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武冷冷瞧着范无琦,抬手道:“将这二人带下去,严加看守。”
轩辕绍叫了一声,很快便从外面进来几名近卫军武士,如狼似虎,上前扣住范无琦二人,范无琦和那瘦子都是脸色大变,齐声道:“圣上,我们绝无虚言,求圣上明鉴!”
定武并不理会,等到两人被带下去之后,轩辕绍才轻声问道:“圣上,这两人所言,当真都是赤练电的诡计?”
轩辕绍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吟片刻,终于道:“先让他们呆在大牢,不闻不问,将两人关在一处,暗中派人监听,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禀报过来。”
轩辕绍拱手称是,轻声道:“圣上是想看看他们所言是真是假?”
“朕当年跟随在赤练电身边,对赤练电的性情十分了解,此人心机很深,不得不防。”定武抬头看着轩辕绍,“范无琦所言,事关重大,如果他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辽东内乱,如今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时机,便很难找到机会。可是如果他所言是假,只是赤练电设下的圈套,我们一旦轻易出兵,就中了赤练电的圈套!”
“圣上所言极是。”轩辕绍微皱眉头:“自从福海息兵之后,辽东便沉寂了一阵子,如果这都是赤练电故意所为,那么从那时候开始,赤练电便准备了这一出戏码。”
定武皱着眉头道:“如果当真能够趁此机会出兵辽东,要想在短时间内收服辽东,那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一旦如此,不但辽东的兵马资源归我大秦所有,而且东方最大的威胁也就消失,我们可以集中力量,对付西北楚欢,一切如果真的如此顺利,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平定北方,继而南下收回旧都。”顿了顿,叹道:“如果是这样,至少要比朕预想的早了五年,只是上天当真就如此垂怜朕?”
轩辕绍道:“圣上乃是天命所归,或许真的是上天在庇佑我大秦!”
定武微微一笑,平静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弄清楚赤练电的生死,如果赤练电当真死了,那么范无琦所言,或许都是真的,否则此人必是赤练电的棋子。”
“无论赤练电是生是死,辽东总督府如今必然是戒备森严,恐怕没有人能够进得去。”轩辕手皱眉道:“只要进不了总督府,赤练电的生死就无法确定。”
定武微一沉吟,终于道:“朕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或许能够完成如此重任。”
“圣上说的是?”
“传召神衣卫千户玄武前来见朕。”定武轮椅滚动到大门前,望着门外的庭院,“此番重任,除了玄武,再无他人可以完成。”
玄武见到定武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厅内点着灯火,玄武一身灰色长衫,看上去十分普通,走在大街之上,就宛若一个很普通的路人,谁也不可能想到这样一个外表平凡之辈竟是让人闻风散胆的神衣卫千户。
神衣卫卫督已经去世,四大千户,如今身在河西的也只有玄武千户,而河西的神衣卫,如今都是由玄武统领。
虽然先帝去世之后,效忠大秦皇帝的神衣卫归属于定武,但是直到今时今日,定武都无法肯定眼前这张脸就是玄武的真容。
玄武万象,幻化万千,易容术本就是江湖上极为古老的手段之一,但是江湖上真正擅长易容术的却并不多,能够让自己随心所欲幻化成任何人,而且几乎不为人瞧出破绽,那更是凤毛麟角,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屈指可数。
而玄武无疑是当代易容宗师。
虽然定武见到玄武的时候,都是眼前这张平凡无奇的脸,但是他并不能确定这就是真的玄武,这张脸太普通也太平凡,丢在人堆里绝不会有任何显眼的地方。
而一个成功的易容者,便是身上不会有引起任何人注目的地方。
定武对玄武并无隐瞒,将范无琦所言简略地说了一遍,玄武毕恭毕敬站在一旁,仔细聆听,不错过任何一个字,却一言不。
他很清楚,神衣卫的职责是执行,而不是参政,皇帝没有问,便什么都不要多说。
定武将范无琦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于他,玄武当然知道这并非是皇帝心情好,闲来无事和自己说故事,既然宣召自己前来,而且将此事透露,必然有重大事情要交付自己。
“朕知道你们神衣卫对赤练电的情况有过调查,辽东三十六骑你们自然也是十分了解。”定武看着玄武,“朕想知道,莫天益有没有可能背叛赤练电?”
