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天际一抹余白。
一个咧着大白牙乐呵呵傻笑,一个嘴角挂着淡淡微笑,笑而无声。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背靠在车上,一口一口地抽着烟,任夜风拂面,两个大男人的神态异常宁静,双双目光飘摇地投向远方的夜空,思绪都回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那个云波诡谲属于江湖的岁月。
车内的乔韵默然不动,偏头看着车窗外的两人,她不知道这两个大男人为什么突然安静了下来,但是感觉到了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氛围,一种离她很远的氛围,也永远体验不到的氛围,真男人之间的氛围!
“刚子,过得还好吧?”林子闲弹飞了手中的烟蒂,看着远方淡淡问道。
“相忘于江湖,梦里花落知多少,好喝好睡,你说好不好?”袁刚说笑着回过头来,看着身旁的朋友,或者说兄弟,没想到能在这里再次相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瘸腿。
在这条腿没瘸之前,因为父母老了的原因,他那时就准备隐退回国了,不过想最后弄上一笔钱收山。
于是和罗姆他们接受了塞拉利昂反政府军的雇佣,抢夺钻石矿,结果被大批的乱军包围,一场血战厮杀,所有队员陷入了死境无法杀出重围,甚至随时都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危难关头大家想到了向当初不赞成他们接这票买卖的凯撒求援,拨通凯撒的电话后,凯撒什么废话都没有说,只是冷静地说了句——你们尽量坚持住,我来想办法!
谁都想不到的是,眼前的这位牛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架牛叉战斗机,驾驶着战斗机长途奔袭而来,一顿长空搏杀,霸气无比,当场干翻三架围剿他们的武装直升机,强行以机炮和导弹在地面开路,硬是帮大家杀出了一条血路,一条绝处逢生的活路,确认大家突围后,才潇洒地驾着战斗机在空中远逝。
那战机最后在硝烟弥漫的蓝天划过的一幕让袁刚至今难忘,经常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可以这样说,如果不是林子闲及时出现救援,已经负伤的袁刚只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因为当时罗姆已经下令抛弃受伤的累赘队员,这等于是救命之恩。
“我没事的时候也会上网关注地下世界的情况,听说原来的老人都退出了,如今的国际闲人已经正式组织化了,罗姆成了新的掌舵人?”袁刚轻轻问道。
正竖起耳朵偷听的乔韵忍不住朝窗户边稍稍靠近了点,奈何袁刚说这话的声音很轻,犹如呓语呢喃的回忆,只听到零星的只言片语,搞不懂是什么意思。
林子闲‘嗯’了声,算是承认了,但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再说什么,伸手拍了拍他道:“车里有人,一边说话,有点事找你帮忙。”
“有人?谁?”袁刚怔了怔,还以为是某个老熟人跟林子闲一起来了,迅速返身趴在了窗口观望。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瘸着腿踉跄后退几步,指着车里失声惊呼道:“她…蜂后!这怎么可能?”
乔韵目光闪烁,这已经是她再次听到第二个人说她是‘蜂后’,那个所谓的‘蜂后’到底有什么含义,或者说到底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目光中不禁闪过疑云重重。
“废什么话!”林子闲把袁刚拖到了一旁。
墙角下,两人脑袋凑在一起伸手比划着什么,也不知道絮絮叨叨了些什么,乔韵隐隐能看到袁刚惊疑不定的目光不时投向这里。
商量过后,袁刚点了点头道:“明白了,跟我来。”转身带着林子闲向一旁的楼道里走去。
刚走上楼梯,‘噼里啪啦’忽然听到抛菜下热锅的爆炒声,林子闲踏上楼梯的脚步一顿,盯向了楼梯后面透着灯光的房间,只见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男孩扶着墙壁走了出来。
“平安!不要乱跑。”一个少妇叫喊着跑了出来,带着一身油烟味将小男孩抱了起来。
转身之际看到了楼梯上的两人,少妇看向林子闲的眼神透着疑惑,因为从来没见过。小男孩却奶声奶气地对着袁刚伸手喊道:“爸爸抱我。”
林子闲一脸愕然,袁刚翻身直接从楼梯上跳了下来,别看他块头大,一只腿也瘸了,身手却依然灵活。
