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病床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伊伊脸上凹凸不平的皮肤似乎在动。
我壮着胆走过去,将灯光调亮了一些,发现伊伊的脸果然在变,在慢慢变大。。。。。。不,确切的说,是她的整个头部都在向外扩张。
我伸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她的脸,发现那些血痂和肉痂正在变硬,并且慢慢膨胀。。。。。。
我向成钢大叫了一声:“快来!”
成钢走过来一看,也吃了一惊,随后伏在伊伊的病床上叫喊:“伊伊,伊伊,你醒醒。”
伊伊双眼紧闭,似乎已经不是一个活的生命体。
我问医生:“这是什么情况?”
医生摇着头说:“从来没见过。”
我把成钢拉起来,让医生检查伊伊的生理指标。
医生们忙碌一阵子后告诉我,心率、血压,体温等指标看上去没有异常,只是由于全身的血痂和肉痂开始膨大和硬化,检查的难度越来越大了。
过了一会,伊伊身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下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我和成钢走到先前坐着的地方,我说:“你肚子饿不饿?要不我陪你到外面吃点东西。”
成钢说:“我不饿,胃已经完全没知觉了。”
我感到成钢突然变了,萎靡之态已完全不见了,也许真相大白除去了他的心结,或者心魔。
“我真没想到我爸会采取这么极端的手段来干涉我的婚姻。”
“是啊,一般的家庭父母如果对这事不满,都会明确地跟儿女交流,他们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交流过了,就在我刚刚和伊伊约会的时候,我爸和我妈专门找我谈过一次,坚决不同意我和伊伊来往,说成家决不可能娶这样的儿媳妇,我说我只能跟着感情走,如果我要娶这样的姑娘,我可以不继承家族的财产。”
“呵呵,你爸妈遇到你这样的儿子,真是倒霉,你是那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主啊,你不继承财产可成家只有你一个儿子。”
“让我姐继承啊,儿子女儿有什么区别?”
成钢的姐姐一直旅居在德国。
“这话倒也在理,当初船王包玉刚一个儿子也没有,财产全部留给了四个女儿。”
“可是我没想到我爸是这样强悍之人,竟然表明上不再过问我和伊伊的交往,却想在暗地里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伊伊,让我们以为是意外,然后我就按他的意思重新找个儿媳妇。他以为他是神仙啊,他能主宰一切吗?”
我点点头,沉默不语。
成永正在商场上身经百战,太多的成功让他冲昏了头脑,也许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上.帝,以为别人不能做的事自己能做,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
其实,只要是人,无论你的地位多么卑微或高贵,都需要有一颗谦卑的心,懂得感恩,懂得敬畏,无法无天是即将灭亡的先兆。
上.帝让谁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此言不虚。
我和成钢聊着聊着,我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直到在迷迷瞪瞪中被医生的叫喊声惊醒。
“成先生,于先生。”我依稀听到有人在叫喊。
成钢比我的睡眠浅,他一听到叫喊声就腾地站起来,向我拍了两掌,向病床冲去。
我跟在他的后面,紧追不舍。
我们站在伊伊的床前,只见伊伊的身体又开始膨胀,窸窸窣窣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些红黑黄白的血痂和肉痂完全没有先前的流质状和胶状,全部变得干结起来,然后再慢慢的膨胀。。。。。。膨胀。。。。。。
“兹兹兹兹。”
这种变化一直持续着。
我突然想到,这是什么征兆啊?是好转还是死亡?
我对医生说:“你们估计这是好的变化还是坏。。。。。。?”
医生张着嘴,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活像两个白痴似的。
这时候,伊伊的手臂已经膨胀得足有碗口粗,“蹦”,输液的针头跳了一下,我凑近一点,只见手臂开始爆裂,张开了几毫米的裂缝。针头失去依附力,从床上掉了下来,落到地上。
医生们看到这种景象害怕了,向我们请求离开。成钢摆了摆手,说走吧走吧。
医生出门后,成钢让马克进来,我们继续围在伊伊的床前观察。
“兹兹兹兹。”
这种声音一直不停,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伊伊的身体膨胀得巨大,头颅变得硕大,体积超过了一只篮球,整个身子将担架床占满。
成钢说:“现在什么心也别操了,听天由命吧。”
我心想,只怕在他让医生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作出了这样的选择。
病床上的怪物还在长大,我感觉那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嘎吱。”
怪物身体上发生着裂变,一边膨胀,一边裂开一条条细长的缝隙。
裂缝像一条条游动的长虫,向四面八发逃窜。
成钢突然想到什么,拉起我的胳膊向外走,等马克跟着我们出来后,成钢把房门锁上了。
我不解的问:“怎么了?就这样把她丢下?”
