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宫娜木钟寝宫
“福晋,贝勒爷来了。”一个小宫女来到娜木钟的身旁轻声说道,在看到娜木钟微微皱起的眉头后便悄然退出,只留下娜木钟一人。
阿布鼐来到门口挑了挑眉未加思索便推门而入,在见到坐在不远处软榻上的娜木钟,便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椅子上道:“额娘,这么晚叫我来有事吗?”
他不能理解额娘的心思,曾经她是汗父的大福晋,而如今她竟然心甘情愿的委身于别的男人,嫁就嫁了……可她嫁的男人竟是将自己汗父亲逼到绝路上的皇太极。在他知道实情后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彻底的分崩离析了,也终于明白在这个宫中与他同龄的孩子为什么叫他杂种!
国仇家恨已将他的心染红,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便暗暗的发誓,他一定要重掁察哈尔!他要像自己的汗父一样成为族人的英雄,而不是个贪生怕死的叛徒……
娜木钟慢慢的抬起头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儿子,唇动了又动可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她的心里像被油煎般疼痛。即便阿布鼐再不好、再有错,可是他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所单下下的骨肉。
“额娘,你这是怎么了?这可不像平日里我那个不可一视的额娘啊!” 阿布鼐冷冷一笑朝娜木钟看去,可当他看到娜木钟的眼睛时他不由的一怔,他从没有在自己额娘的眼中看到那种忧郁的神情。有那么一刹那,他竟以为坐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额娘而是别人,可很快他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皱了皱眉缓缓站起身道:“额娘若是无事,我就回去了。”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阿布鼐,你坐下,额娘今天有很多的话想要对你说。”娜木钟将手紧握成拳说道,原本锐利的双眼此时也多了一分的疼惜,就算她再狠毒、就算她再无情,可是在面对自己的儿子时她仍然还是个母亲。
阿布鼐撇撇嘴极不情愿的坐下,连看也不看娜木钟一眼道:“额娘,什么话非得今天晚上说?”
“阿布鼐,额娘知道你以前受了很多的苦,额娘是知道的……可是……”
“额娘,你知道什么?” 阿布鼐未等娜木钟说完便猛的从椅子上站起,用一种几近愤怒的眼睛直直盯着娜木钟的脸,“额娘,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讨皇太极的欢心,你只知道为自己的将来谋划……我在你心里算什么?我在你心里只不过是个多余的累赘罢了,你要是早知道汗父会死,我估计你根本不会留我在世上的!”压在心底许久的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的喷发出来,他恨自己生的不是时候、他恨额娘的贪生怕死、他恨自己的无能!
“不是的,阿布鼐你听额娘和你说。”娜木钟站起身来到阿布鼐的面前,伸手捧住儿子的脸眼角滑落一滴泪珠,“儿子,额娘也有自己的苦衷,只是额娘无法开口说出,你难道连额娘都不信了吗?你难道忘了你小时候趴在额娘的怀里……”
“别说了,你有苦衷?那汗父就没有苦衷了吗?额娘你不觉得羞耻吗?我都替你脸红!” 阿布鼐一把打开娜木钟的手向后退了几步,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开。
娜木钟紧咬着唇边看着面前连看她一眼都不愿看的儿子,心一瞬间像被撕裂般,她真的不想将他们母子间的情斩断,可是……可是在不知不觉中他们的距离竟变得如此的遥远。他不再是那个需要额娘保护的爱哭鬼,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的判断力,而她呢?
“我的阿布鼐长大了,有了自己判断是非的能力。”娜木钟眼帘微垂苦涩地轻声说着,转过身慢慢来的来柜子前将柜门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
娜木钟站在那里看了会才又重新走到阿布鼐的面前,当着他的面打开将里面包着的玉拿起,揭开红绳替阿布鼐带上道:“这是你汗父亲临终前交给我的,说是等你长大了再给你……如今我的阿布鼐已经长大了,额娘知道你思念你的汗父,知道你想一雪前耻……额娘不会再阻拦你了……好了,你可以走了,额娘有些累了。”
“额娘?!”阿布鼐没料到娜木钟会说出这些话,一时间竟有点恍惚,皱了皱眉看向背对着自己站着的娜木钟,放低声音道:“那我走了,额娘也早点歇息。”说完,阿布鼐转身朝门口走去,在来到门前时不由自主的又回头看了眼娜木钟才开门离去。
随着开门声的响起,娜木钟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奔涌而出,她真的不想这样……整个人都无力的瘫软到了软榻上,用手捂住口却怎么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在阿布鼐开门的那一刻她真的想把他叫回来,可是话到嘴边她却生生的咽下,她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的地位,怎能让心血付之东流、前功尽弃呢?
