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芳馨一惊,向后退了一步,“你是何人?”
旁边一名女兵反应极快,上前一把推开了这名士子,这时一群士子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我们只是想问问芳名,并无恶意,姑娘何必这样冷淡?”
被推开的士子又鼓足勇气,上前再行一礼,“小生张志,西河郡人,请问姑娘芳名?”
这次他不敢上前,隔了几尺,一边说,一边悄悄看了一眼旁边女兵,对方刀已经拔出来了,他不由又向后退了一步。
杨芳馨已经平静下来,瞥了他们一眼,见他们穿着儒袍,带着士子帽,便淡淡问道:“你们是国子学士子吗?”
“正是!”
这名士子顿时有了勇气,又道:“姑娘白衣仙姿,不染凡尘,令小生无比敬慕,特斗胆相问,不知姑娘能否将芳名告之。”
“哼!中元节哪有什么仙姿,鬼影罢了。”
杨芳馨转身拉了一下杨冰,“我们走吧!”
两人转身便走,一群士子急了,追了上来,“姑娘慢走!”
这名士子更是苦苦央求:“相逢便是缘,姑娘为何不惜缘?”
五名女兵大怒,一齐拔出刀拦住他们,这时,杨芳馨也有点动怒了,她霍然转身,怒视一群士子道:“你们有何资格知道我名字?你们是舍生忘死,为国杀敌的三军将士吗?还是辛勤耕耘,为国奉献田赋的老农?你们什么都不是,一群酒囊饭袋,不思刻苦读书报效国家,却在这里无聊下作,你们只能让我感到恶心,看你们一眼,我都觉得是羞辱!”
杨芳馨一番痛斥,将众人骂得哑口无言。那名士子羞愧行礼道:“姑娘骂得好,我知错了。”
杨芳馨也不理他,转身拉着杨冰走了,一直走远了。杨冰才一吐舌头道:“阿姑,你骂好痛快啊!”
杨芳馨冷冷哼了一声,“一帮无聊的读书人,坏了我心情。”
她见天色已经不早,便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这时,杨冰忽然有些害怕起来。“阿姑,我是偷偷溜出来,大娘会不会责我?”
“没事的,有我在,我会替你解释!一年到头闷在家中,出来走走也是应该。”
“可是.....”
杨冰还是有点害怕,他们家法很严,而且几个月前更加严了。但也没有办法,她只得磨磨蹭蹭跟杨芳馨回了府。
刚进府门,妹妹杨思华迎面奔来。拉着杨冰的手怨道:“你们出去玩也不叫我一声,让我一人闷在家里写字。”
“谁说我出去玩了?”杨冰有些紧张道。
“你还不肯承认,程咬金的娘子在街上看到你们了,跑来告状,说楚王长女居然抛头露面,太危险了,这不,我娘和你娘都气得脸色发青,这就是你不带我一起出去的后果。”
杨思华说完,恨得双脚一跳。一溜烟地跑了,杨冰惊得呆住了,这可怎么办?她胆怯地看了一眼杨芳馨,“阿姑,怎么办?”
杨芳馨笑了笑,“这不是什么大不了事。你就给王妃说实话,我马上就来救你。”
杨冰只得硬着头皮向后宅走去,刚进宅,一名丫鬟匆匆走来,“长姑娘,王妃让你去内堂,大家都在等你呢!”
杨冰吓得要哭出声了,她低着头,终于走进了内堂,内堂上,王妃裴敏秋一脸阴沉坐在正中,旁边坐着她的母亲,也是一脸不高兴,;两边坐着一群小娘。
杨冰走上前跪下,低声道:“冰儿知错了!”
“很好啊!我还没审,你就自己交代了,你自己说,你哪里错了?”
裴敏秋声音不大,也不严厉,却有一种令人敬畏的威严,张出尘再也忍不住,气得一拍桌子,“你这个死丫头,你知道多少人出去找你了,你再不回来,满城的军队都要惊动了,你知不知道?”
杨冰忍不住哭了起来,“冰儿不该偷偷跑出去逛街,不告诉大娘和母亲,违反了家法,冰儿知错了,愿接受惩罚!”
这时,杨芳馨走了进来,向裴敏秋和张出尘施一礼,“两位姐姐,请听小妹一言。”
杨芳馨是杨广的女儿,杨昭的妹妹,和杨元庆同辈,又是大隋公主,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有一种从容不迫的大气。
裴敏秋对她很客气,便吩咐道:“给公主准备坐榻!”
