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塔塔尖之上霎时间变得静悄悄的,克里斯眼睁睁的看着长刀砍向爱德华,速度之快,让他没有行动的余裕。
这一瞬间,在克里斯的眼中,时间仿佛变得很慢很慢。
长刀一寸一寸的向爱德华的眉心斩落,他想抬起自己的手掌,想推一把站在自己身侧的爱德华。
但无论如何使力,手掌依旧如同蜗牛爬树般,动得是那样的迟缓,那样的笨拙。
他突然想起了玛丽赠送给他的昵称。以前每次玛丽这样叫他,他都不以为然,心中更编织出一千个理由来否认。
可是,在这急如星火之极,他却只能圆睁一双小眼,傻愣愣的看着同伴踏入死亡的深渊。
一个念头突然从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玛丽说的果然不错,我的确是个废物!不光是废物,更是个蠢材!我要那么多钱干嘛?如果不是为了钱,此时又怎么会变得如此束手无策?
悔恨与焦虑不断侵蚀着克里斯的心,他此刻唯一的希望,那就是站在玛丽身后的简。
只要简来得及出手,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他用眼角的余光扫在简的身上,却发现她似乎惊得呆了,双手向上移动,却是为了掩住那几欲惊呼出声的殷桃小口。
克里斯知道,这唯一的希望破灭了。
玛丽为什么要杀爱德华?
虽然克里斯心中疑惑不解,但他知道,现在并不是追究的时候,只要再晚得片刻,爱德华的脑袋便会被玛丽劈成两半。
怎么办?
玛丽的刀,此时距离爱德华的额头已不到寸许。
克里斯瞪大了一双眼睛,急得满脸血红,万般无奈,只等着那一刀破瓜的瞬间来临之时。
玛丽的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停了下来。
霎时间,塔尖之上的空气似乎都被凝结了,无论是克里斯,还是简,视线都凝视在那还流淌着狼血的长刀之上。
“你为什么不躲?”
玛丽冷冰冰的话音,此时带着三分的寒意,三分的怒气。
爱德华双目如电,直勾勾的凝视着玛丽那猩红的双目,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为什么要躲?”
玛丽收回了长刀,目光之中流露出几分疑惑,问道:“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是的,你不会杀我。”爱德华缓缓的点了点头,语气十分坚决,竟然没有一丝的迷惘。仿佛,他的心中之中,早已猜到了玛丽的心思。
“哼!我需要一个理由。”
“理由?这你并不应该问我。”
看到爱德华脸显轻松的神色,玛丽眉头微皱,已经收回的长刀再次递出。但这次的速度并不快,只是轻轻的架在爱德华颈项之上。
爱德华微微的叹息了一声,缓缓伸出手去,轻轻将架在颈项之上的长刀推了开去。
“玛丽,你第一刀挥出的时候,我在你的眼中看见了忧郁。因为这一丝的忧郁,使得我明白,你不会杀我。事实证明,当时你完全可以将我的脑袋斩成两片,可是你没有这么做。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但理由却存在于你的内心之中。你又何必问我?”
“因为你是西卡城的总督!”玛丽就像一捆极易燃着的干柴,被爱德华这么一刺激,怒火竟然有些无法抑制,她手腕一抖,长刀又架在了爱德华的脖颈之上:“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交代,就算你手无缚鸡之力,我也将你斩成肉酱!”
“总督?”爱德华伸手搔了搔后脑勺,脸上顿时显得无比尴尬,苦笑了两声,说道:“玛丽啊!你让我解释什么?我今天刚到西卡城,你又不是不知道。”
玛丽冷冷的看着爱德华,脸上不动声色,淡淡的说道:“那又如何?这里是你家的封地。”
她的意思很简单,这是你家,不管谁当总督,反正出了事情我就找你。
爱德华暗暗叫苦,这时他是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如果否认,那就显得为人没有半点担当责任的气概。可是如果承认,西卡城发生的事情又确实跟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从玛丽的态度来看,必然是发生了一件很要紧的事情。但她不说,爱德华也没办法开口询问,因为那长刀毕竟不生眼睛,万一她说得激动,手腕稍微抖动了那么一下,那就不是意外那么简单的问题了。
爱德华的脸色十分尴尬,几次都是欲言又止,玛丽脸色越来越是难看。
克里斯见状,当即插口说道:“玛丽,我与爱德华刚到这里,就发现这里有很多非同寻常之处。我们刚一进城……”
他话刚起了个头,玛丽长刀横挥,刀背狠狠的在克里斯的脑袋上敲了一下,随即怒道:“我是在跟爱德华说话,要你在旁边废什么话!”
这一刀背看上去很重,但实际上玛丽使用的劲力十分巧妙。
当刀背触碰到克里斯额头的时候,他会觉得十分疼痛,但随即,这股疼痛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克里斯惨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但屁股刚一落地,头便不疼了。
他心中奇怪,抬起手来,摸了摸被打中的地方。只觉得那里微微凸起了一块,但确实并不疼痛。
一转念间,他已经明白了玛丽的用意,嘴巴撇了撇,喃喃的说道:“怎么受伤的还是我?”
玛丽根本就不理会克里斯的喋喋不休,双目冷冷的盯着爱德华,喝道:“你们进城之后发现了什么?你仔仔细细的说清楚!”
爱德华却打岔道:“玛丽,你伤势沉重,还是先治伤要紧!”
玛丽目光之中泛出一丝杀意,长刀微抖,已在爱德华的右臂之上划出了一条浅浅的刀痕。
“好!我说就是了,别动粗。我跟克里斯过来,发现西卡城竟然拿人去喂饿狼!”
玛丽淡淡的说道:“献给狼神的祭品,这是东部的习俗,总督府定下的规矩,这有什么非同寻常?”
爱德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竟不知从哪说起,嘴巴动了一下,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玛丽又把长刀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双眼之中突然闪过一丝悲愤,喝道:“祭狼神是习俗,这并没什么!但为什么今年的祭品突然比以前多了一倍?本来每年生育的人口就已经不及献祭的人数,为什么还要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