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女摇头.
“不是,这是安胎药。那小师傅身怀有孕。”
杨骜双臂一震,忽然记起昨夜抚摸心妍小腹时,微微感到异样。
他以为她圆润丰满了点,原来竟是怀孕了。心中先是狂喜,妍儿怀了他的孩子!唇角还没有扬起,便即心中一沉。
“她腹中胎儿几个月了?”
医女想了一想,道:“四五个月了。”语气一顿,“说不准,小师傅体质太差,只能算个大概。”
杨骜拳头握紧,若是四个月,那这孩子便是他杨骜的,若是五个月那么这孩子便是在边关时候怀上的,决计不是他的。那就定然是姓聂的!
心妍早在杨骜下床一瞬便醒了过来,对医女和杨骜的话都听在了耳中。这才知道原来这几月小腹鼓起的原因是怀了身孕。
心中猛然一甜。
她的肚中,怀着杨骜孩子。
她是孩子的母亲,杨骜是孩子父亲。
她愿以为是她身中八种剧毒,才致使月信不规律,四月不见血,谁知竟是怀孕了。
杨骜喜欢吗,会喜欢吧?
颜泽雅说杨骜喜欢小孩,一天几次的询问她腹中胎儿是否安好。
那...杨骜会喜欢柳心妍的小孩吗?
若他喜欢,她...她为了孩子,便跟他冰释前嫌...可以吧。
心妍又喜又忧,又期待万分,披上一件薄衣,伸长了耳朵等着听杨骜的话。
“宋医女,去拿打胎药来。”
杨骜冷冽绝情的话传进了耳中。宛如一盆冷水自头淋下,心妍身子一晃,砰地一声,背脊狠狠撞在墙上,伤口崩裂,黑血溢出,她也没感到疼痛。只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不要这孩子?”
医女双手抖了抖,险些跌了手中木盘,“是,是!”转身便跑。
杨骜双手攥拳,心中乱作一团。猛地挥起一拳,砸在长廊石柱上,竟将石柱砸碎了两寸,指节鲜血直冒,疼痛之下,心思陡然间千回百转:若是妍儿腹中孩儿是他的,就此一碗汤药打掉了,岂不后悔晚矣。
“宋医女,你且慢,回来!”
已经跑到走廊转角的医女又折转了来,“王...王爷。”
杨骜伸手接过她手中木盘,“这里不用你伺候,你去泽雅房里照顾。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转身回屋,来到床前,见心妍呆呆坐在床沿,一双大眼兀自流着泪水。
杨骜微一思忖,便知她听到了方才他与医女所说的话。他并不多做解释。仅淡淡道:“醒了?来吃药。”坐在床边,将药碗递到心妍的嘴边。
“你不是要给我喂打胎药?为什么改变了主意?”心妍推开药碗,咄咄逼问。
杨骜眉眼一动,孩子生下来,滴血认亲,是他杨骜的,便宠上天去。若是旁人的,立时摔死了。笑道:“喂打胎药的时机不到。”
心妍眼眶酸涩,执起那碗药汤扔到地上,啪的一声,跌的药汁四溅,瓷片满地。
“是啊,时机未到。颜泽雅还在急诊,孩子兴许还能保住,若是她的孩子当真没有了,到那时你再给我喝打胎药,让我的孩子为她的孩子偿命,当做对她的补偿,是不是?”
他没半点这种想法,杨骜拢眉,握住心妍的手,“并不...”
砰地一声,门被推开,宋医女跑了进来,“三爷,王妃她又一次大出血,李御医问王爷是不是放弃胎儿,只保大人?”
心妍腕上猛地一松,杨骜将她手腕扔脱,倏地起身,“宋医女,你在此处照顾妍儿。”神色匆忙出屋去了。
心妍固执盯着杨骜的背影,直到他出屋也没有再朝她看来一眼。
颜泽雅说的不错,若是男人心疼一个女人,那便是不讲方式的,杨骜关心的只有颜泽雅腹中胎儿。至于柳心妍肚中这块肉,他是不屑一顾的。
心妍看着宋医女,忽然想起一事,于是抹抹眼泪,拉拉宋医女的衣袖。
“宋医女,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小师傅请说。”宋医女虽知心妍曾是睿王的妾,可如今心妍是戴罪之身,是以只叫她小师傅,并不以侧妃身份唤她。
心妍实难启齿,最后咬咬牙齿,“就是...那个,我的...”
