困难,都不过是愚者的作茧自缚罢了。”灵吸怪说道:“美感?格调?哈!你想要得到的东西根本无足轻重,但你却不肯放弃,这不是贪婪又是什么?”
“这是底线。”
“在我看来,这结果是完全相同的,如果你真的无法满足自己,那么不放在解决之后,让我帮你把你的记忆变一变,就当她是以那个名叫‘爱’的方式来顺遂了你的愿望就可以了。这件事也可以完全被丢进历史之中,不再出现。”
你的这方式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吧?
辩论很少能够真正改变双方的任何立场,真理越辩越明,那是指辩论带给听众们的效果,所以爱德华也懒得再跟卡特泽耶克讨论这个问题——他接下来的目标,已经近在眼前了。
法师学院之中的景观依旧,魔法造就的空间之中艳阳高照,但却无法驱逐那因为空旷而萧瑟的气氛……原因似乎是法师塔里减少了相当的人数——随便找了个家伙交谈了两句后,爱德华就发现,那三百多个被弄出去封印深渊空间门的家伙,已经不是第一批被派遣出的人物了,最近的一段时间,至少超过五百名以上的法师被派出公干,而原因大多数出自于大法师的直接委派。
最重要的是,当爱德华匆匆来到了米奈希尔的实验室,几个留守的家伙就告诉了他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
“回克鲁罗德去了?怎么回事?”爱德华的眉头深深皱起,让与他面对的那个法师学徒下意识的颤抖了起来。“我……我也不知道啊,学徒长,这个……这是,那个……”
“这是米奈希尔老师做出的决定,尊敬的学徒长。他们是在半个十日之前离开的,通过学院的传送法阵,至于说为何没有通知您的原因,我想可能是由于最近的魔力变动带来的影响?”
一个年级较长的学徒忍不住接口,替换下了那个抖成了一团的倒霉蛋而尊敬地开口,虽然他实际上比眼前那个人大了好几年,所谓‘学徒长’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还是微微躬身:“是一次长时间的修学课程,只有他还有他的学徒们一同前往,我们也不清楚他究竟是去寻找什么样的魔法材料,或者去研究什么样的古迹,如果您想知道他们的位置,可以通过学院的魔法地图来寻找他,不过现在这效果可能会有所偏差……”
他抬起头时,眼前那个人已经消失在了一片传送的光晕里面。
‘长时间的修学课程’?有什么修学课程非要跑到那贫瘠到只有马匹的荒原上去呢?虽然靠近中央山脉,但是克鲁罗德可从来都不是个魔兽资源比较丰厚的地方,至于说古代遗迹?古代魔法王国的疆土是以如今的图米尼斯与帝国的边境线偏东为中心地带,又有哪一个法师,会把他的魔法遗迹弄到中央山脉附近去呢?
或者,应该恭喜一下那位公主殿下,终于实现了克鲁洛德人长久以来的心愿,至少是已经开了一个好头了吧,米奈希尔这家伙虽然脾气倔强,但能够根据爱德华的几句提点就做出个航空发动机来,能力上应该是不错的,虽然不知道他得到了什么好处,但至少克鲁洛德人可以得到的实惠是不会少的。
那么,要不要去看一看?
爱德华转身离开了,
皇宫里。
“伯爵,陛下现在不在宫里。”
“他去哪儿了?”
“很抱歉,我不清楚,”宫廷总管的目光与那双银色的眼眸一对,立刻便颤抖了一下:“最近的一段时间,陛下的行动都是通过魔法进行的,他可以随心所欲的离开,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们也曾经建议他带上保镖,不过您知道,有大法师阁下跟随,这些建议根本毫无意义、”
大法师?
本杰明?
那个家伙究竟是要搞什么鬼?
如果仅仅只是想要控制国王,那么爱德华不会太多管,毕竟图米尼斯就是这样一个国家,国王在大法师的操控之下已经有很多年了,而且现在推翻这种体制也肯定不现实,更何况大法师们对于国家有兴趣的话也就不会再弄什么傀儡国王了,所以爱德华倒是不担心一幕狗血的宫斗剧会上演。
难道是看他太年轻所以想要给他一点儿治国的经验,或者是对于他的表现十分满意所以给他一点儿威望?可就算是如此,有必要跟着他东跑西跑吗?难道是进行魔法实验的时候撞了头,对于魔法研究完全丧失了兴趣不成?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