玄武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沉思,显然是要将有关辽东方面的事务以最快的度在自己脑中过一遍,然后再进行判断总结。
定武显然对玄武这样慎重的态度很满意,静静看着玄武,并不打扰。
片刻之后,玄武抬头道:“辽东三十六骑都是赤练电的子弟兵,出自赤练电的家乡,三十六骑不是指固定的三十六人,而是三十六个家族,他们的父亲死去,儿子会继承,兄长死去,弟弟会继承,三十六骑对辽东军来说,是最高的荣耀,每一人在进入三十六骑之后,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为了以防随时战死,他们都会很早就选定继承人,而后继的继承人,也会经过残酷的训练,以让自己能够成为称职的三十六骑。从最开始的三十六骑到如今,每一个人对赤练电都是毫无条件地忠诚,对他们来说,自己的生命完全属于赤练电,他们目中除了赤练电,不会有任何人的存在,赤练电无论下达怎样的命令,他们都会全力以赴地去执行,哪怕因此而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定武微微颔,玄武继续道:“三十六骑的家世与风寒笑的十三太保并不相同,风寒笑当初招募十三太保,从一开始,便无人知道这些人的身世!”
定武冷笑道:“朕知道,就像楚欢,身为十三太保之一,谁又能想到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泥腿子出身。”嘴角泛起一丝轻蔑之色:“风寒笑的城府之深,可见一斑,十三太保的来历无人知道,都只听从他的命令,对头既然连这些人的出身都不知道,想要收买甚至是胁迫,便无可能。”
“圣上所言极是。”玄武道:“三十六骑虽然每一人的家世都可察,但是就算知道这些人的家世,也并无作用。这些人很早就被教会,比起赤练电的性命,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即使牺牲他们自己甚至是他们家人的性命,他们也不会有丝毫动摇,所以想要以他们的家人挟持三十六骑,并无可能。”
定武目光冷峻,只是抬手抚摸颌下青须。
“莫天益是最早跟随赤练电的人之一,而且莫家与赤练电的家族有几代人的交情,三十六骑便是以他为核心编制起来,每一名进入三十骑的人,先要经过莫天益这一关,只有莫天益考核通过,才会交由赤练电定夺,而赤练电对于莫天益举荐的人,全都赞同,所以三十六骑实际上都是莫天益挑选的人,也是莫天益亲自训练出来。”玄武声音平静:“莫天益是三十六骑的领,如果说赤练电在这天底下只信任一个人,那非莫天益莫说,虽然人心难测,但是在白楼档案之中,莫天益对赤练电的忠诚,不必怀疑。”
定武眉头一紧,问道:“如此说来,莫天益想要篡夺赤练电的权位,便是一场诡计?”唇边泛起冷笑:“范无琦前来河西,看来还真是赤练电的阴谋。”
玄武摇头道:“圣上,莫天益虽然对赤练电绝对忠诚,但是不能以此便断定范无琦所言都是赤练电设计好的。”
“哦?”定武盯着玄武,“为何这样说?”
玄武想了一下,才道:“赤练电在辽东拥有绝对的权威,莫天益虽然是赤练电的心腹,但所领也只有赤备,他并无权力插手到黄甲虎骑和黑甲狼骑的军务。如果赤练电突然死去,整个辽东,便没有人可以取代赤练电的地位。辽东军一直以来都存在两大派系,一派便是以三十六骑为核心,都是跟随赤练电从关内杀到关东的旧部,而另一派,则是辽东本土将领。赤练电到了辽东,必须要融入辽东,而且辽东人亦都十分悍勇,当年他在辽东击退高丽人,辽东本土的兵马也是起了极大的作用,所以辽东军中,辽东人却是占了大半。”
定武微微颔,淡淡道:“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从来便少不了争斗。”
“范无琦这些人,都属于辽东本土派,赤备突骑可说是赤练电的乡党,而黄甲虎骑,则是以辽东人为主力。”玄武声音平和,对于辽东的状况显然是十分清楚:“如果赤练电死去,群龙无,辽东军很有可能便因为两派人马的争斗陷入分裂,莫天益在光明正大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控制住辽东,所以隐瞒赤练电的死讯,利用赤练电的余威排除异己,逐渐控制整个辽东军也是大有可能。”
“原来如此。”定武叹道:“照此说来,依然无法判断辽东内乱是真是假,赤练电究竟是死是活!”
玄武跪倒在地,拱手道:“圣上,卑职愿意前往辽东,查明赤练电是生是死,赤练电如果还活着,那么范无琦所言,便很可能是赤练电的阴谋,否则辽东就真的是乱了。”
他聪明异常,到了这个份上,当然已经明白定武的意思,即使身为神衣卫千户,这种时候前往辽东打探,却也是凶险至极,他并不等定武开口,既然明白了皇帝的心思,便即主动请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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