‘初.夜没有落红’这句话怎也说不出口。昨夜杨骜即便忘情欢.爱之时,眼中也覆着浓浓嫌恶,虽要她身子,却同时对她有着深深恨意。
宋医女不解,问道:“你的什么?”
罢了,嫌恶便嫌恶吧,即便她有了落红,他不见得就爱她、要她的孩子。
“
没...没什么。”
宋医女见心妍脸色惨白,显然虚弱已极,“小师傅,我再给你把把脉。”捉住她的左腕,伸出两指为她把脉。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宋医女脸色登时变了。喊道:“不好,不好!我得快快去给王爷说。”松开心妍手腕,转脚跑走了。
杨骜离开主卧,穿过半个睿王府,疾步来到颜泽雅的院落,推门进屋,迈步到床边。
床前地上放着一盆血水。
颜泽雅脸如死灰,昏昏睡着。
众御医脸色凝重低声相商,显然形势紧迫,见到睿王走了进来,纷纷站起了身。“王爷。”屈膝欲跪下行礼。
杨骜抬手阻住,“不必多礼。泽雅怎样?”
“睿王妃身子太过虚弱,若是执意保住婴孩,怕是她身子骨受不起那罪过,一口气上不来便香消玉殒了。”
杨骜拧眉,眉宇之中隐隐泛起忧色。
妍儿方才说的不错,他竟也没有想到,若是颜泽雅孩子没了,那么颜相、颜夫人、皇帝、皇后必将替颜泽雅出头,妍儿腹中胎儿必定要流掉、化作一滩血水,以补偿颜泽雅丧子之痛。
杨骜眸色掠处,众御医肩头一震,侧耳倾听。“王爷请讲。”
“诸位御医,孩子定要保下。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孩子一定不能掉了。哪怕将来生出的是痴儿呆子,也不能没了。”
颜泽雅此时悠悠转醒,听到杨骜声音含威带怒、又似忧心万种,不禁心中大动,王爷竟待她用情至此,王爷竟这般爱她的孩子。虚弱道:“王爷...泽雅得你如此怜爱,此生何求!死也...死也甘愿。”
杨骜走去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沉声道:“你受苦了。你绝不能死。本王命令你,必须保住本王的儿子,本王决不能没有这孩子。你懂了?”
颜泽雅眸光流转,泪珠滚滚落下。“嗯,泽雅哪怕拼了这条命,也要保住腹中孩儿。”
就在此时,门板被人轻轻敲响,一个脑袋瓜探进门来,宋医女的声音隐隐传进,“三...三爷,借一步说话。”
杨骜身子一震,这小医女不是在主卧照顾妍儿?心头一紧,对颜泽雅温声道:“本王稍后再来看你。”环视众御医,“快为王妃救诊,如若孩子保不住,仔细你们狗命。”
话音落处,杨骜已经走出屋来。
宋医女指指稍远处一座假山。
杨骜微微颔首,与她一齐走去,“什么事?如此神神秘秘。”
宋医女噗通跪地,“三爷,虽您未说什么,可从您眼中、神情中也看出来的,您心里对那小师傅是爱极恨极,也是极为难以割舍,对她腹中胎儿也是同种的情感。”
杨骜不耐,径自问道:“你要说的,事关她腹中胎儿?直接说来,不必兜来转去。本王没工夫听你拉家常。”
“是!”宋医女缓缓道:“昨夜我只是粗糙给小师傅把脉,得知那小师傅怀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便没留心胎儿健康与否。方才细细把了脉,她...她怀在腹中的,是...是一个死胎。”
杨骜脑中昏眩,陡然间觉得天地倒转了过来,高大身量连退两步,眼看就要仰在假山旁流水当中。
“王爷当心。”宋医女跳起身来,搀住杨骜是左手臂。
杨骜攥住她的衣襟,冷喝道:“什么死胎?你胡说什么!本王的孩子怎会是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