“不用了,我说两句就走。”
杨芳馨歉然道:“冰儿今晚私自跑出去玩,确实不对,但我是她阿姑,却没有阻拦她,反而带着她出去,这是我的过错,我向两位姐姐道歉,恳求王妃能看在她知错的份上,能看在我道歉的份上,从轻处罚她。”
这时,坐在一旁的张须陀之妻韩氏也起身求情,“王妃,冰儿怪可怜的,她都哭了,给我一个面子,饶了她吧!”
韩氏在杨府中地位很高,孩子们都叫她韩祖母,她心地善良,极疼爱孩子,孩子们犯了错,都跑去找她保护,也令裴敏秋颇为头疼。
裴敏秋只得笑了笑道:“孩子犯错,总是要处罚,这也是为他们好,不过看在公主和大娘求情的份上,我就不打她了,让她自己选一个处罚。”
裴敏秋便对杨冰道:“两个处罚,你自己任选一个,一是在房间里禁足一个月,二是罚抄家规五百遍,你自己选吧!”
杨府的家规有上百条,数千字之多,罚抄五百遍至少要抄几个月,但总比一个月不准出房间好,杨冰咬了一下嘴唇道:“我愿抄家规!”
“好吧!你起来,去吃饭。”
杨冰站起身刚要走,裴敏秋又道:“下次想出去逛街,给我说一声,我会考虑给你们安排,不准再私自出去,另外中元节灯会,明天还有一晚,明天我会安排大家出去放灯。”
几个孩子顿时欢呼起来,杨冰却一点不后悔,跟大家一起出去,前仆后佣,浩浩荡荡,哪有自己一个人出去逛街自在,而且还遇到了有人向阿姑表达爱慕,这多有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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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洗完毕,杨冰跟母亲进了屋,张出尘这才斥责她道:“你这个死丫头,你再私跑出去,看我怎么打你。”
杨冰知道处罚已经过了,母亲只是说说罢了,她从后面搂住母亲脖子撒娇道:“娘以前是女侠,一个人自由自在那么多年,让女儿出去玩一会儿都不行吗?”
张出尘拿她没有办法,只得道:“你说一声,娘也会陪你出去,万一遇到什么歹人,有娘在,也能给他一刀,你一个人跑出去,要把娘急死了。”
“我没有一个人出去啊!我和阿姑出去,后面还跟着五个女兵,凶得跟一群母老虎似的,谁敢靠近我们,其实我是去放灯,给爹爹许愿平安,我还给娘买了东西。”
张出尘听女儿是去给父亲许愿,心中大慰,怒气完全消了,笑道:“你这死丫头,给娘买了什么,拿给我看看。”
杨冰连忙从小包取出五六件铜首饰,摆放在桌上,笑嘻嘻道:“娘,你还认识这个东西吗?”
出尘拾起一支铜钗,岁月之光仿佛又把她拉回二十年前,那年是开皇十九年的上元夜,她才十岁,元庆也给她买了一支这样的铜钗,如今她女儿都十一岁了。
出尘心中无限感慨,岁月飞逝之快,她温柔地笑了笑,“你爹爹以前也给娘买了一支和这一样的铜钗。”
“我知道,在娘的柜子里,是支双凤钗,那是爹爹给娘的定情物吗?”杨冰趴在母亲腿上,俏脸仰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对往事渴知的期盼。
“胡说!那时娘才十岁,你爹爹也才十岁,懂什么定情,本来你爹爹答应给我一支金钗,结果拿一支铜钗来糊弄我。”
杨冰低声道:“可是在娘的心中,它比金子还珍贵,不是吗?”
出尘轻轻抚摸着女儿的俏脸,心中无比怜爱,自己的女儿长大了,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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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芳馨回到自己房间里,她依然和族姐江佩华住在一起,江佩华已有七个月身孕,已早早睡了,并不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
一进门,小丫鬟玉儿就迎了上来,“姑娘回来了。”
“嗯!真的有些累了。”
杨芳馨脱下外裳递给她,“我要梳洗一下休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玉儿接过衣服低声埋怨道:“出去玩也不带我。”
“你这死丫头,是我不带你吗?我走的时候,你跑到哪里去了?”
玉儿挠挠头笑道:“其实我也出去玩了,刚刚才回来。”
“我知道,你这只三脚猫哪里呆得住,肯定也溜出去了。”
这时,‘当啷!’一声,一支铜钗从外裳里掉在地上,玉儿弯腰拾起,眼睛一亮,“好精致的双凤钗,姑娘,送给我吧!”
杨芳馨慌忙一把夺了过来,“这可不能给你,这是冰儿送给我的。”
“可是....这是铜钗,不值钱,和你身份不配。”
“要你管,快去准备热水去。”
玉儿出去了,杨芳馨将铜钗举起,透着光看了半晌,不由低低叹了口气,什么时候,谁能送一支这样的铜钗给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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