翌日清晨,巴特泰早早的起身准备,当他看到阿布鼐走出便上前询问昨夜的情况,“贝勒爷,昨天侧福晋都同你说了些什么?”
“昨天额娘有点奇怪,给了我一块玉说是汗父临终时让她交给我,还说什么额娘不会再阻拦你了……巴特泰,我额娘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突然说这些奇怪的话?!”
巴特泰听完阿布鼐的话也是一脸的疑惑和不解,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道:“贝勒爷,我估么着侧福晋是想先用亲情感化你……贝勒爷,你可不能动摇啊!”娜木钟这个女人果然有一手,见硬的不行便要使软的,想用母子之情感动阿布鼐,可他绝不能让这个女人再破坏!
“哼,巴特泰你也太小瞧我了,你现在就进宫去接小玉儿,我们按原计划地约定的地点汇合!” 阿布鼐紧蹙着眉心坚定地说道。
“好,有贝勒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巴特泰大笑一声说道,两人商议了片刻便分头行动。巴特泰骑着马带着马车朝皇城走去,阿布鼐目送着巴特泰离去,可就在他拉过自己的坐骑刚要上马时,顿觉胸口一阵的刺痛。
阿布鼐用手死死的捂住胸口,身体不受控制的跪到了地上,随即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怎么回事……”就在这时,阿布鼐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猛的转过身发现门口涌进了许多的士兵,而为首的人竟然是:“你?!”
“阿布鼐这事可不怨我,要怨就怨你投错了娘胎,要你命的人是你自己的亲额娘!”那人叹息地说着,随即看向两旁道:“府里所有人的都给我杀掉,一个活口都不许留!”
“是。”随着那人的一声命令,院子里顿时传来了阵阵的哀嚎声,与此同时浓烈的血气味扑鼻而至,鲜红的血染红了地面。
“住手,你们要的是我的命,与他们何干!” 阿布鼐面如死灰般嘶吼着,可那人对于他的愤怒全然不理,而是眯起双眼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冷冷一笑,“阿布鼐,我刚刚说的很清楚了,这是你额娘的意思……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离毒气攻心还有一阵子,我真是不忍心看你受此折磨,就让我送你一程吧!”
“你……”阿布鼐还来不及出声,脖颈处被扣上一只如铁钳般的手,五指收拢阻断了他的呼吸,而身体因中毒早已失去了活动的能力,最后他怒瞪着双眼直直盯着天空……
“真是个可怜虫,死都不能瞑目!”那人俯□将阿布鼐脖颈上的玉扯下,随即转过身朝院子大喊道:“动作麻利点,把血迹都清洗干净!”
西院宁玉的小院
宁玉站在门口仔仔细细地将屋子看了一遍,缓缓的吐出口气转身将门关合上便转身离去,虽然她是个平凡的女人、虽然她也畏惧死亡,但她不想成为心爱人的负担。
皇太极对她的爱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都说女人恋爱时是傻子,宁玉以前还不信……现在她是彻底的信服了,因为女人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连最宝贵的东西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放弃。
走出小院,宁玉来到巴特泰的面前微微一笑便上了马车,为了离开不被发现她很早就把翠儿和阿德额支开。一来,她不想让皇太极知道小玉儿的真实身份;二来,她不想皇太极受制于巴特泰,更不想巴特泰再受到任何的不幸,毕竟他是小玉儿的亲哥哥。
摇摇晃晃的马车徐徐行驶着,竟是出奇的顺畅,娜木钟站在城墙上静静地注视着……布满血丝的眼底浮现出嗜血的颜色!
这时,一个奴才急急跑到娜木钟的身前扑通跪到了地上说道:“福晋,阿布鼐贝勒爷早上突发疾病去世了。”
“阿布鼐!”娜木钟突的转过身直直盯着跪在地上的人,虽早知结局可是当她听到这个消息时,竟仍是控制不住自己全身发起了抖,“福晋……”站在一旁的奴才连忙将她扶住。
娜木钟用手捂着头紧咬着唇边,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她的阿布鼐……她的阿布鼐就这么离开了她……巴特泰、小玉儿我要你们为我的阿布鼐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