抱过小男孩对林子闲笑道:“闲哥!这是我儿子袁平安。”又指了指身材饱满长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少妇,“我老婆刘春兰。”
林子闲赶紧转身走了过来,对着刘春兰点头笑道:“嫂子好,我叫林子闲,是刚子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尽管袁刚叫他闲哥,但是袁刚的实际年龄比他还大,所以叫声嫂子理所当然。
“你好。”刘春兰有些矜持地笑着点头回应。
袁刚顺手又把小孩塞回了妻子的手里,几句话把俩母子打发走了。
袁平安,平安…林子闲盯着那小男孩默默看了一眼,原来袁刚已经有了妻小,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是不会来这里打扰袁刚的。
“刚子,算了,这点小事我能摆平,有空再来看你们。”林子闲拍了拍袁刚的肩膀,调头就走。
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万一袁刚这次出了什么意外,他无法向这俩母子交待。
“闲哥!”袁刚反手一把抓住了他胳膊,缓缓转过身来,哂笑道:“我也好长时间没有活动过筋骨了,既然是小事,既然你已经来了,有活动怎么能不带我一起去玩一把,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了。”伸手拍了拍瘸腿,“莫非嫌我腿瘸了,怕我不中用?放心!照样能跑能跳,保证误不了你的事。”
林子闲摇头苦笑道:“刚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还把我袁刚当兄弟,就不要再说了。”袁刚嘿嘿一声,伸手攀住楼梯扶手,纵身窜到了楼梯上,有那么点身轻如燕的味道,大步向楼上走去。
林子闲无语,默默跟上了楼……
两人再下来时,袁刚小跑着到了修理间,迅速折腾他那辆皮卡车。
林子闲则迅速钻进了车里,宝马车一个倒退,唰地横行调头,冲出了汽车修理厂,沿着来时的路急速返回。
就在他钻进车里的时候,乔韵目光明锐地捕捉到林子闲的胸口多了枚男士胸针。然而她没有看到的是,林子闲左边的耳朵里面,也塞了一个小东西在里面。
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摸出手机拨通了洪涛的电话,放在嘴边道:“洪涛,你们在哪里?嗯……往西郊来接应我们!”得到回应后便挂了电话。
约莫十几分钟后,林子闲把车停在了那条通往废弃化肥厂的岔路口上,回头对乔韵冷冷道:“下车!”
乔韵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依言下了车。
两人刚站在路口,一行车队已经到来,依次停下。林子闲把防弹车里面的保镖招了出来,让他把宝马车开回乔家别墅,又招呼乔韵上了防弹车。
一行车队调头,迅速原路返回。
又一个十几分钟后,一辆风驰电掣的皮开车轰鸣着追了上来,一听发动机类似跑车的雄壮声音,就知道是辆改装车,只怕谁也想不到有人会对皮卡车进行类似的改装,不知道算不算低调。
皮卡车和防弹车贴身急速同行,犹如进行着一场双人舞。
林子闲前台的对讲机里传来保镖急促的声音道:“林先生小心,那辆皮卡车有古怪!”
“没事!”林子闲抓起对讲机说了声,又挂了回去。
防弹车驾驶位的窗户徐徐降下,那辆皮卡车的窗户也跟着一起降下,里面坐的正是板寸头袁刚。
“轻轻笑声,为我送温暖,你为我注入快乐强电。轻轻说声,漫长路快要走过,终于走过明媚晴天……”
电影英雄本色的主题曲‘当年情’从皮开车降下的车窗里飘出,穿过在两辆车间狂暴夹击的风,飘入防弹车内。
两位驾车贴身急驰的男人同时偏头看向对方,皆是面无表情,默契地点了点头。
“乔韵,把你座椅下的箱子给我。”林子闲盯着后视镜说道。
乔韵微微一怔,她知道那箱子里放的都是备用的枪支弹药,不过也没多想,俯身拖出了箱子。毕竟是练过跆拳道的人,也有几分力气,把箱子向前推了过去。
林子闲反手抓住箱子,二话不说,直接朝窗外扔了出去,准确无误地扔进了皮开车车窗内。
袁刚一把接住,顺手放在了副驾驶位上,伸手在箱子上‘砰砰’拍了两声,朝车窗对面竖了竖大拇指。
车窗徐徐闭合,皮开车发动机的声音越发剧烈起来,也不知道转速达到了多少,和贴身同舞的防弹车快速分开,一溜烟地超车,超过这一行车队,孤车留影消失在前方夜色中。
防弹车车窗闭上后,看了半天哑剧的乔韵,终于忍不住问道:“他是谁?”
“朋友!”林子闲双眸闪现出深邃逼人的光芒,直视前方,面容刚毅地说道:“身陷重围时,能把后背放心托付的生死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