成钢说:“到实验室去,我们用监视器看,这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说不定有危险。”
打开监视器后,我们在彩色屏幕上看到,怪物的身体在加速扩张。
它的身体足有2米多长。
它的头已经有两个篮球那么大。
盖在它身上的被子被撕裂,露出了红黑黄白参杂的“皮肤”。
“噗通。”
监视器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怪物长得太大了,超出了床外导致重心偏移,床翻了。
怪物还在裂变,还在长大。
它的头已有一张小方桌那么大。
“轰轰。”
监视器里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怪物体内发生了一次爆炸,将它炸成五六个大块的碎片。
“怎么办?”我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成钢说:“继续观察。”
此时的成钢正像我们初次见面的样子,阳光,坚定,智慧,专注。
“咦?!”成钢发出了一声疑问。
我赶紧扭头转向监视器屏幕,只见那几块大碎片在动,在摇晃。。。。。。
“怎么了?”
成钢自言自语。
碎片上有一个黑点冒出来。
黑点一点点增大。
“这像什么?”成钢喃喃道。
黑点慢慢变得有一个人那么大。。。。。。
“天哪?!”我不由自主的叫了起来。
“那就是一个人!”成钢叫喊起来。
只见他迅猛的站起来,向小房间冲去。
我朝监视器又看了一眼,发现那果然是一个人,是伊伊吗?
我来不及多想,怕成钢发生不测,也跟着他向前跑去。
成钢以刘翔一样的速度冲到小房间门口,打开门,再火速冲进去。
那人果然是伊伊!
天啊,怎么会有如此的奇迹?!
伊伊一.丝.不.挂,看着眼前的景象发呆。
成钢一伸手拿过一条白大褂,披在伊伊的身上。
伊伊傻愣愣地看了成钢一眼,没有我臆想中的亲近,只有被动和冷漠。
“伊伊,你不认识我了?”成钢抱着伊伊,急切地问。
“伊伊?谁是伊伊?”伊伊怯生生的说。
“你失忆了吗?”
“失忆?”伊伊瞪大眼睛看着成钢,又看了看我。
我向她微笑着点头:“你就是伊伊,他是成钢。”
伊伊愣头愣脑的说:“你们弄错了,我不是伊伊,我是乔治·梅纳德·凯恩斯。”
我一听笑了起来,这玩笑开得可真大。
成钢也哈哈笑起来,他逗乐说道:“那你是哪里人啊?”
“我是英国人。”
“哈哈哈哈哈哈。”
“那你怎么说中国话呢?”
“这。。。。。。”
我们在这乱糟糟的环境中像说相声那么高兴,伊伊被我们一问,顿时陷入沉思中。
“是啊,我怎么会说中国话呢?”
我说:“好吧,我们不问你为什么会说中国话,你只告诉我们,你是干什么?”
“我是世界银行的总裁。”
“在当总裁之前,你做过什么?”
“我代表英国政府出席了布雷顿森林会议。”
“在开会以前,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英国财政部顾问,在这之前,我是英国互助人寿保险公司的董事长,如果你还想问的话,那么,在这之前我出席了巴黎和会,比这更早的时候,我在剑桥大学教书。。。。。。”
我不敢再玩笑了,因为她把一切都说得那么真。
我严肃又不失和蔼的说:“这个人叫成钢,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我叫于野,也是你的朋友,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成钢对我说:“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凯恩斯吗?”
我点点头。
成钢说:“好吧,我相信你是凯恩斯,但是你现在在中国,必须叫一个中国人的名字,你叫伊伊,一定要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