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餐厅。
角落里的位置处，胤禔见胤礽在低头玩手机，把他面前的甜汤挪到自己这边，一粒一粒把里头的枸杞挑出来再移回他面前，小声叮嘱他：“你还是少吃一点，要不晚上又睡不着了。”
“麻烦。”胤礽拿起了勺子。
胤禔无奈笑了笑。
胤祥把自己那份甜汤也移到了胤禔面前。
“你干嘛？”胤禔不解。
胤祥笑：“我也不吃那个。”
“不吃就挑掉就是了，你自己没长手？”
“二哥也是四肢健全，你可真是厚此薄彼……”胤祥气哼哼地嘀咕。
胤礽伸脚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不吃你就滚出去！”
“谁说我不吃，你们就会联合起来欺负我。”
“那个，”胤祥突然放下了勺子，犹豫着问胤礽道：“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你要做什么？”
“我打算辞了现在的工作去非洲……”
“去非洲？咳——！”胤礽一惊差点被嘴里的甜汤呛到，胤禔赶紧伸手给他拍背顺气。
胤礽挥开他的手，问胤祥：“你就为了要彻底忘了他一个人跑去非洲？你没毛病吧？！”
“也不全然是这样，做狗仔队只是好玩而已，我的梦想是做自由摄影师，非洲一早就计划要去的，一直在存钱，本来还要个两三年，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而已，”胤祥小声解释，说着脑袋也垂了下去：“我不问四哥借钱就是不想让四哥知道了也这么想……”
“你果然是疯了。”
“有梦想是好事，我支持你，”胤禔用力拍了拍胤祥的肩膀，偏头转向胤礽：“你借钱给他就是了，又不是拿去做坏事。”
“我说了不借吗？有你什么事？”胤礽狠狠剜了他一眼。
胤禔摸了摸鼻子，冲同情瞅着他的胤祥尴尬一笑。
*****
胤礽回到家已经是凌晨四点，原本胤禔是很想跟上来的，不过他拉开车门下了车笑着伸手指了指后座折腾了一整晚已经睡熟了的人，留下句“你别忘了你还得送这个家伙回家”然后用力阖上了车门。
胤禔无奈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睡得没有知觉了的麻烦精，发动车子离开。
胤礽回到家，刚洗完澡裹着浴衣出来塞了张碟片进机子里打开电视，电话就响了，他想了想，直接按开了免提。
胤禔喂了两声，那边的人没说话，只有窸窸窣窣的奇怪声响之后是竭斯底里的尖叫声，他吓了一大跳，慌忙喊道：“胤礽？你在做什么？你说话！”
五分钟后，胤礽带着笑意的慵懒声音终于是传了过来：“看鬼片呢，哥哥。”
“……你没毛病吧？”
“我正常都很。”
“你这是吓我还是吓你自己？”
“也没见你被吓死……”
在一来一去磨嘴皮子的过程中，胤禔终于是笑了起来：“你刚才叫我什么了？”
“你听错了。”
“哟哟~我听错了，”胤禔也不跟他争辩，只是问道：“要不要哥哥去陪你看？”
“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内没到就别来了。”
“那你现在来给我开门。”
电话挂断，门铃声却响了起来，胤礽先是一愣，之后几乎是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冲到玄关用力拉开了门。
来不及说话就被人按到了墙上，铺天盖地的亲吻落在眉眼嘴鼻，胤礽顺势搂住了对方的脖子，热情地回应。
“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到了你家楼下了，”胤禔贴着胤礽的嘴唇呢喃：“因为你的恶作剧一口气跑了上来，差点断了气。”
“是你自己太没用了，还是做警察的，爬个楼梯也能断了气。”胤礽推开一双贼手又开始不安分的人，回了客厅。
胤禔跟进去，电视里的镜头正快速转换角度，黑暗又血腥，而胤礽窝进了沙发里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这有什么好看的？”胤禔看了两分钟，皱了皱眉，拿起遥控器想摁掉被胤礽抢了回去。
“别吵，不看你就滚。”
胤禔一手掰过胤礽的下巴，大拇指在他的嘴角处用力抹了一下：“这里还是青的……”
“比起你贴着块胶布我这已经好很多了。”胤礽冷哼。
“所以我还是手下留情了，你却是完全不留余地。”
胤礽横了他一眼：“那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谢你没把我揍得太惨？”
“……你看片子吧。”
知道自己在胤礽嘴里永远都讨不到便宜，胤禔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一个半小时后，一部片子结束，胤礽意犹未尽又想换另一部，被胤禔制止住：“你不困吗？都快天亮了，睡觉去吧？”
“要睡你自己去睡。”
“……那换点别的看吧。”
“我家只有鬼片。”
“你的生活也太单调无趣了……”胤禔说着把抽屉里全部的碟片都倒了出来，一张一张翻看。片刻之后，其中一张碟片被扔到了胤礽面前，胤禔笑着冲他示意：“这个就不是鬼片嘛，没想到你还看这种文艺片，真不像你的作风。”
