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看着面前电脑屏幕里搜出来的资料，眯起了眸子若有所思。
胤礽从后面靠上来楼住了他的脖子：“你在发呆吗？”
胤禔反手拍拍他的脑袋，转头亲一口嘴唇：“保成啊，我们还是去看看那个外国人推荐的医生吧？”
“为什么？”
“我查过他的资料了，是挺权威的，反正也不一定就要他医治，先让他看看再说吧？”
胤礽想了片刻，低下头在胤禔肩膀上用力咬上一口：“好，那就去看看吧。”
乔治给他们的地址是北京的一家大医院，他的导师会在那里进行学术交流两个星期，他们找过去说明来意，立刻有人热情地把他们领上了顶层的办公室。
胤禔看着电梯数字一层层上升，忍不住握紧了胤礽的手，胤礽笑着回握住他的手，往他身边靠了过去。
端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们进来，胤禔对见到眼前人倒是一点不例外，弯起了嘴角：“您好。”
对方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
胤禔主动开了口把胤礽的情况说明了一遍，对方一一记录下来，然后给胤礽做了个常规检查。
胤礽絮絮叨叨地跟翻着自己眼皮子的人搭话：“大叔，你是大叔吧？要不大爷？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说话吗？真奇怪，不会说话的也能做医生吗？哦，歧视身体有残疾的人是不对的，我自己也是瞎子就不好笑你是哑巴了，不过你真的能医得好我吗？不行你早点说啊，哦，我忘了你不会说话，要不你写出来给我男人看吧，不行我们就走了啊，也不用浪费你时间了。”
胤禔忍着笑意转过了头，对方脸都黑了，极力克制着用胶布把胤礽嘴巴贴上的冲动，保持自己良好的修养，只不过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手抖了抖。
胤禔站起身跟着他单独出去，胤礽喊他们：“喂喂！你们要说什么我不能听的？！是不是我得了绝症是就直说啊干嘛瞒着我？！”
门砰的一声被带上，胤礽聒噪的声音被隔在了里头，他撇了撇嘴，嘟囔道：“谁稀罕……”
胤禔跟着人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深吸了口气，以尽量平和的语调开了口：“皇阿玛……”
康熙的嘴角泛起了苦笑：“没想到你还肯认我这个阿玛。”
“您说笑了，是我不好，我让您失望了。”
胤禔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其中的埋怨和赌气还是掩盖不住。
康熙轻叹了口气：“我没有对你失望过，对你，对保成，都没有，不够好的是我，不是你们。”
“当年的事情……”
“我是你们的阿玛更是皇帝，是我做得不对，但我不能不那么做。”
胤禔听着康熙说的，微皱了皱眉，良久才回味过来他话里头的意思，望向他的眼神带上了震惊和不可置信：“是您？”
“是，是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以前那些事情，尤其是请杀和镇魇，一直是他们心底的一根刺，被他们刻意忽视，偶尔提起也都是打哈哈而过从不深谈，但并不代表他们不会介意。
怎么可能不介意，胤禔想到自己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跌至最谷底，从此禁步于高墙内整整二十六年直至老死，半生戎马换一个那样惨淡的结局，若非他真的对胤礽用情至深，根本不可能重活一次仍然义无反顾飞蛾扑火一般又跟他搅和到一起去。
“所以您其实早就知道我和他的事情了是不是？”胤禔闭了闭眼，突然就觉得他和胤礽，还有他的那些弟弟们，大半生的争斗当真是一个讽刺，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早在面前之人的掌控之中，任他们本事再大，终究敌不过他的哪怕一句话。
“在索额图被处死之前。”
“您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了废了太子顺便把我一块贬至谷底的决心？”
康熙沉默了半响，轻叹道：“我也犹豫过的。”
所以才又等了五年才动手。
“可您终究还是下定决心了。”
“我是皇帝。”
在那个位子面前，其它一切都是空谈，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鼾睡。
“您是不是担心我和保成会一起反了您？”胤禔摇头苦笑：“怎么可能。”
“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会让他发生。”
这就是做帝王的魄力。
“那现在呢？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您把我们找来又是为什么？”
康熙沉默了半响，移开了目光：“保成的眼睛，我有把握医治好，你得劝他动手术。”
提到这个，胤禔的眉头又蹙了起来：“您有多大把握，我们不想冒险。”
“做手术总会有风险的，不过我说了有把握就不会让他出事。”
“一定要做手术吗？”胤禔还是有些担心，开颅手术不是闹着玩的，稍有闪失就算活着下了手术台，也不能保证不会出其它问题。
“我看过他的X光片，他脑部的血块面积太大，等它自己消散怕是很难，压迫住神经可能不止眼睛看不见还会有其它的问题，必须赶紧做手术取出来。”
“……我劝劝他吧。”
“你先别跟他说我的事。”
胤禔原本想问为什么，转念一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康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转身离开，老爷子还是脸皮薄，虽然对儿子们满怀歉意却拉不下面子道歉。
胤禔撇了撇嘴，却突然想到他们才刚来医院，他从哪里看来的X光片？还有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胤礽眼睛的事情以及他们来了北京的？
胤礽在办公室里等的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听到开门声，当即扑过去，胤禔双手接住他。
“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慢？那个大叔跟你说了什么？”
大叔……
胤禔笑着在他嘴角亲上一口：“我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来。”
“好。”
他们从办公室出来，康熙也正处理完事情回来，胤禔跟他道别，胤礽也笑着道：“大叔，再见啊。”
康熙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开口。
若是胤礽知道是自己，不定会同意接受手术，他的脾气又多执拗，别人不知道自己这个当爹的怎么会不知道。
胤禔见康熙别别扭扭的模样，有些好笑，忍住笑意牵着胤礽进了电梯。
康熙目送着电梯门缓缓合上，无奈叹了口气。
****
酒店里，胤礽窝在沙发里吃着回来路上硬要胤禔去买的冰淇淋，嘴巴咂砸响，还没忘了不时挑一口送到胤禔嘴里去。
“天气凉你少吃点这个。”胤禔无奈提醒道。
“好吃啊~”
“保成啊，”胤禔双手把胤礽揽进怀里：“你会不会有的时候觉得头疼？”
自己确实是疏忽了，胤礽脑袋里有血块怎么可能只是眼睛看不见那么简单，而他还一直抱着侥幸心理。
胤礽在挑冰淇淋的手顿了一下：“偶尔会吧。”
“你怎么都没跟我说过？”
胤礽无所谓地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大毛病，疼一下就好了，有什么好说的。”
“要不，我们去做手术吧？”
“那个医生跟你说的？”
“恩，”胤禔接过他手里的冰淇淋放下，凑过去舔了舔他嘴角的奶渍：“他说有把握，你一定会没事的，还是做手术吧？”
“你也想我做手术？”
“我想你能看见我。”
“好，我做。”
胤礽同意了做手术，胤禔当天就打电话告诉了康熙，康熙当即安排了下去尽快给胤礽动手术，就在北京做。
第二天胤禔又陪着胤礽去了医院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胤礽见了康熙仍然是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停，各种挖苦讽刺都上了，对方仍然不给半点反应，就是不说话，最后他无趣地闭上了嘴，彻底不理了他。
康熙的心思胤禔大概也猜了出来，不过看胤礽这副不饶人的架势未必就是不知道，至于康熙知不知道胤礽知道，想必也是在自欺欺人，只不过谁都没想过要说破而已，胤禔拿这对别扭的父子没辙，再者他自己也对康熙充满了怨念，自然不可能会帮他，反而是听着胤礽尖锐的嘲讽心中暗爽。
“明天就可以做手术了。”最后一次检查之后，胤禔又单独被康熙叫了出去，而胤礽挥挥手就让他滚了。
“恩。”胤禔不自觉地紧张，握起来的手一手心的汗。
康熙拍拍胤禔的肩，安慰他：“放轻松点。”
胤禔却突然用力抓住了他的手，恳求道：“阿玛，您一定要治好他，我求求您了。”
康熙一愣，半响才轻点了点头。
“你放心，他会没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有句话叫做尼桑，都是尼桑的错，在这里是康熙，都是康熙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