卡萨布兰卡。
胤礽瞥了一眼，撇了撇嘴道：“不是我的，有一次胤禛来我这他带来的。”
“你说那个冷面皇帝？！”胤禔越发惊讶了：“他就更不像喜欢看这种东西的人了。”
“他不但喜欢看还看得泪水涟涟，用了我一整盒的纸巾。”
“……你说真的？”胤禔想象了一下胤禛红着眼对着电视机屏幕抽泣的场景，一种恶寒之感油然而生。
“当然是真的，”胤礽不屑道：“你们都被他骗了，你别看他面上喜欢装酷耍帅，其实他内里有颗火热的loli少女心。”
“火热的loli少女心……”胤禔抽了抽嘴角，起身把碟片塞进了机子里，坐回沙发里决定好好观摩一下这能让冷面皇帝化身loli少女的文艺片。
胤礽明显对此兴趣缺缺，抱着个靠枕就倒了下去，脑袋枕在胤禔大腿上闭上了眼睛。
胤禔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刚才不是说不困？”
“看这种东西不如睡觉。”
“为什么喜欢看鬼片？你以前不是很怕这个吗？”
“平生没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胤禔好笑道：“你的意思是你上辈子亏心事做多了所以害怕，这辈子洗心革面了那些小鬼不敢来缠着你了？”
“……我不是一出生就记得上辈子的事情的。”
胤礽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胤禔瞬间愣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五岁的时候发高烧，在医院躺了三天三夜，连病危通知单都下了，差点救不回来，那三天……”胤礽闭了闭眼，那噩梦般的三天这还是他第一次跟人提及：“其实我的意识是清醒的，就是醒不过来，脑子里翻滚的全是上辈子那些事情，从模糊到清晰，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场噩梦，到后来才意识到那都是真的，那是我的前世，三天的时间，我把上辈子的记忆又走了一遍然后就醒了。”
胤禔呆怔片刻，心里突然很有些不是滋味，弯下腰蹭了蹭胤礽的脸，把他抱紧了些。
“那之后我性情大变，爸妈和姐姐都以为我是被鬼上身了，想了很多办法都没用，最后还被医生诊断得了抑郁症，其实我没有病，只是想不明白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不想跟任何人说话而已。”
“再后来，爸妈因为担心我开车的时候走神出了车祸差点就没了我才看开了，把上辈子的记忆都埋了起来，只不过我越长大上辈子的人格反而越明显，到最后我的潜意识里似乎就只剩下上辈子那个我了。”
胤礽说着有些遗憾地叹气道：“其实我五岁之前就是一普通的小屁孩会哭闹会撒娇，现在再看就觉得那个人不是自己了。”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胤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其实若是胤礽不记得上辈子那些事情，变成了另一个也许是乖巧听话的好儿子好弟弟对他自己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但是于胤禔来说，那个人还是不是胤礽，他也就不敢确定了，所以就算他自私也好，胤礽能想起来，还能再让他遇上，他还是很感激老天爷的。
“我也觉得挺好，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现在不怕小鬼来缠嘛，就因为我觉得自己也是不人不鬼，真要遇上了也不知道是他吓死我还是我吓死他。”
“……”好吧，这也确实算是一件好事。
“两个星期后我会去和Amy登记注册。”
胤禔有些跟不上胤礽跳跃性的思维，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这话里的意思，苦笑道：“那恭喜你了。”
“我要你恭喜做什么？”胤礽没好气道：“等事情了了我就会跟她讲清楚，不会很久的，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从一开始利用她的感情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不会多久是多久？”
胤礽翻了个白眼：“你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确实不是很清楚，你是不是下个月就要帮King去接货？你有报告上级？”
“我说过了。”
“那为什么我这边半点风声都没听到……”胤禔皱了皱眉，梁sir对风云会的事情似乎没以前那么上心了，是他的错觉吗？
“你在想什么？”
“没事。”胤禔摇了摇头，还是不要说些有的没的让胤礽分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